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邊的速度要更加底快,陡然裡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為什麽這麽快這麽及時?
答案是剛剛趁著跟對方對話,引他注意之時,已經偷偷催生法術,有草木在此刻悄然覆蓋。
四隻腳裡有兩隻被突然綁住,當然是一時跳不起來,速度被拖拉住。
你慢我就快!
霸道狂烈的止戰戈,直接從天靈蓋鑿下來,讓子鼠下意識地,解除此前一直維系的秘術,就要做出傾力一搏。
“蠢貨……”
有人這麽說了一聲,事實上也是如此,因為當杜恩不再生病,他的狀態陡然轉好,一身肉體巨力,雖然比不上至強肉身那麽可怕,卻也不是一隻不擅此道的老鼠能比的。
當即止戰戈的速度便暴增狂烈,刷的如閃光,不止當場鑿穿老鼠天靈蓋,還一路下滑,把他一分為二,在愕然裡身死道消。
子鼠,卒!
伏東仙門一行十二地支,到此只剩一人。
戍狗。
杜恩只是瞥了一眼此刻竭力縮在另一頭,可憐兮兮,不成人樣的她,便已經轉過身去。
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另有強敵!
萬把法器自爆,果然殺不死那兩人,甚至於他們竟然顯得毫發無損,連勻過去的一發蓄力隕岩,都已經被打碎掉,殘塊落湖。
本來因為杜恩早有算計,正在大發神威,連克敵人的落羽眾人,這才剛剛高興沒有多久,笑容都還沒有露出來,就又因此再度恢復到沉抑凝重之中。
場間一時陷入短暫的停滯。
落羽仙門,有杜恩神威神勇,連克諸敵,至今沒有損失,還是十個人整整齊齊。
伏東仙門,只剩下戍狗一人,在那裡苟延殘喘,等待自己注定難活的命運降臨之時。
暮蒼仙門,同樣是只剩下一人,不過壅使雖然被嚇退,但作為同輩同階裡的領軍大將,尚且還有余力,打不過也可以嘗試逃,此刻的眼神蠢動,退步不前,明擺著是要坐收漁翁之利。
朽林仙門,五個傷殘,現在才勉強能爬起來,還有一個分拆兩半,在杜恩與薑瑩這邊,最後是那同輩領軍大將,實力深不可測的陶紹。
最後就是止境仙門,芮伊這名唯一參與者,一直神秘兮兮,難以揣度,此刻看似與陶紹站在一塊,又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退開,往原先佔據的龍王頂峰靠近。
這些現狀的分辨變動,才是場間停滯的真正緣由。
“真的要鷸蚌相爭?”
杜恩此時問著凝重的陶紹。
眼下暮蒼的壅使在旁蠢蠢欲動,欲要當那漁翁,止境的芮伊似乎也想坐收漁利,他們這邊再繼續龍爭虎鬥,未免會便宜了他們。
“你想說什麽?”
陶紹對此也有遲疑。
壅使不算什麽,在流使死掉之後,只剩自己一個,隨隨便便就能乾掉,因為那強天才的短板不少,只能說是勉強越線,所以真論起來,如果狀態良好,南宮勝與薑瑩都能單殺他。
可是芮伊就不同了,神秘莫測,讓人忌憚,乃是真正的傲視同輩之人,此前有過一番合作,共同抵禦那五階大蛟,可即便如此,陶紹也沒能看清她的底細。
“合力,先殺他,再殺她,最後我們再來打。”
杜恩平靜說出這種話來,聽得南宮勝等人不由眉眼直跳。
孟長清孟準真君麾下,怎麽會有你這樣不擇手段的人?
因為內部派系爭鬥的緣故,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他們自然會忍不住這麽地尋思,暗自有些吐槽。
而陶紹他們雖然也有所聽聞,但畢竟孟長清其實算是他們的同輩,崛起並不算久,影響並不算大,所以沒有知道得太清楚,就當然不會感到奇怪。
所以,他們隻覺得這是很普通常見,也是可以接受的對策!
陶紹那張傀儡臉龐,眉頭往上一挑,似乎顯得意動的樣子。
見狀,壅使大驚,正欲開口,但比他還要早出聲的,是理論上還有討價還價能力的芮伊。
“兩位,妾身此時隻覺得,還是暫且擱置彼此的爭端會比較好。”
“嗯?”
陶紹頓時顯得介意,注意力略有分挪。
就在這瞬間,有一道黑影閃過。
“啊!”
他驚吼一聲,震發全力,一記不動印打出,真如金剛降世。
轟!
陡然爆發的空鳴聲,讓旁觀眾人都不免有些茫然。
怎麽回事?
剛剛是怎麽回事?!
他們完全沒有看清,此刻紛紛焦急萬分。
然後,就看清看到斷了一臂的陶紹,摔落到朽林仙門那邊,跌跌撞撞,差點摔倒在地,眼中只有惱怒暗恨。
恨偷襲者,恨芮伊那婊子,也恨杜恩這早有察覺的家夥。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即便突然遇襲,卻還是捕捉到,那兩人都沒有意外的眼神!
杜恩此刻只是默默挪下眼睛,看向那孕龍血淵,道血深湖。
之前因為隕岩墜降而激蕩的波濤,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平息,反而是愈演愈烈,仿佛遭遇到風暴一般,格外震蕩難休。
那剛剛的偷襲者,就是隱藏在其中,偷偷攪動風浪,隱隱只能看到一道修長的黑影,讓人不由自主想到,是那孕育真龍已經出世,頓時便頭皮陣陣發麻。
絕頂真龍?!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壅使忍不住出聲,而這一出聲,立刻便引來注意。
嘭!
出水之聲響起,漆黑血液倒流,眾人眼前一黑,再看清之時,壅使已經只剩下兩截小腿,斷口猙獰,像是被硬生生撕咬下來的,骨頭茬碎,肌肉拉絲。
有鮮血一路倒著塗抹,從道血深湖之中反覆,竟覆蓋了暮蒼至尊的手筆!
眾人頭皮發麻,隻覺毛骨悚然,而後,聽到了一種刻意的咀嚼聲,仿佛感同身受,更是駭然驚恐。
“還是沒能成功嗎?”
芮伊垂目呢喃,帶有哀傷之意。
四位至尊都有手筆,此前一直下墜,欲要施展,也有著不同的影響,可到頭來,四者之間相互水火不容,互相牽製干擾,反而給了隱藏在其中者可乘之機!
她其實看得分明,那蓋住暮蒼至尊手筆的血,並不是壅使的,而是她那小師妹的。
與此同時,又有一物被拍到杜恩的面前,想要嚇到他。
正是朽林至尊交給陶紹的舊物,此刻正嵌著龍尊殘骨,互相發生暗中角力,使得彼此都黯淡寂寂。
只要看到它們,深知至尊偉力的人,就會心驚膽戰,駭然失色。
但杜恩不會。
所以,面對欲要趁機襲來的邪魔外道,只有亮起的三昧寶塔,比起原版還要強盛,佛光簡直可以說是烈焰,硬生生擋住那尾隨而至,之前藏在水下的家夥。
咚!
於震聲裡,眾人全都看清,那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角不似鹿,歪七斜八。
頭不似駝,猙獰崎嶇。
眼不似兔,反像蛆蟲。
項不似蛇,長滿尖刺。
腹不似蜃,爛瘡疹坑。
鱗不似魚,外翻彎曲。
爪不似鷹,帶蹼生泡。
掌不似虎,扁薄像紙。
最後是耳朵,倒是很像牛耳朵,只是裡面還長出兩隻慘白人手,仿佛屍體的一部分。
邪性在其身上彌漫,惡意在其身上流淌,龍不像龍,孽不似孽,完全就是一種極端邪物,恐怖汙垢!
循從龍王遺願,集合萬龍之血,這孕龍血淵,最終所孕育的,就是這般的歪曲醜惡!?
為什麽呢?
因為怨!
因為恨!
龍王的怨,萬龍的恨,這些東西被落羽至尊隔空揉搓,在與南疆怨孽的遙相呼應裡,得到劇烈的推波助瀾,最終才會誕生出這般孽障之龍!
三層的寶塔已然皸裂,偷襲者的腐爛惡嘴,緊緊貼在其上,惡意銳牙穿透著,只差一指,便能刺到杜恩。
對此,他終於使出真正的壓箱底手段。
有兩把五階法器突然飛出,快得他人無法察覺,瞬間便已經沒入它的惡口。
再然後,自爆!
咻~
在怪異的聲音裡,還沒有等眾人審視完反應過來,仿佛空間粉碎一般的自爆,已經在孽龍之腹裡化生,直接讓它不禁痛呼慘叫。
“嗷嗷嗷!!!”
仰天而起,帶碎寶塔,千丈的龍身就要砸落回去,只看到有千瘡百孔在體表出現,滲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混冥的光亮。
與此同時,已經有人做出動作,相互齊齊而起,各出至強手段,就要當場誅滅這等孽龍。
不殺他,都得死!
那股深邃如同惡洞的怨恨,會把他們吃乾抹淨的!
雖然已經丟失一臂,但是問題根本沒多少,陶紹此刻嬰核泛動,在斷臂豁口,隱隱泛動無機質的光,眼下完全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直接出現在孽龍的腦門之前,單手結印,正是佛門密傳大慈悲普渡印!
乃是道法的范疇,蘊含著佛門至理。
慈悲普渡,送你歸西,去見佛祖,得脫苦海!
他此刻面色冷硬,帶有悲憫俯瞰,像是一座佛像,淡漠地印下法印,正是在宣行自己的信法,自己的普渡。
咚!
大慈悲普渡印打在孽龍腦門,當即深深嵌入,讓其皮開肉綻,頭骨破碎,從中有大股大股的汙血流出,格外惡臭,甚至於雜帶爛稀的腦漿,十分惡心。
悲鳴慘叫由此戛然而止,孽龍眼看遭受重創,但還有攻擊緊隨而至,對應那果決與剛猛,是為“繞指柔情”。
神秘兮兮的芮伊在此刻,終於施展出自己的手段,而且一上來便是全力以赴,仿佛之前都是在為此刻醞釀一般,沒有絲毫的留情。
眾人只看到那道溫婉倩影,出現在孽龍的身側,伸出手像是要去扶住仰倒頭破的它,然後便是騰騰的縹緲白煙,迷幻的霧氣籠罩而出。
不,應該說,是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神識裡,而不是實際真的有縹緲白霧,籠罩住這五龍王屍峰頂部,孕龍血淵的上空。
在白霧的作用下,眾人先是恍惚,繼而突然聽到耳邊有水泡自水底上浮的聲音,相當幽遠空靈。
猛地一驚神,睜開了眼睛。
孕龍血淵的底部,破碎龍珠構成的巢穴之中,那顆被孕育的龍蛋之中,他,他們,或者說它,睜開了眼睛。
孽龍睜開眼睛,源於龍族的傳承,五大龍王的臨終祈願,曠日持久的孕育,終於讓它的意識無中生有,得以完整的架構起來,只是它卻開心不起來。
不安,煩躁,惡意,怨恨,瘋狂……還有少不了的,恐懼!
龍王們,真龍們,大蛟海妖們,不管是龍君還是未開化的一階妖獸,對於自身的覆滅,那有意識,那無意識,那便是死亡都無法磨滅的,恐懼!
對於至尊的恐懼!
它一並獲得了這些。
於是它恐懼,它不安,它意識到,即便進一步汲取萬龍血巢的營養,奪盡龍宮之中所有殘存寶華,讓自己完全完美地孕育而出,也無法抵抗那連龍尊都能隨意屠殺,無需多做什麽,便讓那份恐懼深深刻進傳承,千萬年無法磨滅的至尊!
更讓它感到絕望的,是因為它的正式誕生,促使了龍宮從隱世遁逃的狀態浮現。
因為靈氣不夠用了。
本就被至尊大戰余波打爛的龍宮,原先便處於相當勉強的狀態,持續遁世近萬年的時間,現在因為孽龍的出世,便讓其雪上加霜。
於是遵循著設置,開始上浮現世。
它更加恐懼害怕著,自己會被至尊再度盯上,重蹈龍族的覆轍!
但那時也無力阻攔龍宮的上浮,只能抓緊時間,消化傳承,消化營養,以此來按捺自身的不安驚恐。
然後不出意料的,仙門發現了龍宮的蹤跡,在至尊沒有出手的情況下,花費數十年鎖定並錨定,有著暴力開門,向內探索的動向。
它為此緊張兮兮,卻又無能為力,畢竟以龍族那遠超人的壽命來看,它就是個不足產月的嬰兒,蛋都還沒有打破呢!
不過後續又突然停頓,像是出了什麽意外,給它又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它本以為是情況好轉,仙門覺得龍宮太殘破,沒有探索的價值。
可惜,最終該來的總是會來!
在那異變出現的瞬間,它悚然一驚,突然有種極端的不安,像是真龍美夢破碎,自己終將無法孕育而出……不,應該說,事實上已經不存在那種可能。
抬起爪子,是怪異扭曲。
神識自窺,是恐怖猙獰。
孕龍血淵到頭來,隻孕育出這麽一個畸形的醜陋存在,龍王門的臨終遺願,到頭來只是一場空夢!
“啊!!!!!”
孽龍崩潰咆哮,聲音震動龍蛋,從底部出現皸裂。
然後,龍宮開啟,仙門眾人入內。
有一個女人,一瞬間便出現在孕龍血淵的上空,讓它看到了。
恨!恨!恨!
你們,真該死啊!!!
看到有人出現在眼中,感受到龍宮因為落羽天痕而崩潰悲鳴的反饋,驚怒憎恨以及恐懼的宣泄,一下子找準了對象!
孽龍卻需要壓抑這種衝動,選擇開始磨起自己的獠牙,掌控驅動著龍宮僅剩不多的可控機制,將中段處的妖獸執念喚醒,在大殿外開始激活四條有意被留下來守門堵門的大蛟肉身。
同時,將大殿的諸般威能激發,乾礙阻撓落羽天痕的影響,遲滯龍宮的崩潰消亡,並且準備著蓄力著,有著萬一之時,與所有人同歸於盡的念頭。
“嘻!”
然後,它笑了起來。
因為情況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地好,五大仙門一入內就開始亂戰,還有什麽比仇人自相殘殺更加好看的戲碼?
當然,它也沒有大意。
既然這幫家夥喜歡打,那就先創造機會,讓他們自己打。
於是不管是讓妖獸執念攻擊,還是大蛟堵門阻攔,都顯得頗有試探,關鍵時刻存在讓步的用意,最終理所當然,在孕龍血淵這邊,因為消去空間的限制等,最終爆發出激烈的自相殘殺。
“就是這個面癱的家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開始調動龍王與真龍們,以及龍宮,其等最後的力量,去應對導引帶動至尊們的手筆,孽龍不用睜開眼睛,就先是察覺到幾萬把破銅爛鐵沉墜,接下來是小塊隕岩的砸擊,還把另一塊怪異的傀身壓下來,最後還有大塊隕岩的轟落。
“他果然是有察覺到什麽……算了,反正死得差不多,而且最重要的,針對我的手筆也已經暫時鉗製住。”
接下來便沒有遲疑,悍然偷襲而出,先要殺掉陶紹這個能跑出血淵的,不成之後立刻轉變目標,把較弱的壅使給殺了,再猛地掉頭去突襲杜恩。
只要把他們通通殺了,再嚼碎吞掉消化,接下來便沒有什麽通風報信,或者承接手筆的媒介,它便要大膽地引爆龍宮,嘗試突圍,用龍族的遁隱秘法,嘗試脫離這顆仙門霸佔的主樞星辰,去寂寥深邃的無垠星空裡躲藏流浪。可惜計劃很美好,第一步就遇到問題。
杜恩並沒能殺掉,還被那兩把五階法器直接在肚子裡爆開。
那可是五階法器啊!
我知道你有,畢竟此前在偷偷觀察,但你怎麽能直接果斷地就爆了?!
一下子,作為早產之龍,只能比擬天驕元嬰圓滿的畸形醜態者,直接給這等內爆搞得恍惚不已,向後仰倒。
緊接著,便是已經察覺到它實力分層,沒有絲毫遲疑的陶紹,趁它病要它命,一擊大慈悲普渡印直接爆頭!
最後,是那個女人,她衝自己一笑,有些奇怪,眼神夾帶古怪的情緒。
此時此刻,受到芮伊手段影響,切身地沉浸,體會知曉這孽龍自有意識以來經歷諸事的眾人,也不由冒出古怪的想法。
她難道就是想讓我們知道,這龍的無奈心酸,這龍的怨恨恐懼,還有此前的種種圖謀?
當然不只是這樣,因為真正的殺招,醞釀匯同到這一點時,才開始爆發出來。
眾人的視野畫面,突然一陣倒轉,回到孽龍暗中窺看上方血淵表面的時候,不再是主觀體驗者,變為了旁觀注視者。
看到有一個人,正在跌落而下。
芮伊的那個小師妹!
畫面再突然地變化,呼呼的風,鵝毛的大雪,在陸地的北方,乃是一處雪國,雪國之中,有著一座凡俗都城。
“哇哇~哇~”
伴隨著呱呱墜地的聲音,一名女嬰降臨到這個並不算美好的世界。
不過,她卻擁有著一個還算美好的家庭。
父親是當朝禮部侍郎,為人正派,不失溫情,母親是一名當朝公主,英氣端雅,不失柔情,二人乃是情投意合,破除不少阻礙,成功組建家庭,卻也依舊面臨諸多問題。
為此,他們甚至做好了舍家逃離的準備。
可能是老天垂憐,其等二人產下的相愛結晶,居然是千萬人難得一出的地靈根,比那極品靈根還要優異許多許多。
若是願意,當朝立刻便能易主!
止境仙門的都城駐守,在登門之時,於欣喜之中如此表示,完全不在意身後王公大臣們那僵住的表情。
“不用上使多勞,下官隻願多陪陪稚女。”
“妾亦是如此。”
在父母二人的眼裡,與其去當有名無實的皇帝皇后,還不如爭取到這種事情。
止境仙門的駐守修士也非不近人情之輩,當即便笑著應允,於是,在十歲之前,女嬰都逗留在家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許是天賦異稟,迅速識字懂事,把一幕幕記在心頭,逐漸長成端莊溫婉的少女,不過,在被仙門接走之時,又不由也想任性一把。
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之中,看到不知不覺間發生的情況偏轉。
女童入門修仙,隻覺清修無趣,逐步變得調皮。
她嘴巴碎碎,她頗為恣意,時而作弄師父,時而嬉笑同門。
也有抱怨滋生,但誰讓她是天之驕女呢?
修行順暢無比,像是天生注定要成仙一般,兩年便順利築基,又有六年就成功結丹,此時此刻,不過才雙十年華。
然後是再用八年,突破至元嬰期,又十二年,來到元嬰圓滿,距離化神期,也像是只有一步之遙。
可一步之遙,便成絕壁深淵!
龍宮浮現,情勢緊急,臨危受命,跟隊出發,然後就是異變之中入內,幸運匯合師姐,跟隨行動,直到孕龍血淵,最終,被推入這道血深淵之中!
“姐姐啊!!!?!”
輕飄飄的少女墜落,點燃火光,如同火炬,痛苦絕倫,向著淵底而去。
眾人當即蠢蠢而動,孽龍忍不住張開血盆大口。
然後,在怎麽燒都燒不完的她,快要沉底之時,猛地破殼躥出,一口直接咬下。
慘叫戛然而止,眾人只有茫然。
“啊呸呸呸!”
薑瑩回過神來,嘴巴裡好像有甜美血肉,帶著點焦香的味道,當即忍不住悚然一驚,產生乾嘔惡心,直接毫無儀態,毫不在意地吐著口水,甚至要不是場合不對,又要拿水行符籙來漱口洗嘴。
一邊的南宮勝他們,也是各自皺眉,有人也忍不住乾嘔,一時間都感覺很不好,畢竟雖然也算是血債累累,但他們這邊還不至於修行邪法魔功,沒有誰品鑒過人的滋味。
“砸吧~”
杜恩的身後一側,戍狗忍不住砸吧起嘴,因為那肉好嫩好甜,是她吃過最美的了,不過剛忍不住這麽想,就猛然回過神來,趕緊閉嘴凝神。
還好現在主要關注點不在這邊。
“這是?”
陶紹等朽林仙門的人,都露出明顯不喜之色,而他這個領軍大將卻沒有太在意,隻盯著那被自己砸爆腦袋的孽龍,有些感到怪異。
此時此刻,孽龍直挺挺地杵著,沒有向後倒落,腦門汙血還在流,那雙眼睛打著轉,只有失神空白。
聽著近處陶紹的話,又猛地浮現色彩。
“姐……呃?”
它眨了眨眼睛,露出不解之色,下意識甩著尾巴,竟還有點少女的恣意俏皮。
眾人:?!!
在其他人震驚的目光裡,芮伊只是輕輕拍著它,很是熟稔親昵,讓其不要慌張。
然後,看向其他人:“實在是抱歉,但是,現在這是妾身的師妹,各位可否高抬貴手?”
嘶!
場間不由一片倒吸涼氣之聲,獨臂陶紹立刻退到杜恩身側,隱約裡形成犄角,無聲息中已經合力。
其他人亦是緊張不已,因為局勢明顯已經變化!
芮伊此女,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居然異車換帥,把那條醜龍變作自己的師妹,從而把己方變作兩人!
憑孽龍腦門被砸爛,腹中被爆破,現在依舊還挺中氣的樣子來看,其定然還有足夠的實力存留,以及還要加上那芮伊的神秘莫測,手段玄奇,儼然已經完全佔優!
一時間裡,就連陶紹也是隻覺棘手無比,不由暗自傳聲杜恩:“你還有什麽底牌?我尚有一招搏命之技,我等先行合力,斃殺那龍,再來與那芮伊周旋!”
很顯然,在體會過剛剛的情況之後,他也沒有自信,能夠一擊必殺芮伊,關注點都在那個此刻還沒有完全緩過來,格外有機可乘的孽龍師妹身上。
對此,杜恩隻直接開口道:“斃殺得了它?”
如此反問的口吻,讓陶紹下意識惱怒,隻怪他竟然直言不諱,顯得看不起自己,但旋即便反應過來,心頭不禁一驚。
與此同時,芮伊面紗之後的眼睛也微微瞪大,看到自己面紗的跌落,看到剛剛拍打的部位,長出一張血盆大口,直接籠罩住自己。
一口咬住,吧唧吧唧地咀嚼起來,孽龍的頭破血流一晃消失,俏皮無措已經蕩然無存,只有一抹猙獰的笑。
“不錯不錯,今天是第二次吃到這麽美的肉了,有滋有味,特別是那抹愕然,那抹哀傷,嘎嘎嘎,想要用你們這幫廢物來擠掉我,又貪心地用死掉的點心來取代我,真的是妄想天真,不愧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大小姐。”
這麽評價著,那蛆般的眼珠子,又轉而盯著杜恩這邊:“你小子到底是從哪裡察覺到的不對勁?之前也就罷了,我也沒想著隱藏太深,畢竟看到這澡盆子,不是蠢貨都能想到我可能已經出世,至尊的手筆也都是衝著掌控支配我來的,但這次呢?這細嫩小娘們的神通可不是虛的。”
說到這裡,環視眾人,在一片震驚之中,不由得意洋洋,開始自我吹噓:“神通,眾生百態!能擬變百態眾生,似真非假,似假非真,不小心著了道,只會讓她替代竊體,掌握到高深處,百態是我,我即眾生!”
“還有她的法門,沒認錯的話,是可以搭配的幻緲法典,玄幻縹緲,神秘叵測,最是擅長弄虛作假,二者聯合著,讓那小娘們把自己的諸般念想,變作種種諸般人等,各有心智,隻以為真。”
闡述著被自己吃掉者的強大,從而展示自己比起對方更強,又還進一步開口,道出另外一點:“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小娘們,你之前過來,其實還藏著一個身體在這邊,桀桀桀,這樣不是正好嗎,讓我一天能吃你三次,下次的情緒佐料,又會是什麽滋味呢?”
說著,它呼出一口惡風,吹在杜恩這邊的身後,一道本來隱藏躲避的人影,便從龍王的角後出現暴露,正是暗藏生路的芮伊。
看著年歲有些小,是介於溫婉大方與俏皮恣意之間的年齡段,又或者,這才是真實的她,既因為家教而端莊,卻始終不缺乏靈動任性,很是活靈活現。
就是此刻帶有濃濃的苦笑,境界跌得隻堪堪能保住元嬰期,話都已經說不出來,最後的防身手段也已歸零。
道傷!
神通是為道理,被那般從根本處破除之後,便當場反受其傷,如道刻於我,難以去除,是為道傷!
可以說,除非有掌握神通,又精通療愈道法的大能者出手,不然,她的這輩子就算是廢了,即便能跑出龍宮,都活不到太久!
眾人心神劇震,沒想到剛剛還神秘莫測,手段玄奇,難以想象,完全被牽著鼻子走的芮伊,居然眨眼間就已經重創出局,如同盤中之肉,連自己也能輕易地蹂躪。
一時只有絕望慘然彌漫,因為這孽龍太過強悍,不愧是經那龍族遺願,最終所孕育而出的存在。
哪怕是被迫破殼的扭曲早產兒,也足以凌駕他們這等天才同階,完全看不到具體的深淺。
天驕!
這就是天驕!
實在是太可怕了!
便是陶紹也瞪大眼睛,看著面前耀武揚威,得意洋洋,逐漸逼近的孽龍,莫名只有種身體發冷,手腳無力的感覺。
“你問我是怎麽察覺到的?”
這個時候,杜恩開口。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過來,只因他的語氣依舊平靜,甚至於這反問,還跟剛剛回答陶紹時有些相似,是更進一步的明顯起來。
有點小無語的感覺,好像他們不應該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孽龍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下來,無形的壓力覆蓋而來,如泰山壓頂,杜恩卻根本不在意,畢竟這孽龍只是個早產龍,連真龍都不是。
他隻緩緩道:“從你睜開眼的那一段,不就假得很可以,可謂破綻百出嗎?”
“……哈哈哈哈哈!”
孽龍先是沉默,然後大笑,笑得蛆一般的眼睛亂甩,身上的各種扭曲不住波動,像是底下有著千百張嘴,在一起猙獰怪笑,惡意滿滿。
“沒錯沒錯!很對很對!從來沒有什麽開始時正常,是受至尊施為才扭曲異化,我!本來就是如此!”
說著,突然間暴起,顯得十分突然,就要一口吃掉杜恩。
他正要做出動作,面前卻閃過一道獨臂身影。
陶紹!
剛剛其突然驚覺,自己居然丟失膽氣,戰戰兢兢,十分怯懦!
這如何能行?這如何是他!
於是,他此刻搶身而出,就是要打破自己的心魔,破除自己的迷障,為化神之路掃清阻礙,哪怕可能因此而提前隕落。
一輩子困在元嬰,那也是遲早要死,越往後越像是一條臭水溝裡的老狗!
“哈!”
似金剛怒吼,有寶光迸發,波瀾浩大,竟凝出一尊不動明王法相,破法除惡藍火洶洶燃,不動如山佛法顯堂皇。
三面六臂,持慧劍,擒絹索,斬魔縛惡,滌蕩世間。
“來得好!嘎嘎嘎!”
孽龍卻是完全不驚不忙,此刻突然血肉扭曲,堆疊著變化,竟在空中順勢化座一尊扭曲法相。
是大威邪,是墮龍尊,孽障傳承深,顯化波旬相,正是大威邪墮龍尊血肉菩薩!
陶紹震驚瞪目,完全沒有預料。
而那血肉菩薩隻怪笑,隻陰祟,桀桀譏諷:“現世佛門之中,多是波旬隨從,你亦是如此,何須震驚,何須震驚!”
話到最後,是獅子吼,頓時震得眾人心神劇烈,恍惚間一尊血肉菩薩已經矗立心中,開始念誦波旬惡法,一時間心魔驟起,法力立時混亂。
戍狗當場慘死,化扭為異態羅漢,伸長著血淋淋脖子,衝著杜恩咬來,被他一拳直接打爆,順帶有無形衝擊波及四方。
一座亙古神宮,悄然映射而出,管它什麽佛法魔法,任它滄海桑田,都無法波及分毫,亦無法將其摧毀!
還未入魔化怪的眾人,當即勉強鎮定,趕緊找出各種針對神魂心智的手段,予以對抗,護持自身。
最慘的要數芮伊,先道傷,再入魔,此刻跌落在地,如天女落凡塵,沾染一身汙穢,基本是那戍狗血灑染上。
不過她離杜恩最近,倒是醒目,早就跑過來,所以好歹能保住小命,只是傷上加傷,事後若能苟活,還得治一治心魔。
這邊道心神魂交鋒剛止,那邊法相魔佛鬥爭亦罷!
“嘎嘎嘎!”
怪笑的血肉菩薩一掌拍出,真如大威墮龍,能推動靈山淨土,直接打爆了不動明王法相,順帶破了陶紹的法門根底,把他給打成廢人,零件四散,跌落到芮伊這邊,做一對落難同伴。
孽龍還在戲謔嘲諷:“若你真乃不動尊,得明王法,也不至於如紙般易破!”
“若道為何?如你此前硬破三昧偽塔一般,此皆波旬之法,蓋表象不一,實殊途同歸,所以你拿什麽跟我鬥?!”
哇!
陶紹被說得不由嘔血,看得那苟活朽林諸人更是駭然,因為他們可是傀身,早就無血無肉,眼下這樣,分明是入魔深矣!
眼下該當如何是好啊!
隨著陶紹瞬間落敗,在場諸人,俱是狼狽頹靡,不堪一擊,唯有杜恩,尚且具備一戰之力,可現在孽龍凶威滔天,是那天驕之姿,他又如何能戰?
之前他面對一幫臭魚爛蝦,芮伊陶紹還沒有實際插手,都打得吭哧癟肚呢!
完了!
真完了!
“桀桀桀!施主,現在輪到你了!”
血肉菩薩高空座,俯瞰邪覷小杜恩。
“我得盡龍族傳承,不管仙佛魔妖,還是其他萬靈萬宗,都含括在其中,可謂底蘊如同四海,又是天驕之姿,你現在拿什麽跟我鬥!”
孽龍有個癖好,那就是在對手的最優處,正面擊潰他,再來好好品鑒那種錯愕,那種絕望,那種甜美多樣的滋味。
而面對杜恩,毫無疑問,就是要破他的道心,讓他的醜態畢露!
“你們還真是挺喜歡看我露出別樣的表情。”
杜恩此刻有些歎息,故意露出表情來,看得眾人仿佛見鬼。
合著你原來不是什麽面癱啊!
就是孽龍也愣住了,它還想著正面擊破呢,結果你先給我投降是吧?!
但旋即,杜恩又恢復正常狀態,像是剛剛的歎息表情只是錯覺,然後認真點頭,直視血肉菩薩:“的確,論底蘊,我是比不過龍族的。”
“嗯?你什麽意思?算了,管你如何,皈依我佛吧!”
孽龍心頭警覺,血肉菩薩直接抬掌,就要把他打成肉泥,如此皈依我佛,皈依我身,成為甜美的血食。
然後,它的掌前,突有火起。
其赤中帶金,是那鳳赤真炎!
“嚦!”
熊熊火光照映眾人,直接點燃燒盡那血肉菩薩,恍惚間隻覺自己心頭的魔念也被一並燒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