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不曾動用驅神神通,無窮香火神道秩序也盡數呈現在沈淵眼前,好似一眼便可敕令天地懾服眾生。
佔據酆都大帝位格的大道法相未曾經歷下一次天罡地煞蛻變,但在此刻原本虛幻的維度開始凝實,顯現出歷經歲月衝刷的時光痕跡。
那本應是暫時竊取泰山府君的大羅氣息,竟有一部份開始主動與大道法相相互交融,端坐於維度之上的偉大身影愈發玄妙。
此刻的沈淵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自身的變化之中,全然沒有理會跪伏於地的牛頭。
酆都二字在此方天地顯現,沈淵隻感覺一直以來殘缺不全的酆都大帝位格,向著完整的方向推演了一大步。
隨著酆都大帝位格補全大半,沈淵這才意識到,之前酆都大帝位格的缺陷究竟在何處。
目光變得愈發幽深,沈淵右手緩緩抬起注視著掌中的十枚十殿閻羅印璽,任由那些縮小了數倍的印璽環繞於指尖。
“我承載酆都大帝之名,來自於萬載之前布局後世的饋贈,只有一方神道帝璽以及殘缺位格。
這個過程看似並無任何問題,但涉及大羅帝君之位,卻有一個無法忽視的問題,那便是酆都大帝所代表的因果。”
“我所接觸的殘缺帝君位格、酆都帝璽,是酆都大帝已經誕生的果。
而酆都大帝誕生之因,尚且在萬載之前,無法被我所洞悉。
這就導致神道帝君因果殘缺,根本無法發揮出屬於大羅帝君的真正威勢,更多時候只能作為借取位格的來源。
直至我回歸萬載之前,在這泰山府君坐鎮的道場之內誦念出酆都之名,並顯化酆都大帝虛位格,才真正宣告了酆都大帝的誕生之因。
因果有序,酆都大帝原本的殘缺被一次補完大半,讓這虛假的神道帝君位格擁有了真正的大羅本質!”
此刻再注視體內殘缺的酆都大帝位格,沈淵已經能夠窺見幾分神道帝君的雛形,神道階位壓製、帝君敕令皆在一念之間。
此刻沈淵所缺少的不再是酆都大帝殘缺的本質,而是應當歸屬於酆都大帝的權柄。
不過這些對於沈淵來說為時尚早,借助目前的酆都大帝位格,只要不動手無人能夠察覺沈淵自身的空虛。
“若是以此刻補完大半的神道帝君再取代東華少陽帝君位格,絕對能夠輕松鎮壓月光菩薩的那一點不朽真意。
但面對真正的不朽金仙,恐怕還是很難有機會。
畢竟位格終究只是位格,沒有與之相應的境界修為,想要鎮壓一尊不朽金仙還是太過困難了。”
回歸萬載之前不過數年時間,之前定下的晉升合道、補全神道帝君位格均有所收獲,這讓沈淵頗為滿意了。
收起心頭湧動的思緒,沈淵目光這才落在了眼前的牛頭身上。
結合這一次酆都大帝位格誕生之因,沈淵總算明白了為何萬載之後的牛頭僅僅初次見面,就對自己言聽計從,甚至在陰司之亂時不惜壓上一切。
親眼見證過沈淵的實力,還有那貨真價實的酆都大帝位格。
在泰山府君隕落的情況下,傻子都知道應該怎麽選。
“我與牛頭之間的因果之源,果然也是在這裡結下的。”
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沈淵看著恭敬跪伏於地的牛頭,輕聲低笑道:
“起來吧!”
“多謝陛下!”
牛頭恭敬起身,神態動作不敢有絲毫的僭越。
如果說之前牛頭還對沈淵的話語心存疑慮,可這酆都大帝之名響起的那一刻,牛頭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懷疑。
此刻他心底只有感慨大羅帝君偉力非凡,竟能夠在步入死局之前另尋求生之法,隨口傳下的酆都之名竟成為了神道本源所承認的神道帝君。
心中的敬畏更盛了幾分,牛頭向著沈淵恭聲道:
“陛下是否要入泰山宮內,取回屬於您的東西?”
沈淵眉頭一挑,心中不禁有幾分意動。
泰山府君所執掌的開界至寶皆為鎮壓陰曹地府秩序的幽冥至寶,無法為外人所動用,沈淵自然是沒有指望。
但是在開界至寶之外,必然還有其他的珍寶。
若是能夠開啟泰山宮,從其中取走一兩件半步開界至寶,亦或是泰山府君親自書寫的敕令,未來對付白雲金仙的底牌便能多上一張。
不過這樣的念頭只是剛剛升起,便被沈淵狠狠壓下。
謀奪一位大羅帝君珍寶的因果實在太大了,哪怕有此世唯一特性壓製,也極有可能引起某些連鎖反應。
要知道在元始大天尊封鎖歷史長河之前,大羅強者可是擁有干涉歷史洪流的能力。
沈淵真要拿走某件寶物,說不定泰山府君真能從隕落的歷史之中追溯而來,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面色一肅,沈淵聲音低沉道:
“我與泰山府君並無關系,開啟泰山宮之事休要再提!”
牛頭先是一愣,隨後面露恍然之色。
“府君費盡心思立下這酆都大帝之位,其目的不就是為了切割泰山府君的尊位擺脫帝隕之劫?
酆都大帝與泰山府君恨不得沒有一絲因果乾系,自然不會為了區區幾件寶物破壞未來的萬載大計!”
一念至此,牛頭連忙躬身施禮道:
“是小神僭越了,還請陛下恕罪!”
沈淵一眼便能看出,牛頭很顯然又意會錯了某些東西。
不過他也懶得去刻意糾正,只要未來大致走向不變其他也就無所謂了。
“之前那一場異象遮掩不住,必然有其他勢力的目光落向泰山,我已無法在此久留。
我離去之後,泰山之內一切如常。”
“謹遵陛下法旨!”
“泰山府君醒來之後,必然會覺察到此間所發生的事情。
你大可如實交代,無需有任何隱瞞。”
沈淵想了想,向著牛頭補充了一句。
在泰山之內鬧出這麽大動靜,尤其是還登上了泰山階,想要瞞過泰山府君並不現實。
與其思考如何隱瞞,還不如讓牛頭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反正泰山府君醒來之後自己也應該不在這個時代了。
至於這段話是否會影響到未來的走向,沈淵覺得可能性並不大,黃昏界幕後之人針對諸界神道動手,首當其衝的便是群仙眾神之主東華少陽帝君以及幽冥之主泰山府君。
這兩位的命運,並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有所改變。
如果歷史真的如此輕易就被更改,那三清大天尊又何須布局數萬載謀劃未來?
牛頭有些意外,但面對沈淵的命令還是再次恭敬點頭:
“是!”大道法相緩緩消失在維度裂隙之中,被沈淵暫時竊取的大羅氣息也重新回歸泰山階之上。
空間封鎖已經被破除,沈淵順著來時的路緩步走向泰山之下。
來時登上泰山階,有道場之中的群仙注視。
此刻離去,台階兩側卻只剩下了一片朦朧的迷霧。
當沈淵跨出迷霧之後,已然離開了泰山境內,回望身後距離泰山最近的一處山峰都相隔數千裡之地。
悄無聲息的空間變化,讓執掌壺天神通的沈淵都不曾察覺。
“這就是大羅道場的玄妙?”
心中有些嘖嘖稱奇,沈淵環顧周圍環境,周圍只有一座數萬人的小城。
倒是在九百裡之外的天空上,正有一艘大胤的巡天艦巡視大地。
沈淵身懷隔垣洞見,並不懼怕大胤皇朝的推演之法鎖定,但是面對這些巡查諸州之地的巡天艦隊卻還是要退讓幾分。
單一的巡天艦並不可怕,以沈淵現如今的實力可輕松鎮壓,可沈淵一旦動手便會被大胤皇朝鎖定,在人道大陣籠罩之下後續將會有數之不盡的麻煩。
心中稍作思量,沈淵選定了一個遠離巡天艦的方向,化作遁光飛速遠去。
一連遁出數萬裡之地,中間連續繞過了數個巡天艦隊。
在這過程中,沈淵沒有選擇開辟空間通道。
九州境內有人道大陣鎮壓,空間通道的痕跡太過明顯,很容易被捕捉到蹤跡。
隨著逐漸遠離九州大地,沈淵靠近了大胤統治力相對薄弱的三十六域,周邊的環境也變得逐漸荒涼。
綿延萬裡的群山荒野之中,連一座人族城池都無法尋到,人道氣運的影響在此地被壓製到最低。
遁光在一座荒山之上停了下來,沈淵目光沉著地看向了頭頂的天空,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閣下還想藏多久?”
天穹之上天空湛藍萬裡無雲,荒山之中走獸嘶吼鳥雀騰飛,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靜,好似沒有任何異常。
但沈淵隔垣洞見大神通,卻清晰地感知到在那虛空中有一道充滿惡意的因果。
但僅僅下一刻,天空之上朱紅色的大日突然墜向了大地。
方圓萬裡的荒山頃刻間被墜落的大日蒸乾,山川破碎河流枯竭,乾涸之後的裂紋遍布整片大地。
面對這一輪墜落的大日,沈淵面色如常好似早已知曉。
就在那朱紅大日即將吞沒大地的前一刻,耀眼的大日光輝盡數匯聚,隨後朱紅大日隱匿一尊身穿朱紅甲胄,手持大日金輪的神將出現在了百裡之外的天空上。
“有膽識!沒想到下界也有這樣有趣的人物。”
神將高傲地點評了一句,但隨即搖頭道:
“可惜你冒犯東華帝君陛下,今日留你不得。”
沈淵聽到神將話語之中的東華帝君,眼眸微閃詢問道:
“你是何人?”
“吾乃東華帝君麾下,少陽殿鎮守神將朱日星官。
特奉東華少陽帝君巡視玄黃界,誅殺汝等亂臣賊子!”
話語間,朱陽星官手中的大日金輪已然抬起,大日真火點燃金輪化作一輪降臨塵世的太陽。
縱使心中早已有所猜測,但在聽到朱陽星官話語之時,沈淵還是忍不住心底一沉。
早在上一次跨越跨越萬載時光,於姬兆陽手中得到補天浴日大神通時,沈淵就因為誕生出取代東華少陽帝君的念頭,而引動了這位大羅帝君的意志。
哪怕是此世唯一特性也無法完全壓製這位神道無上帝,東華少陽帝君差一點從沉睡之中蘇醒。
自那之後,沈淵便對東華少陽帝君心生警惕,因為東華少陽帝君很可能已經意識到了沈淵的存在。
眼下朱陽星官下界追殺沈淵,更是印證了沈淵的猜想。
沈淵離開這個時代的時間裡,東華少陽帝君蘇醒,在下一次進入沉睡之前留下了後手伏殺沈淵,朱陽星官便是東華少陽帝君的後手。
一旦沈淵身死,驅神神通失去了宿主,東華少陽帝君便不會再受到此世唯一特性的壓製。
甚至於這位神道無上帝很有可能借此機會,洞悉他未來身隕的因果,從而謀求一線生機。
不論東華少陽帝君是否能夠從中尋找到生機,沈淵都是他必須要出手誅殺的對象。
在一瞬間理清了其中的因果脈絡,沈淵看向朱陽星官的目光之中帶上了幾分審視。
他能夠感知到,眼前這位朱陽星官是一位天仙,不過並非是牛頭哪種剛剛晉升的天仙,而是與生死判官一般凝練了天仙意志的強者。
這樣一位天仙放在玄黃界稱得上巔峰,可放在天庭群仙眾神之主的東華少陽帝君麾下,就顯得平平無奇了。
東華少陽帝君執掌神道本源,甚至能夠敕令一方神道帝君。
哪怕東華少陽帝君顧忌其他大羅不派遣神道帝君,也至少安排一尊不朽金仙才是,再不濟也至少是一位大品天仙。
朱陽星官一位天仙,似乎有點上不了台面。
一念至此,沈淵索性直接詢問道:
“堂堂東華少陽帝君,只派了你一位天仙下界?”
朱陽星官面色一肅,怒聲呵斥道:
“放肆!”
“陛下布局閻浮諸界,六一正界、人族大千世界、星海諸天,皆有神將星官降臨,吾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說到這裡,朱陽星官冷笑一聲。
“不過即便玄黃界只有吾一人,鎮壓汝等邪魔外道不過”
話音還未落下,朱陽星官隻感覺到天穹之上好似有無邊無際的陰影遮天蔽日,一尊端坐於群星之上的偉大存在俯瞰塵世,封鎖了一切與外界交流的途徑。
荒山之上,沈淵面帶笑容緩緩問道:
“你說,只有你一個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