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結丹真人盡皆遁往高空,留下千名築基修士留在原地。他們相隔數裡,遙遙相望,無形的煞氣彌漫開來,灼熱扭曲的空氣凝固定格,就連那些靈禽異獸的蹄鳴,也莫名停了下來。
忽然,雙方修士同時駕起遁光,衝向彼此,
這就是修仙者的大戰,就像凡間幫派武者在街頭火並一般,遠不如兩軍陣爭有章法。
但修仙者本就不是軍中士卒,平日裡都是獨來獨往,修煉功法也是風格各異,所用靈器靈獸,更是截然不同,自然不會什麽陣法配合,只能各自為戰。
魔修本就是侵略一方,戰意十足,駕起遁光,徑直衝了過來。
六宗修士受到戰天鼓鼓聲影響,戰意十足,真元沸騰,要比平時勇猛許多,遁速也是極快。
陳淵是六宗五百名築基修士中,唯一神志清明之人,有意放緩遁速,慢慢落在人群最末。
但沈丹湄的遁速卻是極快,領先陳淵二三十丈,甚至在凌雲派百名修士中,都排在最前。
她本就是雷厲風行之人,戰天鼓的鼓聲進一步放大了她的心性,此時已經忘卻了自己身處千人戰場,眼中只有選中的魔修對手。
對面魔修也盯上了沈丹湄,兩名相熟的血靈宗修士原本挑中一名歸元宗修士作為對手,但見沈丹湄身位突前,稍稍改變方向,朝她衝了過來。
另一名築基中期的合歡宗男修目中露出淫邪之色,舔了舔嘴唇,松開身旁女修之手,直接朝她衝了過來。
合歡宗修士需要采補陰陽元氣,方能提升修為,此人看中了沈丹湄,想要將她擒下,作為爐鼎。
他身邊女修眼波流轉,似是對男修棄自己而去之舉感到哀傷,但嘴角卻是浮現出一絲冷笑,同樣加快遁速,衝向自己看中的一名紫陽宗男修。
合歡宗功法特異,她與男修明面上是雙修道侶,實則互為爐鼎,無時無刻不想將對方置於死地,將其體內陰陽元氣全部采補過來,修為大進。
若是成功采補到“雙修道侶”,或者“雙修道侶”死去,合歡宗修士就會再換下一個雙修道侶,如此重複,直至結丹成功,才能擺脫這種局面。
每一名合歡宗的結丹修士,都是踩著不知多少爐鼎的屍骨,方才結丹成功,俊美多情的面容之下,是一顆冷酷無情的心。
是以女修絕不可能助男修對付沈丹湄,甚至還要擒下一個爐鼎,采陽補陰,否則被男修拉開修為,就有成為爐鼎的危險。
陳淵注意到三名魔修的異狀,立刻向沈丹湄傳音:“沈師姐,勿要衝動!”
這一道傳音好似驚雷一般,在沈丹湄耳邊炸響,將她從亢奮狀態中喚醒。
她身體一顫,遁光驟然放緩,被身邊的凌雲派修士超了過去。
陳淵心下一松,遁速稍稍加快,來到沈丹湄身邊,繼續傳音道:“沈師姐,這是千人大戰,絕不能做出頭之鳥!”
沈丹湄心有余悸地回道:“多虧師弟提醒,我剛才不知為何,頭腦竟有些昏沉,心中只有殺敵之念,險些就遭到魔修圍攻。”
對面兩名血靈宗魔修見到沈丹湄放緩遁速,身形掩藏在其他凌雲派修士之中,眉頭一皺,只能另尋對手。
但那名合歡宗男修卻是盯著沈丹湄不放,眼裡再無別人。
築基中期女修難尋,他今日一定要將這名凌雲派女修擒下,將她變成爐鼎!
陳淵與沈丹湄之間的傳音說來緩慢,但實則發生在瞬息之間。
雙方修士也是在幾息之內,就橫跨千丈,宛如兩道滔天巨浪,咆哮著相撞在一起,幾百件靈器交擊,靈光衝天而起。
衝在最前方的修士,遭到數名對手圍攻,頃刻間便身死道消,慘叫聲此起彼伏。
頃刻之間,三十余道無頭屍身往地面落去,還有十幾名修士屍骨無存,連頭顱都未能留下,讓圍攻之人都露出痛惜之色。
魔道二宗與齊國六宗一樣,都是以修士頭顱論功行賞,若無頭顱,就無法領到賞賜。
陳淵與沈丹湄混在人群之中,只有一件靈器與幾頭血靈襲來。
陳淵抬手掐訣,玄武獸影從玄水旗上飛出,噴出兩道水流,凝成四面玄冥水幕,將襲來的血靈輕松擋下。
盯上陳淵的是一名血靈宗築基中期修士,他放出的血靈形似虎豹,看似凶猛,但身軀卻是一片虛幻,遠遠不如柳凡的血靈,甚至連凝碧、莊季的血靈都有所不如,擊在玄冥水幕上,紋絲不動,穩若泰山。
合歡宗男修禦使的靈器是一條丈許長的黑色長鞭,由千年陰槐枝編成,陰氣森森,夭矯似蛇,抽向沈丹湄。
沈丹湄祭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青銅盾牌,漲大至數尺大小,將黑色長鞭擋下。
與此同時,她拿出一件金光琉璃鏡,射出十幾道金色鏡光,化作尺許長短的利刃,激射向合歡宗男修。
合歡宗男修不慌不忙,祭起一面綠色藤牌,擋在身前。
鏡光所化的金色利刃極為鋒利,斬在綠色藤牌之上,留下了十幾道寸許長的傷痕,發出刺耳的刮擦之聲。
合歡宗男修見狀,面上露出暴怒之色,徑直衝了過來,同時手中法決一變,黑色長鞭上飛出一道道陰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音,撲向沈丹湄。
沈丹湄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與他戰在一起。
陳淵見沈丹湄從容應對對手,放下心來。
他祭出火雲葫蘆,三百六十粒火雲砂從葫口飛出,急速旋轉起來,放出一道道紅色煙氣,形成一團足以覆蓋百丈的赤紅雲團,將那名血靈宗修士裹挾進來。
此時雙方修士度過第一波集火之後,紛紛找上各自的對手,互相糾纏在一起。
各色靈光閃耀,種種奇特的靈器異獸、神通秘術施展開來,形成了一條十幾裡長的戰陣。
呼喝慘叫聲此起彼伏,不時有無頭屍身墜下,落在金黃色的沙丘上,激起衝天沙塵。
也有修士不敵,轉身逃遁,被對手銜尾追殺,一前一後,遠遁到數裡之外。
火雲砂放出的赤色雲團,在這場千人大戰中毫不起眼。
那名血靈宗修士見陳淵祭出一件上品靈器,面色凝重,身形一晃,往後飛去,想要退出赤色雲團。
但火雲砂只有拳頭大小,遁速極快,將他團團圍住,赤色雲團也跟著蔓延過去,將他重新籠罩在內。
血靈宗修士眉頭緊皺,散開靈識,尋找陳淵蹤跡,卻發現這赤紅雲團似有迷惑神識之效,竟然無法捕捉到陳淵的身影。
他目光一凝,放出手中剩余的虎豹狀血靈,共有二十四頭,一半在身周盤旋環繞,另一半向四面八方飛出,作為耳目,尋找陳淵蹤跡。
急速旋轉的火雲砂擊在這些血靈之上,只是一穿而過,讓其身軀上的血光稍微黯淡一分,但卻無法留下任何傷痕。
血靈宗修士見此情形,微微一笑,心中擔憂散去許多。他與大多數血靈宗修士一樣,將所有心血精力,都用在了培育血靈之上,手中並無其他法器。
這三十余頭血靈皆是由築基修士精血煉成,嗜血吞魂,身軀似實似虛,尋常靈器難傷,就是上品靈器,也只能一點點磨損血靈元氣。
但在這些赤砂將血靈消磨乾淨之前,他早已憑借血靈尋找到那名凌雲派弟子所在,將其精血吞噬一空,留下頭顱,回去領取宗門賞賜了。
血靈宗修士極為自信,又放出六頭血靈,尋找對手蹤跡。
他看得分明,陳淵只有築基中期修為,先後拿出兩件上品靈器,一攻一守,應該沒有其他手段了。
除非是那些身家極為豐厚,或者天資橫溢,體質特殊之輩,才會有比上品靈器還要強橫的手段。
但據他觀察,陳淵行事畏縮,刻意落在同宗修士之後,定是貪生怕死之輩,才選定此人作為對手。
陳淵能拿出兩件上品靈器,已經讓他頗為驚訝了,但不可能還有更厲害的手段。
否則他根本不用這麽小心,直接大開殺戒便是。
留下六頭血靈,足以護佑己身。
這還是因為他處於千人戰場之中,行事謹慎了許多。
若是放在平常時候,他早已放出所有血靈,吸乾對手精血,尋找下一個對手。
血靈宗的凶殘魔名,正是由這些吞噬精血神魂的血靈鑄就。
很快,兩頭血靈就找到了陳淵的身影,他的神識附在血靈身上,同樣看到了陳淵。
但讓血靈宗修士驚訝的是,陳淵竟然收起了玄水旗,身周沒有任何防護,朝自己飛來。
但下一刻,他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心念一動,二十頭血靈一齊撲向陳淵。
他不知道陳淵為何主動收起守禦靈器,但卻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要將他一擊斃命。
二十頭血靈從四面八方撲來,陳淵卻是面色淡然,接連擊出數拳,將最先撲來的五頭血靈,生生轟爆!
血靈宗修士將血靈當做本命靈器一樣祭煉,與其心神相連,五頭血靈心神被毀,他的神魂也隨之受損,面色一白,噴出一口鮮血。
但神魂受損還不算什麽,陳淵竟然能徒手轟爆血靈,讓他心神俱顫,頭腦幾乎一片空白。
他經歷過幾十上百次鬥法,手下亡魂無數,也面臨過數次絕境,但卻從未見過不用法器,僅靠肉身之力,就能轟爆血靈之人!
他想起了僅存在於典籍中的一種修士,驚恐道:“你是體修?”
陳淵沒有回答,又是擊出數拳,將剩余血靈全部轟爆,身形一晃,來到血靈宗修士身前。
噗!
二十頭血靈盡毀,血靈宗修士面色慘白,連續噴出數口精血,身形搖搖欲墜。
成也血靈,敗也血靈,血靈是血靈宗修士最強的手段,也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只有修行《血神經》之人,才不懼血靈被毀。
血靈宗修士精血大損,神魂也受到重創,戰意全無,咬著牙驅使六頭血靈撲向陳淵,攔阻他的腳步,自己則是抽身後退,欲要逃命。
但這六頭血靈只是稍稍攔阻了陳淵片刻,便被全部轟爆。
陳淵身形一晃,來到血靈宗修士身前,幾乎要與他貼在一起,在他驚恐的眼神中,抬手抓住他的脖頸。
哢嚓!
陳淵微微用力,扭斷他的頸骨,同時放出一道真元,將其體內神魂攪碎。
血靈宗修士眼神黯淡下去,四肢無力垂落,身死當場。
陳淵左手一招,將他腰間的儲物袋攝入手中,然後並指如劍,將他頭顱割下。
血靈宗修士屍身往下落去,被紅色煙氣纏上,燃起暗火,無聲無息間化作灰燼。
從兩人交手,到陳淵擊殺血靈宗修士,僅僅過去了十息。
在這千人戰場之上,陳淵直接施展出體修之力,將他生生轟殺。
他要擊殺五名同階修士,才能回宗修整三年,時間耽擱不得,必須速戰速決。
陳淵收起血靈宗修士的儲物袋,散開神識,尋找下一個對手。
沈丹湄實力不俗,已經在與那名合歡宗男修的鬥法中佔得上風,不用陳淵出手相助。
其他凌雲派修士也正與對手鬥得如火如荼,一時分不出勝負,但大多都落在了下風。
凌雲派只是齊國六宗之一,而對手卻是兩大魔宗出身,功法詭異,血靈難纏,靈器品質都要好上一些。
但報名參戰之人,都是對自身實力極為自信之人,即使處於下風,一時片刻也不會落敗。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下去,一名距陳淵七百丈遠的築基中期修士,就被血靈吸乾精血,僅剩頭顱與一張人皮。
在他對面,一名血靈宗修士面上露出舒爽之色,此人身邊還有另一名血靈宗修士,微微搖了搖頭,目光頗為不甘。
陳淵目光一閃,抬手一揮,十幾粒火雲砂從赤色雲團中飛出,帶著長長的紅色煙尾,朝兩人飛了過去。
雙方相距七百余丈,超出了陳淵的神識覆蓋范圍,火雲砂飛到半途,已不受陳淵操控,軌跡僵硬,被兩人輕松閃過,才憑借與火雲葫蘆之間的聯系,飛了回來。
兩人循著火雲砂看了過來,陳淵譏諷一笑,朝兩人勾了勾手指,將火雲砂收入火雲葫蘆中,轉身遁走。
兩名血靈宗修士受此嘲諷,面色驚怒,立刻駕起遁光,追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