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烈陽真人渾身裹挾著火焰,可他卻與魔尊近身搏鬥,仿佛是要用那盈身的火焰將魔尊灼燒一般,烈焰中的拳風更是獵獵作響,如同狂風中的旗子一般。
魔尊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雖說烈陽真人攻勢迅猛,可魔尊卻能夠躲閃自如,與烈陽真人你來我往間,竟如同久未謀面的老友在相互切磋一般。
不過,縱使二人打得天光驟滅風卷雲湧,靈香也沒有多做觀望。眼下魔尊分身不得,幾個魔將也各被牽製,倒是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方才雖說靈香一臉淡然,但心裡終究還是繃著的,如今可正好得空好好緩和一下了。
龍七方才被掃飛,那一下撞擊可是不輕,靈香稍稍穩了穩氣息,便連忙趕去查看他的傷勢。好在龍七雖看著狼狽,可一番探脈後,倒也沒什麽內傷,想來是含玉丸起了作用。望著昏厥的龍七,靈香低下頭附在了他耳邊輕聲說道:
“人活一世,並非十年八載,春秋之間,一時困頓終所難免,可切莫輕言放棄啊!”
龍七神智尚且混沌,但不知怎的,這句話卻了了可聞,仿若昏暗中的一道悶雷,一閃而過的清晰,令他霎時間警醒。只是方才魔尊那一下著實未留情面,一時間龍七隻雙目微張,迷茫地在一片模糊中找尋著。
這時,一道身影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靈香身後。
“你可當真下定了決心?”
如此沉悶,仿若甕中之聲。
是方才的鬼面!
靈香大驚,卻不敢輕舉妄動,隻將龍七護在懷中,以防止那人發難,然而怪異的是,那人卻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著靈香的回應。
“閣下這是何意?”此人話中有話,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姑娘是個心思通透之人,想來不會不明白在下的意思,否則……”
否則?
“否則荼蘼仙子也不會寸言不留,將所有事情托付於姑娘一個娃娃身上。”
靈香聞言且疑且驚。疑的是此人莫不是認識母親?言中又是哪般意思?驚的是他話中之意,難不成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謀劃?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若是告知魔尊,豈非……
仿佛是看出了靈香的心思,那人隻淡淡地說道:“姑娘放心,在下不會同尊上提及隻言片語,此事僅止於此。在下不過一片好意,若是姑娘當真下定決心,個中情由,日後自當悉數相告。”
靈香蹙起了眉頭,思忖著此人是否可信,但顯然當下情形由她不得,如此一想,靈香笑了笑:“閣下既有此言,想來是知曉了貧道所為,貧道為何如此,難不成閣下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聽得此言,面具之人輕聲一哼,隻道了句“好膽識”,隨後便再次化作一團霧氣消散開去。
罩在身後的陰影消失了,靈香這才舒了一口氣,而此時的龍七也清醒了過來。方才他聽得稀裡糊塗的,如今清醒後,連忙便要起身,欲將靈香護住,卻總是提不起勁來。
怪了怪了,他今日到底怎麽了?
而靈香只是強自笑著揉了揉龍七眉間,爾後看向了空中打的激烈的兩道身影。
那兩道身影割裂著空中的陰沉,縱身於雲海之畔,騰挪於閃電之間,影隨風動,風卷遊龍,招招狠厲,拳拳到肉。然而許是兩者修為相當,雖說天地異象駭人,卻始終不曾分出上下。
話本常說,高手過招,一招便可知上下,然而卻從未說過分出勝負之前,又會有多少招式來往。不過令靈香奇怪的是,雖說一人仙道,一人魔道,可遠遠觀去,兩人的招式竟莫名地有些相似。
難不成是離得太遠看不真切?
有如此疑惑的不止靈香,便是空中的烈陽真人亦是如此,在與魔尊交手不久他便發現,魔尊雖說大多是見招拆招,可招式之間卻令他無端地有種熟悉感,就好像……
就好像多年前求道之時,樹下那一日日的對練。
烈陽真人心下怪異,手上招式卻不曾停下,但他也沒有戀戰,一招烈陽襲風掌,直取魔尊胸口,趁其閃身之際,將二人的身距拉開。
望著眼前負手立於雲端的魔尊,烈陽真人猶豫了片刻,終是撚指掐起了手訣。他本不想施展術法,生怕自己失了分寸傷及無辜,但眼下怕是不得不如此了。
只見本就昏暗的空中,一道閃電驀然炸裂,隨後烏雲之上,隱約著泛起火光,使得滾滾濃雲須臾間變得如同是烈火中的濃煙一般,翻湧著,咆哮著。不多時,一道流火劃過,驟然間擊穿了那一片厚重,隨後又是一道,又是一道……
一道道流火劃破天際,恍如天災降臨,卻在半空中匯集於烈陽真人身前,不斷聚攏,於其指間環繞擠壓,釋放出萬丈高光。
高光刺目,惹得地上的眾人不禁遮住了眼睛,便是這時,烈陽真人一聲高吼,聲震如雷,響徹天空。
“去!”
那一道刺目之光,恍若日間高陽,隨著烈陽真人的高喝脫手而去,徑直衝向魔尊,眨眼之間,火光爆裂,聲震天地,炸雷難比。
一時間地上的眾人不知是該遮住眼睛還是遮住耳朵了,然而更可怕的是,隨著爆裂之聲的響起,一道道流火仿佛掙脫了束縛一般,炸裂之後便向著大地猛然砸了下來。
混亂驟臨,盞茶方息,大地此時竟是一片火光,猶如八炎煉獄。
然而半空之上,魔尊卻毫發未損!
“多年未見,師兄修為還是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測呀!”
聽得魔尊此言,烈陽真人登時驚得雙目圓睜。
“什……你說什麽?”
眼前的人難道是?
正當烈陽真人滿面詫異之際,卻聽魔尊轉口又說道:“不過可惜此行卻並非是來同師兄敘舊的。”
話音剛落,魔尊一瞬間便不見了蹤影,而這時,烈陽真人身後一陣劇痛傳來,一口老血頓時噴出。
耳邊只聽得一聲歎息,烈陽真人便如斷了線的紙鳶,自半空落下,落入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