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殊不知,那四大仙門的人馬,看著杜恩他們這邊的表現,那才叫一個驚詫怪異。他們是不是在耍花招?
第一時間就這麽想到。
畢竟,雖然龍宮乃是昔年龍族的大本營,而且這中心大殿之景,屬實是驚駭人心,不管看過幾次,都會為之震撼。
但,他們是什麽人?
出身五大仙門,現世超絕雄霸,主宰天下之流,即便還只是裡面不被重視,不被當人的區區元嬰期,也應當是各有玄妙手段,能在此處如履平地!
可現在你們卻一個個變成軟腳蝦,顯得可憐兮兮的,完全就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猝然踏入來到此地的一種發展。
騙誰呢!
可是,在第二時間,他們又推翻了自己的第一念頭。
原因很簡單,對比強烈割裂!
前頭獨行的杜恩,平靜依舊,邁步從容,在照顧著身後眾人,於前方坦然開路,狀態看起來甚至比他們還要好,完全沒有一點影響波瀾。
而他的身後,真是一個比一個軟腳,便是兩員同階大將,此刻也是軟趴趴的,戰力大損大降,不足往日往時一成。
這根本就不是在耍花招,他們真的就是毫無準備,悶頭直接衝了進來!
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那杜恩竟然還能如此從容,當真是恐怖如斯!
該不會是哪個真君的分身,或者乾脆就是本尊偽裝潛入進來的吧?!
他們當然知道這其實不可能,畢竟至尊們都在盯著這邊,不可能會讓一位真君跑進來,所以才會更加底震驚。
看來需要先殺了他!
大敵!
絕對的大敵!
那四大仙門之人,此刻不約而同,想要扼殺威脅的苗芽。
他們的殺意是那麽突然,是那麽明顯,是那麽理所當然,像刀子一樣刺過來。
杜恩對此早有預料,顯得毫不意外。
因為這就是他針對其他仙門謀劃的方法!
不管他們在之前的三年裡,有過什麽動作,也不管他們在原定的設想裡,有著什麽打算,在他不加掩飾,主動跳出來,堂皇明快地吸引火力之後,都不得不因此而或擱置或改變。
反正就是,不可能放過這麽大一根眼中釘,再去搞自己的算計。
畢竟杜恩是活的,是敵人,是對手,是不安定因素!
這就是陽謀,就像是太陽只要存在於那裡,天然便能牽拉住周邊的各種細小星體。
所以,杜恩甚至大咧咧地收回注視的目光,顯得目中無人,底氣十足。
他看向了那五大龍王的盤屍高峰。
一切的關鍵,都在那邊!
其他四大仙門的人,雖然對他的態度暗自惱怒,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但此時也是勉強按捺,還要先以大局為重,找清本次落羽至尊的落點之處,再來切實地做出行動。
所以,在現在還不適合決戰廝殺。
南宮勝與薑瑩他們腦子遲鈍,此刻只有憂心忡忡,畢竟己方可謂全廢,完全沒有事先準備,根本無法在這種局面下作為什麽有效戰力。
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杜恩……”
“不用擔心,我其實還是挺合適打車輪戰的。”
杜恩平靜地回答有些支吾的南宮勝,無需多言,便能讓人知曉他的自信,然後,他又話鋒一轉,“還有,醜話說在前頭,你們接下來要是被打死了,我是不會抽身去救的。”
眾人:“……”
剛剛好好的氣氛,才要生發的敬仰,被你這麽一說,全沒了!
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但又忍不住暗自歎息。
因為他那麽說,就肯定會那麽做,可不是在說笑的。
南宮勝覺得沒什麽,很理所當然,但其他人就沒有這麽理所當然了,薑瑩還有些可憐巴巴地看過來。
我可是你未來的手下啊!
沒事,你的至強肉身很頑強的,在所有人裡,就你最可能活下來。
杜恩的回瞥裡,只有這種意思,讓她不由暗自齜牙咧嘴,愈發覺得遇人不淑。
接下來,就在顯得怪異的氛圍裡,六方轉五方,朽林修士那邊正式匯合,一同向中心深處的盤龍高峰邁進。
為了避免提前爆發衝突,很有默契地保持一致的步伐。
倒是也有想過拉快速度,迫使落羽這邊雪上加霜,但奈何帶領眾人行進,控制著整體節奏的杜恩,其步履不變,根本沒有在意,他們也只能暗自皺眉,放慢速度。
“真是烏龜一樣爬,不如過來我們這邊,我送你們變烏龜的法門?”
及至聲音能夠清楚傳達到的距離,伏東仙門這邊的寅虎,便率先發出尖銳的嘲諷,讓南宮勝等人頓時紛紛生怒。
“練什麽變烏龜,你們伏東實在太吝嗇了,應該大方點,拿出變軟腳蝦的法門啊!”
暮蒼仙門的流使也是附應著開口,滿是尖酸譏笑。
“對對對,還是得大方點的,軟腳蝦就軟腳蝦,先到先有,晚了,就只能當獸食爛泥糊,啊哈哈哈哈!”
之前三年始終沒能拿下南宮勝他們,不久前還被反過來掩殺一波,這會逮到空,寅虎忍不住哈哈大笑。
暮蒼仙門這邊同理,同樣發出各種怪笑。
南宮勝他們的表情愈發陰沉,還有這邊環境的影響,有人都要忍不住吐血三升,直接未戰先亡。
他們不由看向中氣十足的杜恩。
杜恩也嫌這幫家夥聒噪,當即以理所當然,本就如此的語氣開口:“斷脊之犬,狺狺狂吠。”
刷的一聲,大笑止住。
兩大仙門的七人,頓時陰沉至極,紛紛怒視過來。
我有說錯嗎?
之前遇到我時,逃跑的人是誰?
杜恩掃視他們,無言的目光裡,似乎在這麽說。
事實就是這樣,他們不久前在杜恩入場之後,便灰溜溜地逃跑了。
“哼!”
“等會先殺你!”
兩邊沒有再多言,隻這麽施加壓力。
包括之前的嘲笑,其實也有著別樣的意圖。
——試探杜恩這邊的情況,看他是不是在裝模作樣,只是徒有其表。
現在看來,並不是!
那就不用多說什麽了。
殺機更盛!
此刻,斜地裡又傳來聲音。
“妙兒師妹的現狀如何?”
是朽林仙門的大將陶紹,他匯合其他師弟師妹後,便得知了他們的遭遇,對於己方損失一人,斷後再失一人的情況,感覺相當不滿。
十一個人團在一起,居然還落得這般下場,只能狼狽逃離,真是一幫廢物!
同時,他對於已經死了的那個沒什麽在意,倒是對可能還沒死的金妙兒比較在意。
“她沒死。”
“呵,那就好,我勸你們不要亂探究,不然是擔待不起的。”
他當然不是在意金妙兒的死活,而是在意杜恩他們有沒有深入探究己方的法門。
也不是說擔心,倒不如說相反,是不擔心,巴不得杜恩那麽做。
就像是各門的縮納袋,為了避免被敵門獲得其中的藏物,采取著相當特殊的煉製之法,連杜恩這樣的本門煉器大師,現在都無法完整破解同階的縮納袋。
朽林仙門那邊,對於他們那套傀身法門的防護,只會更加地特異,貿然去嘗試探究,只會反受其害。
陶紹眼下故意這麽開口,便是在利用現狀的壓力,要給杜恩心裡埋下一顆種子,等待會戰起之時,只要他陷入困境,或許就會嘗試由此切入,找尋朽林仙門這邊的突破口。
屆時便是落入斛中,自取滅亡!
此等想法,可謂陽謀,知道了也不能如何,因為設身處地,真到了那等地步,似他們這等人,勢必會去做嘗試,做那拚死一搏!
“呵呵呵……”
“嘿嘿嘿……”
伏東與暮蒼那邊,也是在這時發出冷笑。
落羽這邊的腦子被遲鈍,好一陣子後才回過味來,當即心頭更是沉抑。
偏偏還有人在奪走他們最後的這點空氣,讓他們頓時陷入窒息!
止境仙門的芮伊。
她溫婉輕快,好似沒帶敵意,隻這般開口:“杜修士若是信得過妾身的話,可選擇與妾身通力合作,一同渡過眼前難關。”
所謂圍三闕一,留其退路,自可挫死銳氣,乃至首鼠兩端,自取滅亡!
而關鍵在於,芮伊這話到底是真是假,完全是不可知,難以預測的。
正如同她本身給人的感覺一樣,神神秘秘,無法捉摸。
該不該相信她……
只要這麽思考了,便已經在無形中落入她的節奏步調,再難保住自己的主動權!
況且,此時此刻,但凡露出一點如此傾向的苗頭,也會被視為外強中乾,然後引發更不留余地的圍毆狂襲!
落羽眾人頓時隻覺窒息,越是思索現狀,越是感覺無力施為,偏偏腦子現在還很不靈光,更是隻覺困獸無力,想要崩潰呐喊,做出極端的什麽舉動來。
即便是死了自爆了,也不想再繼續體會這種感覺!
四大仙門的誅心,不只是在誅杜恩,也是循序漸進,默契十足,在誅著其他人的!
對於這種陣仗情況,杜恩這邊並沒有在意。
他只是微微抬頭,輕聲開口:“到了。”
話題完全轉變,氛圍為其改軌。
身後眾人,本來正極端壓抑,聞聲不由一怔,下意識地抬頭。
龍王盤屍,正在眼前。
那合體道軀的自然彌威,就像是狂風暴雨,直接刮飛爛朽棚屋,猛地撲面而來,瞬間把落羽眾人的壓抑驅散殆盡。
雖然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力敵,隻想頂禮膜拜的本能衝動,連自我都像是被支配一般,但也比剛剛要好得多。
而且,在他們的前面,還有著杜恩在最前頭扛壓。
那道平靜如故的身影,像是截然不同的高山,強烈的映照對比之下,無形中,便替他們豁免了部分那種衝動,沒有真的當場在這邊頂禮膜拜。
龍王的威勢,他都能扛住嗎?
而且,是不是顯得有些熟練?
看著杜恩都沒有適應一下,直接抬眼,想著要怎麽上去的動作,這下子輪到四大仙門的人心驚狐疑,不由得產生各種聯想。
實在是他的表現太過超常。
至於為何如何,答案其實很簡單。
除卻此前提到的余恨灼燒,天生靜心等情況之外,還因為杜恩早就在逐鼎真君這個活真君的身上,體會過一些真君威勢,現在面對一條死龍君,當然是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過……
“有點不太對勁,總覺得,這屍體顯得有些外強中乾,缺乏某種更為內核的什麽。”
杜恩默默體會,心中這麽想著。
“哼!你們就慢慢爬吧!”
“嘿嘿,都修仙了還要爬,真是白修一場!”
在伏東與暮蒼這邊的碎言裡,他們直接縱身飛起,各往一頭龍王高峰頭頂飛去。
其他兩邊也是如此,顯得有意刻意。
剛剛他們的心驚,進一步讓壓力氛圍的醞釀遭受挫折,所以現在便需要進行這樣的補救。
“杜恩,要不……”
“把我們綁了,一起帶上去吧。”
薑瑩還想說什麽我們就不要上去,就先等在這邊,讓那邊其他人去登頂,說不定他們就自己打起來了呢?
而南宮勝卻直接打斷,主動如此發言。
他還以為,薑瑩是想這麽說的。
也是現在腦子不太靈光,下意識就把自己的行事準則往她的身上套。
她頓時欲言又止,同樣因為腦筋受壓製,明明感覺想說什麽,但又抓不著那句話來,頓覺抑鬱,從沒有覺得自己這麽傻過。
杜恩自然不會有什麽僥幸心理,覺得能坐山觀虎鬥,聞言只是輕輕點頭,抬手以草木成林,生出一根木靈藤蔓,把眾人從腰身處圈綁好。
然後,硬頂著這邊的重重壓力,直接爆發起飛,根本不在意法力的消損,猛地就往上躥飛而去。
嗖嗖嗖!
狂風像是刀割,刮得眾人現在有些難頂,差點就丟人地嗚啊亂叫起來。
還好杜恩的速度足夠快,在他們忍不住前,已經來到了峰頂。
那龍君的龍首處。
滴答~
又是水滴落的聲音,讓人心頭一震,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
杜恩還立刻注意到,在這邊的空間,隨著那滴落聲,再度變得正常起來。
他不由心頭一動,再與其他人保持一致,均是定睛往前一看。
其他仙門的人,此刻各據一龍之首,都沒有空在意其他,紛紛看向前方,那水滴傳來之處。
有股難言的味,鑽入到鼻子裡。
不,不是正常的味道,也不是鑽進鼻子裡,而是鑽進心裡面!
是什麽?
他們大為好奇在意,本能地蠢蠢欲動,忍不住扭頭,一樣居高臨下地看過去。
然後,終於看清情況。
是血!
五大龍王屍身盤臥如山,圍成一圈,圍出一座深邃大湖,此刻從屍身龍髯處,正有顆顆如同寶華凝結,至神至聖的龍王道血,慢慢地滴落,匯聚在深湖之中,蕩起輕靈的波瀾。
龍血深湖,道血大湖?
是那龍王之血流積,萬年不壞,道韻尚存,簡直就像還沒死的龍君自願放血外流,所締造出來的一處寶地聖地!
難以想象,光是跳進去泡上一會,估計都能孕生出某種強悍的龍血靈體,足以跟薑瑩的至強肉身掰掰手腕!
即便沒有往靈體走,不管是道法也好,還是生機根本等等方面,甚至於隻拿靈物靈材去泡,或許都能夠獲得質的飛躍!
貪婪,不由自主地湧動。
難以想象的寶地就在面前,已經有人忍受不住。
還不少!
暮蒼躥出一個,朽林躥出四個,領頭大將們都沒能及時阻止,便已經撲通地跳入其中。
“哈哈哈!”
“龍王道血,龍王道血!”
“好強!真的好強!”
“噢噢噢!我變得好強!”
“沒錯沒……咦?眼睛……嗯?等等,我怎麽?!”
只看到五人在道血深湖之中,汩湧著遊動,像是蜉蝣一般,都十分地興奮,也是肉眼可見地獲得增強,但其中卻有一人在看到什麽之後,突然驚醒過來,下意識就要飛起脫離。
他可是朽林仙門的,道血雖然極盡珍貴,但傀身法門特殊,萬萬不能這麽隨便乾,不然後續光是調整,都可能把剩下的近千年壽命搭進去,還不一定能夠改回來。
因為龍王道血太珍貴太好了!
而且,說不定都不用他去費心這個,在回去之後,就要被真君真人們給設法榨出來!
這是極有可能的,畢竟連元嬰期之中的大將都擔任不了,留給你又能有什麽用?
可是,這進入容易出去難。
他一陣騰飛,發現根本就做不到。
而且有股劇痛正在猛然侵襲,即便是傀身已經隔絕苦痛,也完全無法抵禦!
在龍首眾人看來,就是其突然燃起焰花,神聖莫名,整個人像是朝聖火炬般,迅速地燒光,露出一張怪異的祥和表情,只有眼神顯得驚恐痛苦絕望。
死了。
一點灰都沒有留下,一點汙跡雜質都沒有留下,死得乾乾淨淨,蕩然無存,龍王道血理所當然,沒有損失哪怕一毫。目睹有人化作火炬,其他四個也是悚然一驚,突然開始回過神來。
“哈!”
只看到暮蒼之人,猛地大喝一聲,黑袍破碎,露出一具縫縫補補的肉身,那縫線此刻就像是龍一般在扭動,讓他脹大成數丈高,氣勢爆發,蓬勃得可怕,甚至超越那壅流二使,來到元嬰期天才的極點。
龍王道血之好之強,可見一斑!
但即便他已經如此強大,卻依舊難逃一死,根本無法脫離大湖,同樣化作火炬,神聖端潔,露出一副得道般的安詳表情,以及恐懼絕望的深邃目光。
從那目光裡,暮蒼仙門的其他人知曉,他們仰仗的立身之本,大抵是沒有用處的,更是由此不寒而栗,下意識退步遠離。
然後。
騰騰騰騰,撲~
都熄滅了。
圍觀的眾人亦不由陷入沉默。
落羽這邊小卒們此刻隻覺慶幸,還好他們受到環境影響,腦子完全不夠用,而且還被藤蔓綁著,有保底,不然剛剛只怕也要衝出去幾個人,然後為這邊額外增加幾抹亮光。
道血雖好,他們卻無福消受!
別說是他們了,便是大修士來了,敢這麽直接跳下去,估計也只會是同一個下場!
也唯有真人們,還得是強悍的,有可能再進行突破的真人,才勉強可以直接去觸碰去利用。
道血道血,承道之血,非是同道,如何能受?
寶地轉眼變魔窟,剩下的人都忍不住退步,只有杜恩不退反進。
他瘋了啊!
眾人為之大驚,尤其是其他仙門的,更是頗為期待。
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麽蠢貨,很快就迅速反應過來。
“眼睛!”
“龍王之眼?”
“是留有什麽道韻?”
“看看就知!”
四方緊隨其後,紛紛小心地取徑而動。
杜恩卻沒有費這種功夫,只是前移一段距離,找了個好位置,往對面那麽一看,就能遠遠看到其中一頭龍王那微合的雙眼。
身後其他人也都跑過來,還好龍首頂部大得驚人,方圓數百丈都不止,十幾人擠在一起,也只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其他仙門的人一直在關注些他,看到這場面,頓時心頭一抽,隻覺得自己也是昏了頭,居然還要白費功夫。
“不是昏了頭。”
“而且護持手段,面對龍王之時也開始失效,又因為剛剛的場面驚嚇,所以這才會顯得方寸大亂。”
也有人迅速冷靜下來,對此看得明白,然後對於杜恩,更是暗自忌憚,又忍不住有些許自歎不如。
不過現在這時,還是要看看那五大龍王的眼瞳之中,到底是有什麽門道玄機。
他們迅速調整位置,隔空遠看,與死去的龍王們對視。
轟隆隆!!!
像平地一聲雷,一道恢宏的聲音,突然於心頭炸響。
“立東尊者,你當真要與我等為敵?!”
發聲者狂怒不已,又有一種荒謬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突然遭遇到螻蟻的挑戰,隻覺得無比可笑詭譎。
眾人下意識仰頭去看,只看到那驚天動地之聲,其恢宏無比的正體。
一條難以言喻,盤亙在天空烏雲之上,橫跨視野,翱翔在星空之中,長度遙不可望,根本看不到頭的龍。
龍尊!
昔年五大龍尊之一!
眾人不由心神顫栗,而後更為顫栗!
因為伴隨著烏雲翻滾,從雲海之中的龍宮神座中,又是四條繞星龍尊顯出真身,攪動天地法則道理,在遊動翱翔之時,像在重新塑造星辰表面,而自己乃是唯一至上的主宰!
白,青,玄,赤,黃。
執掌五行,確定五方,五大龍尊,橫壓一世,在上古之時,亦是恐怖絕倫,眾生難以直視,眾尊亦要避讓!
在那龍宮之中,真龍不敢抬首,龍王只有崇敬,還有千千萬萬臣服朝聖,自願為奴伺候的大蛟諸妖諸水獸。
在他們的憧憬敬視之中,被五大龍尊圍壓之人,便顯得格外渺小,像是一顆草芥,根本就看不清,他們也覺得不需要去看清。
畢竟,在五大龍尊面前,即便是尊者,也只是螻蟻草芥而已!
於如此思潮之中,其人如此開口:“立東已無,現在,只剩伏東。”
至尊輕聲細語,卻是天地至理。
然後,大戰一觸即發。
瞬間,大戰一觸即止。
根本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就連發出悲鳴的余地都沒有,五大龍尊已然當場瞬間隕亡,如同天柱崩塌,大地陷落,從星空下墜,又在下一刻,被審視著案板之肉一般,捏著身上最好的部位,顯得隨意地提在手中。
至尊從來都沒有在意所謂的五大龍尊,其敵人亦永遠只會有一個。
其他至尊!
四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各自截提一條龍屍,好似出門買菜一般自然隨意,彼此之間更無需多言。
嘭!
這一刻,一片漆黑。
天地都像是被打爆了,根本看不到聽不著。
龍王惶恐悲泣,恐懼絕望在蔓延。
在五大龍尊被輕易擊殺,如案板之肉一般無力,龍宮之中的萬千應從,頃刻間隻覺道心崩塌,但又還來不及崩塌,五大龍尊傾力打造的龍宮,便已經先破碎崩潰,從雲海墜入常海。
只是余波。
而經過龍宮阻隔,那余波的余波,更是在一瞬間,便抹殺了其中的它們。
群妖死絕,萬龍皆亡。
便是龍王,亦是難逃一死,已然氣息奄奄!
其等無比絕望,泣血不止。
“隕落必然。”
“我族已亡。”
“為何如此。”
“無法理解。”
“什麽,又是至尊?”
那時的龍王,還隻隱隱聽說這個名號,那時的仙門,剛剛開始易名爭霸,那時的龍族正,在最為鼎盛之際。
龍宮脫海,懸飛高雲,欲要統領征服整個天地,這才剛剛正式邁出自己的稱霸之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其等實在無法理解,本以為天地劇變之後,不會再有這等無法理解之事,不曾想才區區兩萬年時光過去,便再度出現如此情形!
“不能待斃。”
“正是如此。”
“我亡既定。”
“留脈於後。”
“再興龍族!!!!!”
五大龍王齊聲而語,龍宮已經遁世逃離,其等當即施展絕世秘法,匯引真龍之氣,聚集真龍之血,用自己五位龍王,與那隕落萬龍,乃至於雜血大蛟無數,合變締造出道血深湖。
全新的龍,更強的龍,再興一族的龍,將會在其中孕育而出。
眾人穿越時空,從龍王的眼裡,看到了這過往龍族盛衰而亡的一幕,全體都為之失神,大腦可謂一片空白。
龍尊之強,前所未見,而至尊更是高遠玄緲,不可見其貌,不可知其力,便是五大龍尊齊上陣,也是被輕易屠殺!
最後,絕望的龍王為了能夠延續龍族的血脈,選擇匯聚萬龍之氣血,締造出這萬龍血巢,孕龍血淵!
也即是,龍族遺寶,龍族至寶!
眾人不由從震驚失神裡反應過來,借著龍王目光的余韻,再度投向那孕龍血淵。
隻隱約看到,底部有著粉碎的龍珠碎片,拚出一個珠巢,一枚龍蛋正在其中,呼應著道血,已然汲取所有龍珠碎片的精華,生機之旺之玄,光是遠遠看著,都感覺自己像是脫胎換骨,恍惚間已經登臨那天驕絕頂的境地!
好一條絕頂之龍!
一時間,於公於私,五大仙門的人不約而同,只有窺竊奪取之心!
所以。
“殺!”
“死!”
“上!”
從伏東,到暮蒼,還有朽林,這三大仙門,不約而同,各有一個,兩個,五個,總數八個天才元嬰圓滿,直撲直取向杜恩這邊。
顯然,各仙門的大將領隊,已經果斷放棄了之前的想法,不想再合力率先鎮殺杜恩,而是要讓人纏住他,自己去做更要緊的事情。
奪龍至寶!
落羽至尊的落點,隻可能是這個!
所以,不需要猶豫!
“你們不要妄動,盯著他們幾個的動作就行,若是自覺還有余力,便盡可能地在關鍵時刻予以打斷,至於這八個家夥,我來應付就行。”
面對此刻這種情形,杜恩隻這麽因時製宜地開口。
接著,沒有時間停頓遲疑,他當即萬禦而出,五萬把四階上極品法器景從相隨,呼嘯而起,迎面罩向對面的八人。
面對此情此景,他們作為攔路的馬前卒,也知道如果不拿出真本事,決計是在杜恩手上討不了好,也完成不了任務,當即個個不再留手,所有底牌盡出。
“汪!”
戍狗大吼一聲,踏空獸化,毛生炭黑,頭大如鬥,張口便吐出帶來災禍的混黑惡火,正是名為禍鬥的異獸。
嘭!
籠罩向自己的密密麻麻法器,在它那禍生惡火面前,當即被撞開灼燒,一時竟不能近身,隱隱還有熔化的表象。
當真是威力不俗,難怪明明伏東這邊人不多,遇到大蛟擋路之後,卻沒有出現人員折損。
顯然,這戍狗雖然還不是強天才,卻也是真正頂尖的普通天才!
眼下之時,當然不只是這邊在逞凶威,那暮蒼的兩人更是悍不懼死。
他們直接掀開自己的黑袍,露出自己的真容來。
一者面目奇醜無比,手長腳長身卻短,還有手腳指頭亦是長短不一,攏共湊出三長兩短,當真是倒人霉頭!
一者更是讓人皺眉,長得不算太醜,但身上密密麻麻爬滿各種毒蟲怪蟲,十分可怕,而且竟然都長有人臉,透露出深重惡意,以人肉人魂為食,當真是窮凶極惡!
這二者一個桀桀怪笑,空中踏步裡,便讓襲向自己的法器群東倒西歪,開始互相碰撞,難以抑製,好似真是撞見什麽三長兩短的意外,便是杜恩都難以強行控穩。
而第二個就很簡單,密密麻麻的人臉毒蟲怪蟲飛起,像是一片雲,數量龐多,還源源不斷,從那暮蒼修士的體內不斷飛出,居然是把自己活煉成一個蟲巢!
這些人臉毒蟲怪蟲,不止長得邪惡,而且根本沒有恐懼,直接撞上法器群,當即在噗嗤尖叫裡破碎。
綠油油的滲人怪異液體,直接沾上,最是汙穢,不只能破壞法器,還能壞人法門,帶去無盡痛苦,甚至於寄生孵化,把敵人的身魂化作自己的肉糧。
而杜恩所要面對的,還不只是這個。
對應著暮蒼這邊的陰森邪惡,在另一側襲來的,便是盡顯堂皇的朽林仙門。
傀身一致,法門共同,看著是非人的精致,此刻更是給人一種彼此皆是相同,沒有絲毫分別的怪異之感。
他們沒有什麽花裡胡哨,就是一同施法,五人合力,增威五倍,抬手便是一個極品法術烈焰狂轟,直接打出十丈尺寸的火球朵朵,密密麻麻,足有上百。
借此擋住襲來的法器群之後,又猛地一個空間移動,來到剛剛縱空而起的杜恩這邊,分站五方,竟然以身為基,在此組合布陣,道道陣脈瞬間對接,有五色靈光在身上閃現,眨眼即成,無法阻止。
“五行玄陣?”
杜恩不由微微挑眉,身周環境已然變化,有五方五行迫來,當真是壓力滿滿。
彼等之流,依托傀身特異,竟能瞬間布下這等堂皇玄陣,秉循著五行相生之理,此刻互相接續,連綿不絕,實力瞬間暴漲。
一時間,深陷五行困殺,法器群亦被禍火怪術邪蟲所阻攔,難以建功……才怪。
爆!
根本沒有一絲猶豫,陣法無法完全阻隔他,所以此刻直接先爆一萬把,來作為本場鬥法的真正開場。
轟轟轟……
“汪~”
禍鬥惡犬哀鳴一聲,夾著尾巴,熔空逃遁,但自爆的四階法器太多了,直接摧撕空間,氣勢洶洶,猛地就追上來。
待它使盡手段,吐盡惡火,狼狽逃離,再度現身之時,直接摔在龍王頂峰上,異獸化已經解除,渾身像是扒掉皮一般,鮮血染紅四周,氣息奄奄的,只剩下一口氣。
“他,針對,我……”
戍狗下意識艱難辯解一句,免得被暴怒的同伴殺了,但此刻卻沒有誰在意她。
因為不止這邊沒有討到好,那暮蒼二人也是一樣。
三長兩短之意外,這次是真的碰到三長兩短了,直接給法器自爆打得怪叫連連,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零件掉落,眨眼裡都不再是三長兩短,至少得是三百長兩百短。
“你怎麽能直接爆這麽多法器?!就算你能扛得住反噬,可哪有你這麽用法器的!?”
其人樣子醜,聲音也是醜,發出這樣的慘叫,十分難以置信,根本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畢竟誰能想到杜恩會一爆就是萬把?
那可是白花花的靈石啊!
而且,他怎麽敢,他怎麽能,硬吃下那萬把同階法器自爆的反噬?
就是至強肉身,那也得給反炸爛了吧!
他這邊還好,還有余裕怪叫,可同伴就倒霉了,一身千辛萬苦,不知道耗費多少人命豢養的邪蟲,直接被一波清空,只剩下體內剛剛還沒有飛出的一成。
於是當場破功,無力飛懸,墜落孕龍血淵,那道血深湖裡。
撲通!
一接觸到道血,瞬間滿血復活,但他並沒有慶幸驚喜,只有極端恐懼,直接伸出手朝向空中的同門。
“救我!救我啊!”
不住地翻滾撲騰,狀態愈發地好,可想要飛起來,想要抬起手,都已經做不到了,在那三百長兩百短的同門狼狽躲開自爆余波,察覺看來之時,他已經熊熊燃燒,化作朝聖火炬。
“……”
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麽,但現在也沒有那個余裕。
一死一殘,眼下這邊,只剩他一個。
而那余波平息,四萬把法器如同龍卷風,不知不覺間,已經團團包圍住了他。
“踏馬的,你有種跟我單挑啊!用法器這等外力,難道不覺得慚愧嗎?!”
醜人忍不住作怪,也是被嚇到了,面對靈光不一,俱皆強大的法器龍卷,心裡只有荒謬恐懼,不免心生絕望。
然後,杜恩沒有絲毫回答,只是禦器一合。
零碎飄散,落在湖面,化作點點火花。
外面已經不用在意了,現在需要在意的,是裡面。
他心裡這麽想著,側身猛地一跳,從黃土狂沙的空間裡跳起,避開那突然殺出,能輕易撕碎人獸的大地犬牙。
其實就在他的身上,還有法器自爆的殘傷,不過對於不竭青靈體而言,這完全不是什麽問題,眨眼間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
如此的情況,自是讓催動玄陣,欲要困殺他的朽林五人,都感覺到相當荒謬,暗自只有心驚連連。
這靈體的韌度與續航,未免太過強了吧?!
雖然並不像至強肉身那般剛猛強大,但不得不說,放在杜恩的身上,能夠發揮出比肩乃至超越至強肉身的威能!
現在他們需要擔心的,是杜恩會不會再爆一次,從外面強行進行破陣!
“不用那麽麻煩。”
他這麽開口說著,突然移動,快如空移,來到主持黃土的朽林修士面前。
其人正隱於一座無奇山峰中,感知一花,便看到凶人近前,非人的心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便挪移離開,瞬間出現在另一處。
然而,杜恩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山,或者說,是土。
他將自己的手掌按下去,圓滿的青黃法典直接催動,當即便像火上澆油,青綠之色好似野火蔓延,在黃土之上迅速地燒開擴散。
木克土,故而能以土養木,青黃接連,綿延不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