對面的元嬰真君,相貌尋常,卻自有一股沉穩的氣勢在。
這座金、木、土三靈根擂台,吸引了大批符合靈根要求的滄流洲修士。可惜,因是三靈根,所以在不受重視的情況下,大多修為在築基到金丹浮動。
容晴不知道滄流洲內到底有多少個金、木、土三靈根的元嬰修士,至少對面這位,是在這個擂台出現以來,上來的第一位。
“本君原以為這次名額已是囊中之物,”畢竟,能達到元嬰期的三靈根修士不多,又是靈根正好對應。
他負手而立,並不急著出手,“沒想到,有基礎這般扎實的小輩。若是最後一刻再入擂台,未免太輕看你了。”
你這般說,就已是輕看我了。容晴暗道。
“本君五百歲結嬰,在滄流洲內,不算是如何天才的人物。道友也明白,因為天生資質的緣故,若非比同輩修士更加努力,實在難以得到多少資源供養。可到底,修行在於個人。本君也算是熬出了頭,想當初多少同輩修士,單靈根比比皆是,師門寵愛,資源供給俱是不缺,在築基結丹的過程上遙遙領先。可是誰又能料到呢,”他笑著搖了搖頭,“現如今,隕落時還是金丹的,不知凡幾。本君則成就了元嬰,站在了前列。所以說,修行一事,貴在自我。道友覺得,本君說得可對?”
“……嗯。”容晴盡力想抓住他話語中的重點,又直覺不能將太多注意力放在他的話語中。
他滿意點頭,“本君第一眼見道友,便覺得你我是同類人。都有不甘,可都不曾放棄。說到這裡,還沒有與道友互通姓名。本君道號路堯,不知道友道號為何?”
容晴沉默了幾息,才緩緩答道,“我未有道號,你可以叫我余容。”
“咦?”路堯真君一副很是驚奇的樣子,連連問道,“按理說,成就金丹之時,就可以給自己取道號了,或是自名,或是由師門長輩賜予。以道友的本領,不像是沒有師承的樣子,怎麽會到了現在還沒有?”
容晴有些不耐,但到底不至於無緣無故在擂台上打別人臉面,所以隨口敷衍了幾句。
這一處擂台,原本生了這般大的變故,應是很受人注意的才對。只是,三靈根的擂台上來的皆是低階修士,與元嬰修士間激烈的鬥法完全不能相比,因此除了開始引人注目,之後眾修都是興趣寥寥,一一移開了目光。
就算後來容晴上台,一連擊敗三位,甚至包括了與她實力接近的金丹後期修士,也沒能引起太多人的興趣。
但現在情況略有不同,一是終於來了一位元嬰期修士,看台上的一些人就會對此有些興趣,想看看容晴是否依舊能保持勝率……雖然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並不看好!二是這上來的元嬰真君太能叨叨了,這都多久了,還在那裡東拉西扯。跟其他擂台上來就是動手頂多打個招呼相比,畫風都是顯得如此的清奇。
就在這一眾獵奇的目光中,有一人更是多了無語。
“這人是誰?你哪找的?”一位身著錦袍的男修將手中的茶盞放到桌上。此話,是對著侍立在他身後的元嬰真君說的。
然而這錦袍男修只不過是金丹修為。從其話語中的理所當然,也可推斷出這男修的地位很是不凡。
“族中所養的眾多修士中,只有他又是金木土三靈根又是元嬰期。符合靈根要求的元嬰修士,本就很少。要麽就是在其他家族中,難以請到,且不一定為公子所用。”回答的元嬰真君渾身氣勢內斂,即使是在下屬位置,仍然不卑不亢。尤其是那目內流轉的精光,即使這錦袍男修也不敢輕易地直視於他。
“這廢話可真夠多的。”錦袍男修撇了撇嘴。
“公子不必擔心,他不會忘記自己的目的。為了以防萬一,這一次,就會將那女修打到無力再入擂台。”
“哦?既要以防萬一,不是打死更好?”他挑了挑眉。
錦袍男修這一想法,實際上,是登天台中的潛規則了。因為即使規則中言明了可以上擂台十次,這次數只要不是無限,就是用一次少一次。鬥法之中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又不可能保證彼此全然無傷。所以為了不消耗自己的次數,登天台中的鬥法,少有留手。重傷到丹田破碎甚至當場身死的,歷次登天的記錄中,數量並不少。
最關鍵的是,巡察使從來沒有提出過反對!這自然就是默許了許多暗中的手腳。
錦袍男修正在做的,也是與此相差無幾之事。
他的身份是主城上流家族中的嫡系,因此縱是三靈根的資質,照樣能夠指使元嬰修士,照樣能夠將自己的修為,硬生生提到了金丹後期。
這次突然出現的三靈根名額,在他眼中,就是為他準備的絕好機會。
“大哥,三哥,五哥。”錦衣男修冷笑,視線從三個擂台中掃過。他們三人俱是擂主,已經連續鬥法不曾落敗了。在族中,盡管保持著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但錦衣男修心中一直對這三個天資極佳的兄長,極為嫉妒!“有了這名額,誰能笑到最後,尚還說不定。”
在他心中,連番操作之下,這名額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能這般簡單地取那女修性命。”侍立在男修身後的元嬰修士看了容晴好一會兒,直接搖頭。“那女修是外洲修士。”
現如今出現在滄流洲的外洲修士,且戰力不凡的,都默認其背後勢力能量不低。
“從巡察使那透露出的消息,這次開天過後,會放出相當數量的名額前往北地排名前三的秘境。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北地勢力,太不智了。”
聽得這麽一番解釋,那錦袍男修也打消了原先的念頭。他能有今天這番地位,與他擔任家主的母親分不開。母親的寵愛他很珍惜,不敢做一些不該做的事丟掉這份愛護。就算他敢,他身後這位看似保護他實際在族中地位不低的元嬰修士也會阻止的。“這點,我明白。”錦袍男修點頭,“就是不知這女修出自哪個宗門?這段時間總是聽到北地天驕的傳聞,可是好像沒有一個能與她對的上的。”
“北地幅員廣闊,有些宗門的名氣不是很大但其實力卻絕不能小覷。能被派來參與開天的,即使對方也是三靈根,但培養出來的實力,真的在台上一比便可看出極為不凡。況且,三靈根名額是臨時改換的,可這女修已經來此,這說明,她背後的勢力還要深不可測。有些事,我等可以做,但不能做得太過。”
聞得話語,錦袍男修顯然是聽進去了,他深吸一口氣道,“那就部署下去,盡量尋一些擅長鬥法的金丹過來車輪耗死那個女修。”
“路堯真君,我倆已在台上閑聊太久了。”容晴皺眉打斷對方喋喋不休的話語。就這一段段的問題,她總感覺自己祖宗三代都要被對方探聽個仔細了。“這名額我也勢在必得,不如有些問題,等我將你送下台去,你再上來問我罷。”
話還沒說完,心念一動已是一道困字禁完成。
一條金線驟然浮現,在其周身環繞成流動的圓形,簇然爆開的細長觸須朝裡瘋狂纏繞。
“唔。”路堯真君雖然嘮叨,反應並不慢。
他身形一閃,與此同時屬於元嬰真君的威壓也是猛地放開。
這一閃,並沒有閃出困字禁的纏繞范圍。可本能的應對到底還有其作用,那便是其渾實的元嬰威壓。
威壓,更可以說是一種力場,與那困字禁所綻開的觸須彼此抗衡。所以即使他周身被困字禁圈起,但行動並沒有受到太大限制。
困字禁不成,容晴面不改色。
“困字禁,不止能施展一道。但你的威壓能有多強呢?”
早在無妄山中與司馬廿八一戰,應對那高階大術,她就能施展不止一個困字禁了。如今她識海靈台更是築起第一層樓。這意味著,她能同時使用的困字禁數量還要增加。
第二個金色字符所化作的金線驀然出現。甫一出現,帶來的禁錮力道,極強!
這並非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簡單提升,而是在原先困字禁的基礎上,又加了一重鎖。
路堯變了臉色,右手虛握,原本溫養在丹田處的本命法器出現被其牢牢握在手中。
那是一柄黑色長刀。在加強的禁錮之力中,他禦使本命法器的動作都遲緩了許多。但是隨著刀身出鞘,路堯自身放開的威壓也在同步增強。
“余容道友這一手倒是沒見過。”這種時候,路堯依然沒放棄他的叨叨。“看來本君還算有些本事。不過真是期待你接下來還有什麽手段啊。畢竟,以你我的本領,白白給他人做墊腳石實在不合算。”
容晴感覺他是在暗示什麽,可是,此時也不欲想太多。
第三個困字禁搶在他長刀完全出鞘前出現。三個流動的金色線圈彼此纏繞,爆開的觸須刹那間就結成巨繭,將路堯從頭到腳全部包裹。
在容晴心神控制之下,還算溫和地將其扔出了擂台。等到路堯完全離開擂台後,那金色巨繭驟然散去,乾淨得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路堯被這麽送下場,倒也不見惱怒和狼狽。他笑著看向容晴,就在被完全束縛之前,他向她靈識傳音了一句話。在這重重禁製包圍的擂台中,自然不用擔心被其他人所截取。
“這也……太廢了吧。”錦袍男修抽了抽嘴角。好歹也是個元嬰真君,在外洲修士面前,連刀都沒出完鞘就被送下台,真夠丟滄流洲修士的臉。
“但是,總歸試探出了這女修還有心禁的手段。”錦袍男修有些慶幸,這要是沒有情報,被容晴突然用出,他可沒那功夫做好應對。
“公子,”侍立在他身後的元嬰修士,在看到容晴使用了困字禁後,就閉上了雙眼,不知道在與何人聯系。這時他睜開雙眼,微微笑道,“有幾位前輩對這女修也很感興趣,他們派出了麾下的幾位極優秀的修士,欲要試探其底細。每人十次機會,足以看清楚這女修的所有手段了。”
錦袍男修先是一喜,隨即皺起眉頭,“柳叔,連你都要稱他們為前輩,那這名額還能是我的麽?”這樣一想,完全高興不起來啊。
“公子放心,這點已經講明,我族的面子他們還是願意給的,且依家主對公子的寵愛,只要公子能順利拿到開天名額,屆時一舉邁入元嬰,甚至有那麽一絲可能體悟道韻。欠些許人情也是值得的。”
錦袍男修自得道,“我就知道娘會幫我。嗯,這次開天,我就要向她證明,我不比三位兄長弱。”他看向擂台上的容晴,再無當初的慎重甚至焦慮。
就在這時,容晴轉了一下頭,目光環視著周圍,好像要看看別處的鬥法狀況。似乎是巧合,她的眼神掃過來時,正好對上了看台最前方包廂中,倚在窗邊的錦袍男修的目光。
錦袍男修一愣。而被稱為柳叔的元嬰修士則是眼神一凜,暗道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