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魏鍾來到洛河府,在雲霞島定居以來,已經有了六十余年。胡宗福、鄒瑞源、湯彥紅三人也是自那時起便來到雲霞島,為魏鍾做事。
三人之中胡宗福年紀最大,上島之時便有八十來歲。
六十多年過去,如今已是一百四十七歲高齡。
就算其修煉的是具有些許延壽功效的木系靈法,但也未能活到煉氣後期一百五十歲的壽元。
鄒瑞源和湯彥紅兩人年齡稍小於胡宗福。
其中湯彥紅小十來歲,如今也有一百三十多歲,距離壽元大限也沒有多少年了。
恐怕等魏鍾下次出關,便會得知對方壽盡的消息。
而皺瑞源的年齡則是三人之中最小,並且也是向道之心最為堅定的。
六十年的守護靈島之職沒有消磨其銳氣,反而使之藏而不發。
如今修為又是晉入煉氣巔峰,近年來都是在為築基做準備。
只需一個契機,便可正式開始衝擊築基。
看著眼前的面帶悲愴的眾人,皺瑞源感傷之際,內心也是越發明淨。
“嗞拉!”
魏鍾二人從房中走出,看向胡錦川言道:
“宗福葬禮可有安排?”
後者哽咽著回言:
“族中有意請族叔遺體回歸族內······”
胡錦川說了一番安排,魏鍾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此事便由你去安排,予你數月假期,待得處理好喪葬之事再行返回。”
胡錦川跪伏在地:“謝島主!”
魏鍾沒有多言,與謝玲花一同離開此處小院。
遙遙看向島上勞作的眾人,不由地歎息出聲。
‘修行界常言凡人如螻蟻,而作為修行底層的煉氣修士又何嘗不是如此。
煉氣後期修士壽一百五,卻少有修士能活到此等高壽。
即使胡宗福這般平日利用木系靈法養身的靈修也不過才堪堪活了一百四十七年。
而尋常散修多年修行下來,與外人鬥爭不斷,暗傷積累,能活一百二三便是幸事。’
看向身邊的謝玲花,挽起其額頭青絲,魏鍾喃喃出聲:
“別擔心,好好修煉《清雲訣》,屆時我再幫你提升資質。”
後者稍顯低沉地點了點頭。
作為這靈島大主管,謝玲花與手下的三位管事自然是十分熟悉,如今見得曾經的熟人因為壽元耗盡而死,心中感傷更甚於魏鍾。
“胡宗福逝去,靈田管事可有人選?”
魏鍾看著前方正處於開發之際的大片靈田不由得問道。
“胡管事早在多年前便有安排,培育了一批熟悉其中業務的繼任者。
其中又以尚全最為出色。”
“尚全?”
這是魏鍾不熟悉的名字。
謝玲花解釋說道:
“此人乃是自老爺搬遷至雲霞島之初便招募的老人。
如今煉氣八層修為,壽一百,以往為胡管事左右手,對靈田之事頗為熟悉。
此前胡管事多次向妾身舉薦其為管事之位的繼任者。”
“我還以為他會推薦錦川來坐這個位置。”
結丹手下的靈田管事,自然是一個香餑餑,胡宗福經營多年,竟然沒有將此位置留給自己子侄,而是讓予外人,令魏鍾有幾分意外。
謝玲花搖了搖頭:
“胡管事曾言,錦川雖然在靈植培育之上有幾分天賦,但資歷過淺,修為不足,難以服眾。
若是讓其任管事之位,會耽誤靈田之事。”
“還算忠厚。那便順應其安排,由尚全此人繼任胡宗福管事之位。
另外錦川,”
魏鍾停頓一瞬後繼續說道,
“便由我傳授丹法吧。”
謝玲花有幾分驚訝:
“老爺這是?”
魏鍾笑了笑:
“別誤會,伱老爺我並沒有收徒的意思,這不過是對胡家的些許補償罷了。
莫要讓人看我魏鍾為薄情寡義之輩。
另外清波島之上也的確需要一些丹師。
那些外來丹師混跡修行界多年,難以歸心,不如由我靈島自己培養。”
謝玲花看向魏鍾側顏,衷心說道:
“老爺真當仁厚。”
魏鍾卻沒有回答,只是稍稍搖了搖頭。
胡宗福的葬禮如期在族內舉行,魏鍾沒有到場,只是派人送上了一份厚禮,以示對其的重視。
同時,由尚全繼任胡宗福管事之位的消息傳入胡家之內,使得胡家族人心中更添一份寒意。
“錦川,這雲霞島主,不,如今應該稱作清波島主,也不似外界傳聞那般宅心仁厚。
宗福族叔一亡,其經營數十年的位置便賜予了他人,實在是讓我胡家心寒。”
說話者正是從金光閣歸來的胡錦清。
對方一身金邊法袍,修為已至煉氣九層,只差一線便是築基修士。
胡錦川對其這番說法卻沒有多少在意,只是淡淡地說道:
“管事之位讓予他人,乃是族叔的安排,非是島主性情涼薄之舉。
島主為人如何,從我胡家這些年的發展難道不能看出。”
如今胡家雖然沒有出任何一位築基修士,但是因為胡宗福在魏鍾手下做事,胡家比起煉氣家族地位不知高上多少,簡直可與築基家族比肩。
胡錦清卻並未將對方所言聽進耳中,結丹修士手下的管事之位,豈能如此輕易讓於他人。
看了看胡錦川不過煉氣六層的修為,胡錦清不由搖頭。
‘果然是下品靈根資質,修煉至今也還在煉氣中期徘徊,遠不如自己如今已是煉氣九層之境。
這家族振興終究還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不論那清波島主待我胡家如何,以後終將不同。
待得辦完族叔葬禮,我便回宗準備築基之事。
以後我胡家便可不再假借他人,成為這周邊有名有姓的築基家族。”
胡錦川聽聞此言頓時抬頭看向對方:
“堂兄這就快築基了?”
見得其這副反應,胡錦清心中仿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如今我煉氣修為已至巔峰,另外宗門劃撥下來的築基丹也就在在下月到來。
屆時便可開始衝擊築基關卡。”
金光閣雖是洛河府頂級的結丹宗門,資源豐富。
但宗門之下同樣修士眾多,依據層級攤薄下來,到煉氣層次便沒有了多少。
即使是胡錦清這種拜得築基長老為師的弟子,如果沒有師尊讚助,便是需要利用自身宗門貢獻點去換取各種資源。
胡錦清修行多年,才從擠出了一枚築基丹的貢獻點,又排隊年許,現在才輪到了自己。
“那便提前恭喜堂兄築基成功了!”胡錦川拱手恭喜一句,旋即不再看向對方那得意的神色,而是低下頭來,心中沉思。
胡錦清還以為對方心情低落,接連出聲安慰。
胡錦川卻是“嗯嗯”的簡單回應。
‘金光閣雖然是結丹大宗,但堂兄似乎沒有過得多好。’
胡錦川跟著胡宗福在魏鍾手下做事多年,早已積攢下了購買一枚築基丹所需的靈石。
加上魏鍾身為三階丹師,偶爾也會煉製築基丹,供給屬下內部價格,所以對於胡錦川而言,購買一枚築基丹並不算難事。
而且胡錦川手中也不僅僅有自身積累的財富,更是拿著胡宗福辛勤工作幾十年來的靈財。
六十余年,胡宗福雖然大力支持家族,但手中仍舊留存了一部分靈物。
這部分靈物的價值甚至超出了不少築基修士的身家。
兩個胡家後輩的多年積累在這份財富面前最多只能算個零頭。
胡宗福臨終之際,將之交予了胡錦川,讓其處理。
不管是回報家族,還是用於其修行之用,胡宗福都沒有進行干涉。
只是言道若是將之用於胡家,不可一次性拿出,而是要分批給予,以免家族之內因此遺產陷於內鬥。
胡錦川沒有貪圖此份靈財的想法。
‘自己這些年的積累也夠短期內的修行之用,即使晉級築基所需的資源也差不了多少。
這份靈財還是留給家族吧。’
胡錦清若是知道其手中握有這份財富卻不用於自身,定要將之罵個狗血淋頭。
修行之路,有財不取,必受其咎。
更何況這還是長輩贈予,選擇權全在自己手中。
有了這筆靈財幫助,今後可以少奮鬥不知多少年。
胡宗福葬禮結束之後,胡錦川主動找到了胡家族長,將部分靈物拿出:
“這是宗福族叔讓小侄帶回家族之內的靈財。”
胡宗彥接過之後,靈識探了一眼,心中有幾分遺憾。
其還指望著胡宗福能為家族留下一大筆遺產,可惜這批靈財也僅僅只夠家族幾月消耗之用。
將之收下,胡宗彥看著眼前的胡錦川心中有些許感慨。
如何能想到,以前不過是凡家出生的胡錦川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煉氣六層,在胡家之中已經可以圖一個長老之位,算得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錦川啊,族叔老了不中用,這胡家日後大概就要靠你和錦清了!”
胡錦川點了點頭,與族長絮叨片刻後便是離開。
胡宗彥看著其離開的背影,歎息不已。
胡錦川回到父母墳前燒了些許黃紙,又暗中去看了一眼已經嫁作人婦的家妹。
這才帶著幾分感慨返回清波島。
修行之人,壽命大幅超出凡人。
幾十年時光流逝,年長者化為一捧黃土,同齡者為夫為婦。
修行者自此與凡人踏上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然煉氣之士,也不過一百來壽,百年修行光景,不成築基便會面臨壽元大限,抱憾而死。
這茫茫修行之路,唯一步步向上攀登才為正途。
待得胡錦川回到清波島之時,尚全便是迎了上來。
其人是一位中年男子模樣,頭髮稀疏,早已是一片地中海。
好在面容和善,為人也算不錯,深受靈島仆人尊重。
胡錦川也視之為長輩,懷有敬意。
對於族叔將管事之位傳於此人,而非留於自身,胡錦川並沒有怨意。
拱手言道:
“晚輩忙於族叔喪事,還未來得及恭喜尚叔晉得靈島管事之職!”
後者搖了搖頭:
“不過是承蒙福叔舉薦罷了!”
二人寒暄一陣,尚全便是說明來意:
“謝總管曾言,待得小侄回轉清波島就往雲清院去一趟。”
雲清院乃是魏鍾為清波島核心地界所取的名字,其綿延十余裡,靈氣充沛,樓閣座座。
胡錦川有些許疑惑:
“雲清院?不知尚叔可知曉是為何事?”
尚全笑著搖了搖頭:
“總管意思,我一介作仆的怎麽會明白,小侄一去便知。
左右不過是好事。”
幾十年來,若是有總管或是島主傳喚,無非是任予要職或是賜下賞賜,這些在尚全等人看來都是十足的好事。
“多謝尚叔告知,晚輩這就去看看。”
說完此話,胡錦川便向著雲清院方向行去。
尚全與之擦肩而過之時只是點了點頭,而後淡淡地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
管事已是島主欽定,不會輕易更改,因此尚全與胡錦川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此次相處還算愉快。
胡錦川前往雲清院的途中,遇到了不少熟人。
但這些人看向其的眼中多少帶著一些複雜之色。
胡錦川之所以能夠待在靈島之上,大多是胡宗福的功勞。
此次胡宗福壽盡而終,管事之位便是立馬被尚全取代。
在大多數人看來,胡錦川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胡錦川大致能夠明白這些人心中所想,但並不在意。
‘自己之所以能夠在靈島之上待了幾十年,除了族叔援手更是脫不開個人的努力。
論靈植培育之能,在這靈島之上我可是數一數二。’
與熟人打過招呼,胡錦川便是來到了雲清院,循著耳邊的指引之聲,來到一處小院。
待著見到院中身影,躬身行禮:
“見過島主!”
魏鍾放下手中茶杯,淡淡地看著對方,言道:
“胡管事的葬禮如何了?”
“多謝島主關心,族內風光大葬······”
魏鍾點點頭:
“另外我將管事之位賜予尚全,你可有異議。”
胡錦川坦言:
“靈島管事之職自然由島主決議,晚輩何有異議之說。”
魏鍾看向對方神情,知曉此話乃是出自其內心,並無虛言。
“不錯,小小年紀卻有一副沉穩心性,宗福教導的不錯,比你那族兄強了不少。”
而後便是站起身來:
“此次召你前來,乃是本座欲授你煉丹之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