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陣是前輩所贈,我倒要看看你怎麽破。”男修氣勢如虹,在元嬰級別的靈植護持下,頂著困字禁的壓力就朝上筆直飛來。“就算你破得此陣,也還有下一手段等著你。此戰,你輸定了!”隨著男修豪言發出,恍若黑雪的符籙不知究竟是何原理,將秋華陣所化出的藤蔓套住後便盡情施展了它的威能。
絞殺!
仿若無形刀刃在陣中不停地旋轉,將蜿蜒的金色藤蔓一段段攪碎成屑末,散成無盡的金色光點,在此陣中隨著旋轉飛舞。縱是以秋華陣再生藤蔓之能,也趕不及絞殺的速度。
八塊組合在一起的陣盤,在容晴眼中,很快就法光黯淡,甚至全部被吞進符陣中被嚼成碎塊。
她沒有去救,是因為秋華陣已經被符陣完全嵌住套牢了,即使她強行召引回來,所得到的也不過是廢品。
秋華陣顯然擋不住這奇特的符陣,或者說,是一照面就被其破壞了個徹底。
秋華陣都擋不住,余容,你擋得住嗎?
這個問題同時出現在鳳凰兒、大司明末以及眾多注意力聚集在這裡的滄流洲修士心中。黑色符陣在前開路,元嬰靈植為護衛,那男修和容晴的距離在這兩息中,已經拉近到兩百丈左右的距離了。
兩百丈,對於金丹修士而言,夠了!
男修眼中燃起濃烈戰意,“前輩命我試探你的近身戰,哼,僅是試探太過浪費這些寶物,將你打出擂台才是我這次的目標。”
他看向容晴,右手虛握,憑空出現的一柄短劍被其牢牢捏緊。在其強大的腕力投擲之下,像一支離弦的箭朝容晴猛然射去,其速度之快,竟能後發先至,刹那便越過符陣出現在容晴眼前。
這一記離手劍在這個距離中威力達到了最大,而他灌注在其中的靈力磅礴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他左手心上的掌中童子的印記血紅一片,溫度滾燙到他的左手都快沒有知覺了。
但男修不在意這些,“她會死。”這個潛意識裡的念頭一閃而過,因為離手劍的速度快得驚人,容晴毫無防備又無法陣護身的情況下,逃不開。
容晴不知男修心中的那一閃念,隨著男修與她之間的距離縮短,她也在心中緊張地計算著距離。在流光劍宗數百年的靜修與磨練中,她最清楚,越是心中緊張,越是要將其牢牢掌控在理智之下。
四百丈。
三百丈。
兩百丈!
幾乎是與男修擲出離手劍的同一時間,容晴抬手,一指點出。
天地安靜了。
容晴的指間幾乎就與這劍鋒對上,可劍鋒不論再凌厲都無法再有寸進。因著她的指間驀然點出五條黑線。
橫三豎二,彼此交錯。仿若一張巨網,羅住所有欲要衝破禁錮的飛鳥。
禁製真意,本就在“禁”上。
“非字禁。”自打在鏡台中因緣際會之下有了明悟之後,這是她第一次用出。
還沒能達到心禁的程度,所以耗費的靈力,極多。而為了讓此禁效果更強,容晴更是將靈識強度漲至第一層樓高度。
容晴沒有看向離手劍,也沒有去看符陣甚至那男修,而是注視著指間徐徐展開的非字禁。鋪展開來幾乎快要達到擂台邊緣了才逐漸隱去。在旁人眼中,這一幕仿若是棋盤上的經緯線,可在施展禁製的容晴眼裡卻是全然不同的。
“此劍,散去。”對於這近在眼前的短劍,容晴知道看似來勢洶洶卻是此刻最容易解決的。
她的指腹對橫著的第二條黑線就是一抹。直接硬生生擦去了整一條黑線。
短劍在男修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消失。
“噗——”
濃鬱鮮血從其口中噴出化作血霧。丹田中空蕩蕩一片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的本命法劍,不是被收走,而是徹徹底底沒了!
瞬間就將男修重傷。
他的眼神灰敗。那可是相當於他半身的本命法器,失去了它,意味著他今後的道途幾乎是判了死刑。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
容晴皺著眉,對著左邊的豎線開始了同樣的擦除動作。只是這回,受到了不小阻力。
壓製這一區域,差不多只能堅持三息的時間,所以容晴心內歎息,迅速做了決斷。鋪玉、休工、貝闕三條主經內靈力轟然流轉,帶動著她的手指對著左邊豎線狠狠壓下。
壓得那黑色符陣竟是直接朝下退回十丈。其陣形更是隱隱潰散……
在眾修驚呼中,下一刻直接崩成碎屑。黑色碎末飄散隨即消失。
“下一個,就是我。”男修臉色慘白,縱然有元嬰級別靈植護身,可他感受不到一點安全感。
容晴面無表情,伸出兩指勾住橫一和橫三兩條黑線,一扯一松之下,男修和他的靈植卻是直接從靜滯狀態中,被振出非字禁所控制的區域。
這股力道極強,裹挾著他直接飛出擂台,砸向遠處看台。
看台中的喧嘩不提,容晴看著自身所在的擂台再度升高,臉色終於難看了起來。
巡察使,這事做得可真不地道啊……
而包廂中的錦袍男修元克,看著擂台上發生的一切,咽了咽口水。
回頭看向柳叔,“這、這真的有把握嗎?”
“有。”柳叔不知聽到了如何激烈的討論,這時才睜開雙眼,肅容看向元克。
“咦,咦?”元克與柳叔相處得時間極長,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騰得站起身來,“我難道不是最後一個麽?柳、柳叔。”
他下意識地後退,卻見柳叔默默地移動,佔了他逃跑的最佳路線。
“那些前輩麾下的修士怎就如此不濟,這不是才上去了第二個。啊這就沒啦?我娘不是跟他們都說好了嗎,這也太不給我元氏一族面子了吧。”元克顯然是急了。
越是試探,越是覺得那女修深不可測。他的想法是坐收漁翁之利,那些試探的活交給下面的人去做成不成啊,反正他不要的。
太危險了!!
沒看見那男修的本命法器都給作沒了麽。
“正是家主的意思。”柳叔直接道,更是靈力裹住元克就要帶他出去。
“絕無可能!我娘寵我愛我,怎麽會把她的親兒子往死路上逼。”元克嚎著,“柳叔,你不能誆我。我可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在我心中,您就如我親父一般。”
柳叔老臉抽了抽,將元克的嘴牢牢封住。這都說得什麽混帳話。
在柳叔這個老牌元嬰修士的壓製下,元克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就被帶離了包廂。
他瞪大眼,卻發現,柳叔沒有殘忍地將他直接往擂台上丟,而是一路帶著他向外,甚至將看台遠遠拋在了身後。
這是去哪?
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看到那個穿著華美宮裝的中年美婦,元克立馬就喊出了聲,“娘!”兒子委屈。
一出聲才發現柳叔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他嘴巴上的禁製。正好,可以發揮他往常慣用的那一套。
面容俊秀乖巧的青年抿著唇,眼神可憐地看著自家娘親。
元克深知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道理,而元氏家主一直對他的這番作態無可奈何,只要他用這個眼神看娘,幾乎無往不利。
元遙好笑地搖了搖頭,抬手戳了戳元克的額頭,“你啊,還不快見過三位前輩。這麽大了,丟不丟人。”
元克見好就收,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皺,恭恭敬敬地向案幾後的三位修士行禮。
連元遙都要敬稱前輩的修士,絕非一般。在得了允後,元克才敢抬頭看向這三位前輩。
兩男一女。均是二三十歲的年輕相貌,氣息內斂,可眼中偶爾流出的精光令人心顫。
“小公子不必擔憂。”其中那位女前輩像是沒什麽架子,掩口笑道,“既然要你上擂,自然不會虧待了你的。”
她取出一個精致的玉匣,“喏,這一件寶物便贈予你,不管結果如何。”
“這。”元克受寵若驚地接過匣子,在女前輩“打開看看吧”的吩咐中,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蓋子。
沒有任何保護,只因這是商討好的決定,所以不需有任何避免他人搶奪的防護。
然而裡面的東西,確實是寶物。
匣子中靜靜疊放著一段素白布條。
元克捏住這布條展開,不知為何手竟微微顫抖。
布條一面是素白無暇,而另一面,卻有一株植物有如標本一般印在其上,栩栩如生。
元克倒吸一口氣,終是明白過來。
不是栩栩如生,而是,這植物就是活的,是靈植!
不需從種子形態開始一點點培育,這赫然是已經培育好的成體。只要他認主,就是能立即投入鬥法中的強大戰力。
而現在,這寶物是他的了?!
元克不敢置信地抬頭,對上女前輩笑眯眯的臉龐。
“這就驚訝了,小公子?”她輕笑,“不過是用來抵抗困字禁的手段罷了。接下來還有呢。老李……”
女前輩看向旁邊的黃袍男修,示意輪到他了。
黃袍男修輕咳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玉瓶的透明度極高,可以清晰看到裡面有一粒丹藥在其中如小魚般遊動。
“此丹,有匿息作用。在入擂台前一刻服下,可防止她有氣機鎖定之術。”
元克恭恭敬敬接下,隻覺重若千鈞。這樣的丹藥,其價值就算他是世家嫡系也為之心驚。
而身穿麻布的男修,沉默間,抬手將一黑色盒子甩到元克面前。黑色盒子在其面前靜靜懸浮著。
元克打開盒子,一個沒有雕刻五官的木偶臥在綢布中。倒不覺得詭異,除了可以看出此木不凡之外,這雕琢的工藝倒也一般。
可是前輩拿出來的必定是寶物。元克不敢小覷。
“田大哥給你的這件寶物,你不需知道具體用途,用精血認主即可。”女前輩知道那男修沉默寡言的性子,直接替他解釋了。
元克除了連連稱是之外,也無話可說。
“最後一樣。”元遙目露複雜,掌心抬起向上,一把長弓緩緩浮現。
這是!!
元克不可能不認識,他驚呼出聲:“破魔弓!”
他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的家主母親。這一戰當真如此重要麽,需要用到這麽多手段,僅僅只是讓那女修得不到名額?
元克也不會自戀地認為,這背後的種種準備都是為了他才有的。他還沒那麽大面子,元氏一族……也沒這麽大的面子。會挑中他,不過是因為他靈根合適,而且是元氏一族的嫡系罷了。
這破魔弓,來歷要追溯到極其久遠的時候了。魔這一字,在此界消失得太久太久。也只有今日此刻喚出此弓名字,才讓人有些悵惘地感歎歲月長河永不停息,洗刷一切痕跡。
破魔弓是元氏的鎮族之寶,只能身具元氏血脈的人使用。即使是元克,在今日之前也不曾親眼見到此弓,只是看過圖譜罷了。
“此弓,無箭。到時你只需將此弓拉滿,再松手即可。”
“不瞄準也可?不、不對,阿娘,我只是金丹啊,”元克真的很想讓他娘清醒一點,“以我的修為沒法拉滿吧。”
破魔弓是元氏一族的驕傲,元克更是自小聽著破魔弓的輝煌戰績長大的。區區金丹修為,根本沒資格掌控破魔弓。
“拿著就是。”元遙瞪了他一眼。“此弓以你的金丹修為也足夠了,將你全部靈力灌入其中恰好能拉滿。不需瞄準,破魔弓開弓後生出的箭氣那女修絕無可能逃出。”
元克接過破魔弓後,手都止不住顫抖。這傳聞中的破天誅魔威能無盡的長弓就這麽在他手中了。簡直跟做夢一樣。
此弓,弓身連同弓弦都是純黑。但是細看,卻能發現密密麻麻的暗紋在弓身上蔓延,顯得神秘又優雅。
有分量,但不是十分沉重。尤其是現在在其手中毫無殺氣的樣子,元克實在想象不出開弓之後是什麽模樣。他真的能開弓麽……
元克強製自己壓下腦海中紛亂的思緒。他要做的,貌似在諸位前輩和阿娘的籌謀下,其實也挺簡單?
先將靈植和木偶認主,上擂台前將丹藥服下,上了擂台就用全部靈力開弓,戰鬥就結束了……
“那女修死定了吧。”他喃喃道,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活著。“她背後的勢力,不會善罷甘休的。”
憑那女修展現而出的實力,絕對是嫡系中的嫡系。不是依靠外力堆疊而出的,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感悟和修行就有這般強大的戰力。
元克僅是觀戰,都有點服了,甚至是怕……全然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打死她,車輪戰耗死她”這樣的豪言。
聽得元克的喃喃自語。不只是元遙,就是案幾後的三位修士都默默地將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仿若死亡凝視。
“這是第四次允許外洲修士參與的開天了。”女前輩眉目含情,眼神脈脈地看著元克,“怎麽說滄流洲修士都得贏一次吧。”
盡管女前輩語氣溫柔,元克卻是深深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脅之意,身子就是一抖。
“克,此戰必定全力以赴,不負滄流洲榮耀。”他咬牙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