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柏嶺葉家兄弟倆等人聚在一起商量明日宗門府冊立大典和大軍入關事宜的時候,一百多公裡之外的西魔域關,則是一片風聲鶴唳。明日便是大草原牧馬大會舉行的日子,舉行地點就是在下場的西疆走廊。
此時,整個魔域關下已經是大軍雲集,西蕃、百越兩大皇朝的上百萬大軍已經出了黑水關和娘子關,齊聚西魔域關下。
刀兵林立,戰馬嘶鳴,一眼望去,整個魔域關下盡是一望無際大大軍,說是兵臨城下也一點都不為過。
毅王府麾下西疆八部,除了駐守東魔域關的兩部外,其余六部已經全部雲集在西魔域關。
六位部主連同上百名將領全部匯集在西關城樓上,默默注視著關外方向,面色都是異常凝重。
關外兵臨城下的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魔域關,弄得關內所有人也都是緊張異常,這種雙方雲集近兩百萬大軍的景象,讓他們想起了以往一場場慘烈的攻防戰。
不少人擔心明日的牧馬大會搞不好就會演變成一場攻城大戰,為此到處都是議論紛紛。
“唉,希望能平安無事吧。”一名老者一臉憂容的說道。
“只是牧馬大會,他們應該不會攻城吧?”一名年輕的男子出聲道、
“誰知道呢,九邊形勢想來是瞬息多變,今日還把酒言歡,說不得明日就是刀兵相向,總之,這九邊之地實在是個是非之地……”老者歎息道。
“毅親王如今手握幾十萬重兵,又有天險在手,想來能守得住吧?”有一人說道。
“理論上應該沒問題……但是……”老者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將目光看向東魔域關的方向。
意思不言而喻,因為他們知道,攜三十萬重兵而來的柏嶺葉家同樣心懷叵測,怕是打算要爭一爭西疆之主的位子。
一山不容二虎,而兩虎相爭,往往會讓外來強敵乘虛而入。
“唉,為什麽就不能同心協力呢?”一人喃喃出聲道。
“呵呵,這就是權勢的誘惑力,沒有人能抗拒,如今咱們西疆已經變成了一塊大肥肉,不知多少向一口吞進肚子裡呢……”又有人出聲道,頗有些譏諷的意思。
“也不知大離皇都方面是怎麽想的,竟然對咱們西疆下了限制令,不允許總常駐人口超過三百萬,不然咱們何懼關外異族。”當先那名年輕人有些憤憤不平道。
“這只是表面山的,聽說大離皇都同樣也對毅王府下了‘限兵令’,整個魔域關的兵力不允許超過四十萬……”
“你哪裡得來的消息?不可能吧。”一人質疑道。
“就是,加上東魔域關外的三十多萬,咱們魔域關的兵力早就遠遠超過這個數了。”
“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東魔域關的那三十萬是大離皇都派來的,自然不算……現在只是三十萬,說不得過段時間就是五十萬,甚至一百萬……”
不少不大關心時事的人,都是禁不住冷吸一口氣,都明白真到了那一日意味著什麽,不過這話太敏感,沒人主動說出口。
話題到這裡暫時終止,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過了良久,才有人小聲道:“如今西魔域關外兵臨城下,東魔域關下也是大軍林立,毅王府豈不是很危險?”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這個人,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說這話的人實在是後知後覺。
“唉,也不知道毅親王現在在乾嗎,一點也不著急。”老者又是歎息一聲。
如今東、西魔域關都是兵臨城下,時局說變就變,搞不好就是一場大惡戰,可那位毅親王卻穩如泰山的待在崆峒山上。
薑異身在崆峒山,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因為親軍營一直駐守在崆峒山下沒有動過。
“或許,王爺早有主意也說不定……”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出聲道,只不過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樣。
在場的不少人都是暗自歎息一聲,對於這位新晉的西疆之主——執掌大離王旗的毅親王,他們這些軍戶邊民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好感,因為正是這位毅親王讓西疆改天換地,變成了適宜居住的水草之地。
這也讓他們乃至他們的子子孫孫有了活下去的保障,不會再像祖輩一樣,食不果腹,毫無尊嚴的活著。
“可惡!”
猛然,一名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壯漢猛地站了起來,一臉不忿之情,“要不是這勞什子的限兵令,老子早就投軍去了!”
眾人俱是黯然,他們這些軍籍邊戶,按照大離皇朝祖訓,不得投軍、不得經商,甚至都不能踏出西疆一步,唯有投軍才是唯一的出路,也是他們唯一的價值所在。
他是祖輩世世代代期盼了不知多少年,現在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可以上馬從戎重拾榮耀了,卻來了一紙限兵令。
自從西疆變成水草豐美之地後,無數流浪在大離皇朝各處的軍籍邊民背起行囊向重返故土,但基本上都在半道被攔截了。
因為大離皇都的某些人不允許西疆匯聚太多的人口,怕有朝一日會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懂,哪怕是在兵勢最強盛的建朝之初,西疆兵勢不論多麽槍聲,永遠是對著關外大草原的。
大離王旗幾任最傑出的主人,從沒將眼光看向魔域關之東,而是將兵勢對準了關外大草原。
可惜大離皇都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遠都不會懂,只有征服極西之地的大草原,才是他們軍戶邊民的最高榮耀。
再說那名壯漢,怒喝了一聲之後,看了眼遠處高高聳立的崆峒山,一臉決然之色的向西魔域關的方向走去。
在他走了之後,又有數道身影站了起來,默默向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比起土生土長的軍戶邊民,以經商或遊玩,又或者抱著其他什麽心思來到西疆的人,則是都緊張異常的留意著時局變動。
尤其那些權貴紈絝子弟,都已經打好了背囊,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一座氣派酒樓上,許多打算在明日的牧馬大會上發一筆財的商行掌櫃聚集在這裡,緊張之余,都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期待之情。
牧馬大會對他們來說,不亞於一場商業盛宴,當然這裡面的風險也不少,一旦刀兵驟起,他們這些商人很有可能會死在兵荒馬亂之下。
但是富貴險中求,能為不遠萬裡跋涉來到西疆,本身就說明他們骨子裡對財富的追求多過自己的性命。“他們這是要去哪?”
酒樓二層靠窗的位置,八字胡的丁掌櫃詫異道。
從他進了這茶樓坐下,到現在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但他卻看到足足有數百人結伴向西而去。
一開始他還沒注意,但等發現這些身影俱是青壯年男子後,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勁。
要知道他們所待的這座酒樓在魔域關內只能算是一條小街道,單單這麽一個小街道,在一炷香的時間便走過了數百人。
那整個魔域關呢?又有多少人青壯年男子在向西而行?
果然,一名剛剛登上二樓的掌櫃這時出聲道:“他們這是在遵循祖輩的遺訓……”
“什麽遺訓?”同樣不明所以的劉掌櫃禁不住出聲問道。
那名掌櫃找了張桌子坐下,歎聲道:“他們這些軍籍邊民有一條祖訓,當邊陲異族大軍兵臨西關城下時,所有青壯年男子都要應征入伍,以抗外侮!”
“不可能吧,這些年西疆有過不少次惡戰,但從沒出現過這景象,也從沒聽說過軍籍邊民中有這麽一條祖訓。”一名掌櫃皺眉道。
那名掌櫃笑了笑,不屑道:“你以為什麽阿貓阿狗的都能讓軍籍邊民馴服?這條祖訓也是由先決條件的,像赤氏這種割據藩鎮的豺狼之輩,即使能在表面上震懾住這些軍籍邊民,但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們從骨子裡臣服……”
“那條祖訓自然也就不會生效。”
“什麽先決條件?”又有一人出聲問道,頓時整個茶樓二層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在他們以往的認知中,這西疆之地除了是“苦寒”的代名詞外,同時也充滿了神秘。
那名掌櫃站了起來,目光望向遠處的崆峒山,喃喃道:“先決條件便是大離王旗重新入主西疆!”
頓時茶樓內陷入了一片沉寂,這麽說來的話,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如今大離王旗再次出現在西疆,也意味著大離皇族重新開始踐行“皇族守國門”的誓言,這些無數年來飽受屈辱的軍籍邊民再次有了主心骨。
終歸到底,不論是最近的赤氏,還是以前的那些在西疆的割據藩鎮,都不會獲得軍籍邊民的認同,因為他們只會向大離王旗臣服。
所以在大離王旗重新出現在西疆後,赤氏時代才會崩塌的這麽快,因為在大離王旗面前,赤氏那些割據藩鎮只是沐猴而冠。
“嘿……你們是沒看到如今崆峒山下已經聚集起了十多萬青壯年男子,好家夥,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這時,樓梯口又上來一名商行掌櫃,驚歎的說道。
“而且任然有源源不斷的人在往那匯集,甚至還有不少女子……”
有人不解道:“他們匯聚到崆峒山下幹什麽?”
“因為他們的祖訓中告訴他們,大戰來臨時,大離王旗的主人會開啟埋藏多年的兵庫,會將他們武裝成一支真真正正的軍隊。”剛上來的掌櫃解釋道。
聽到這句話,一個噗嗤之聲在二樓響起,卻是一名來次遊玩的權貴執絝子弟,其用不屑的語氣道:
“不說這所謂的兵庫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他們被全副武裝起來又如何?在個個武道傍身的邊陲異族大軍面前,他們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
這話一出,立刻引來不少鄙夷的目光。
權貴執絝身邊的一名老者伸手扯了扯自家主子的,示意他不要再說話,因為剛才那話說得實在是有些可笑。
“怎麽?我說的不對?”那明執絝不滿道。
“呵呵,這位公子看來以前從沒有關注過西疆,更不了解這些軍戶邊民。”一名掌櫃出聲笑道。
接著不待那名執絝反駁,又繼續道:“之前這西疆之地乃是貨真價實的苦寒之地,不過還是有不少商人不遠萬裡奔波在這條行商線路上,在下便是其中一個……
公子可知道在這些商人中,都時刻遵守著一條潛規則?”
“什麽潛規則?”貴公子不解道。
“不管是那個商隊,只要踏進西疆的地域,都會選擇雇傭這些軍地邊民作為隨行的護衛,能讓所有商行遵循的潛規則,甚至可以說是鐵律,你還說這些軍籍邊民手無縛雞之力?”
接著不待那名貴公子出聲,那名掌櫃若有所指地笑道:“如果在下沒有看錯,公子出身東涯府的李氏吧?”
“你可以問問你身邊的這位老丈,當年李氏的一位爺可是差點被你眼中手無縛雞之力的軍籍邊民滅了滿門……”
貴公子聞言根本就不信,但接著響起父親提起過的一樁陳年舊事,臉色就是一變。
那是在他還未出生時,李氏的一個旁支一夜間被屠戮殆盡,至今凶手仍然不知所蹤,這也成為整個李氏的一個禁忌話題。
其剛想詳細問下身邊的老仆人,那老仆人卻是輕輕拽了下其衣衫,低聲道:“少爺,這事回頭再說,莫要在多言,這些軍戶邊民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孱弱,他們有自己的特殊傳承,只是不到最後一刻不會顯露。”
“不錯,這位老丈看來是見多識廣,不然大離皇都為什麽這麽忌憚西疆,甚至不惜背負罵名放棄祖上的誓言,終歸到底忌憚這些軍籍邊民的骨子裡的凶悍!”
“不過現在他們想控制也控制不了了,因為大離王旗的新主人已經出現在了西疆,西疆軍籍邊民這頭沉睡的凶獸要覺醒了……”
在座的絕大多數商行掌櫃都知道些這方面的風傳,此時也都是一臉凝重之色。
良久,一名上了年紀的老掌櫃悠悠出聲道:“就是不知道那位毅親王會作何選擇……”
“是啊,聽說如今暫住在東魔域關王府別院的那位,帶著大離皇都的聚兵令而來,怕是很快就會征調軍籍邊民入伍了……”
“呵呵,聚兵令?可惜這些軍籍邊民隻認大離王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