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舟直接祭出了本命飛劍,整個鴛渚州上空,劍氣如絲如刃,似要逼迫少女,不得不落劍下來。
看似散亂的劍氣,收束如籠,宮舟所施展的劍道神通,頃刻構建出一個個小型劍陣。
在宮家子弟眼中,這些劍陣,劍氣縱橫,銳利無比,而在那兩位劍仙眼中,則略顯得簡單粗陋了。
符珠無動於衷,手中青芙蓉未出鞘,輕輕一揮,頓時,劍氣猶如磅礴大雨傾瀉而出。
宮舟整個人如墜冰窟,臉色慘白,如失魂魄,站在原地僵住,連躲避都忘了。
莫管事抽出身邊弟子的長劍,飛快地閃到正面,舉劍格擋,但劍氣交錯,所構劍籠,仿佛天地禁牢,令他也感到絕望。
轟!
少女掐了個劍訣,劍氣互相抵消,劍陣也隨之怦然瓦解。莫管事拽著宮舟,從裡面退出,額頭上已經冒出涔涔冷汗。
他仰頭看著少女,面色沉沉,質問道:“閣下問劍,卻連劍也不出,毀我宮家子弟劍心,是否欺人太甚了!”
符珠漫不經心旋轉著寶劍,拇指往上一推,露出半寸劍光,淡淡道:“是你們宮家,欺人太甚。”
莫管事:“?!”
他怎麽不知道宮家欺人太甚?明明是你以劍仙境界,問劍我族一個金丹劍修,毀其劍心,行事囂張,令人發指,怎麽還好意思反過頭來說我宮家欺人太甚?
“我既明言要問劍,你們宮家,卻只派一個金丹劍修出來接劍,豈不是看不起我的劍術,這難道還不是欺人太甚嗎?”
莫管事一口老血積壓在心中,險些噴出來,真是強詞奪理!
符珠卻不管他如何想:“你們宮家,沒有能接劍之人了嗎?”
她自顧自點頭說道:“南海劍道,令人失望。”
“好生狂妄的丫頭,我晏紅燭來領教你的劍術!”
莫管事眼神裡帶著感激。
那紅袍女劍仙,拔劍出鞘,足尖一點,飛身而出。一道道劍氣,軌跡飄忽不定,朝符珠攻去。
對方亦是位劍仙,符珠也不願意顯得太倨傲,主動遞出一劍,直奔她而來的劍氣,被青芙蓉的劍光,一斬而碎。
劍光光芒不減,筆直飛去,晏紅燭以本命飛劍格擋在身前,忽然,劍光分化,從她眼前衝過,法袍被割裂,兩處明顯的劍傷,出現在左右兩肩。
青紗道袍的男劍仙,眼眸深邃,神色晦暗不明。
晏紅燭的這件法袍,可不是凡物,即使青芙蓉劍光再鋒利,也不該這麽輕易劃破的。
莫管事其實是法修,對於劍的了解不若那些劍仙們深入,他第一次見青芙蓉出鞘,劍光耿耿,宛若神鋒,嘴裡不禁念道:
“如此寶劍,本是我們瀲容小姐的,居然落入外人手中,反來問我宮家劍道,真是……”
後面的話,全部化為一句沉沉的歎息。
男劍仙聽到此處,口中忽吟道:“明渠生靜水,寶劍出螭江。神光若曾試,龍龜何所堅。”
莫管事一愣,問道:“孤煙劍仙這是何意?”
柳孤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莫管事不知這幾句詩,是何意思嗎?”
莫管事斟酌著說道:“詩的字面意思倒是懂,只是不知此情此境,有何關聯……”
柳孤煙看向天空,聲音平淡,沒有情緒起伏:“這首詩,說的是寶劍青芙蓉。”
芙蓉一劍開,拖拽出千百條弧線青光,如漣漪堆疊,聚在一起,壓向晏紅燭。
她法衣稀碎,身上血肉模糊,沒有半點劍仙風采,宮家子弟,個個屏氣凝神,此時方知,少女劍不出鞘,是對宮舟的手下留情。
南海百丈之內,天地靈氣微動,海面水波蕩漾。
晏紅燭心神亦是不定,心湖之中,仿佛有一條光線,在不斷延伸擴大,她頓時驚醒,被嚇出一身冷汗。
她成名已久,早該劍心穩固,但剛剛,她的劍心竟然有碎裂的跡象!
“閣下劍術在我之上,紅燭認輸!”
晏紅燭此刻,也是十分的果決,不敢再和符珠糾纏下去,唯恐傷了自己的根基。
大家不敢去看這位女劍仙的狼狽姿態,晏紅燭走到柳孤煙身邊,密語幾句。
她唇瓣輕啟,無聲吐出三個字,大劍仙。
柳孤煙眉頭輕跳,心聲問道:“你確定了嗎?瞧著那少女,年紀不是很大啊。”
晏紅燭卻不再細說了。
柳孤煙只能看見她劍術落下乘,卻不知,她險些劍心崩碎。
也不知這位大劍仙,來宮家問劍,究竟意欲何為。
見晏紅燭落敗,莫管事心頭覆蓋了一層烏雲。
晏紅燭使了個淨塵術,將自己收拾乾淨,免得失禮。
連晏紅燭都落敗了,其余客人,原本還有出頭的想法,現在通通打消,畢竟若是輸了,這實在不好看。
再者,人家問劍的是宮家,自己幹嘛去攬這個麻煩呢?
莫管事正急得焦頭爛額之際,他派去傳話的人,終於搬了救兵到來。
男子一身寶藍色錦衣,頭戴玉冠,腰佩香囊和寶刀,身姿清俊,氣質出塵。
莫管事像是有了主心骨,正欲將事情經過,講述一遍,男子擺手:“來的路上,侍女已經同我說過了,對方是個化神境劍仙。”
莫管事神色複雜,可侍女沒說,對方手上有瀲容小姐的青芙蓉劍,還贏了紅燭劍仙啊!
宮二爺眉目微皺,看向踩著寶劍,懸停在鴛渚州上空的少女,然後目光落到了她手裡的那把青芙蓉劍上。
“我小妹的劍,怎麽會在你的手上?”
宮瀲容在五彩靈境失蹤後,被找回來,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是以宮家的人,還不知道她被符珠擄去的這段經歷。
符珠眉眼一冷:“這劍是宮瀲容從何處得來,你們宮家的人,也不知麽?”
宮二爺聽她話裡有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事實上,他還真不清楚這劍打哪來的。
宮家勢力遍布南海,常常有人獻寶,得幾柄寶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沒有人會去刻意關注。
晏紅燭和柳孤煙對視一眼,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