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不容易才安撫好薑黎,讓他暫時放下此事。
可結果倒好,四方鬼神與先祖這麽一搞,沒事也要生出事來,薑黎剛壓下去的火氣不爆發才怪呢。
接下來,就算只是給自己出氣,薑黎也要廢除奴隸人殉制度。而這一切,都是先祖們自己逼的。
薑黎這個九黎莽夫都知道見好就收,你們這群死人怎麽就不明白呢?
又過了一會兒,依舊不見有人回應薑黎。現場很是尷尬,比乾西伯侯等大臣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補救。
但這種是此前從未發生過,一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回應啊,快回應啊!”
此時,帝辛也好,其余諸侯也罷,都在施展秘法,不停的聯系神域裡的老祖們,讓他們盡快回應薑黎。
四方鬼神不回應薑黎,這個可以理解,畢竟雙方是死敵。但神域裡的老祖不回應薑黎,這不是自絕於人族嘛,何其不智。
大家拚死立功,為的不就是裂土封侯嗎?結果你給人家否了,使其所有的努力全數化為泡影。
而現在,這群神域老祖的做法,顯然就是逾越了。
然後,為了防止自己封侯的時候遭遇同樣事,被老祖們否決,那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想辦法削弱祖先的影響力。
說到底,神域裡的老祖們,終究是死了,這人間是屬於活人的。
老祖活著的時候,他的意見才是命令。而老祖死後,他的意見就只剩下了參考的價值。聽不聽,全看活人越不願意。
什麽叫最好的助攻?這就是了。
……
四方鬼神沒有回應,神域裡的諸侯先祖們也沒有回應,換成別人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很生氣。
讓活人尊敬死去的老祖可以,可要是讓他們完全受製於死去的老祖,那卻是不能。
先前一眾諸侯好不容易才搭起來的台階,還未來得及發揮作用,就被這群諸侯的先祖們給拆了。
如此一來,廢除活祭人殉制度,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未打招呼,就擅自否決了薑黎的封侯命令,生氣的又何止是薑黎,天子與在場的諸侯,哪一個沒有生氣?
今日薑黎不合他們的意,就遭到了他們的否決。那明日他們不合老祖的意時,命令會不會也被否決?
這樣的話,那這天下與諸侯國,到底是誰說的算?
封侯表功,告知祖宗,從始至終都是告知的意思,並非是在詢問他們的意見,亦或者是征求他們的同意。
這下子,薑黎更有理由反對活祭人殉制度了。
這波啊,神域裡的老祖們屬實是作繭自縛,生怕薑黎廢不掉活祭人殉制度似的,自己主動把把柄送到他手裡。
“不愧是兵主後裔,黎侯神威,天地神人鬼,無不敬佩。”
還是比乾最先回過神來,立即編出了一個理由,狠狠的吹噓了薑黎。把先祖對薑黎的不滿,說成被他的功績所震懾。
接下來,薑黎定然以此事進行發難,進一步削弱神域先祖的影響力,從而廢除活祭人殉制度。
“黎侯神威,縱然是四方鬼神與神域諸祖,也被黎侯的功績所震懾,陷入失神當中,久久無法回神。”
這誰見了,不心生淒淒然。
若死去的老祖不明白這點,強行干涉活人的決定,那只能說他們逾越了,擅自打破了生死的界限。
他們怎麽就不明白呢?
活祭人殉制度,確實應該發生變化了。不變的話,下面那群老祖就不會明白,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此時,那些本來還在反對薑黎廢除活祭人殉制度的諸侯們,不約而同的,生出了支持薑黎的想法。
但薑黎不一樣,表面上,他臉色陰沉的好似要滴出水來,可實際上,他的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
下方的諸侯反應也很快,見比乾給出了好合適的理由,他們連忙跟著附和道。看他們的樣子,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們說的是真的呢。
“哼,一群自私自利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能無視有功之人,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這樣的人也配得到後人的祭祀,又將先賢置於何地?對得起先烈們的付出嗎?”
“還有,將他們與先賢並列,豈不是讓先賢蒙羞?”
正常來說,薑黎應該順著眾人給的台階下去,可他偏不。就和沒看見眾人給的台階似的,對著空無一物的天穹,直接開罵道。
“壞了!”
在場眾人見此,無不大驚,正欲開口阻止,可還沒等他們開口,就聽到虛空中突然傳來一道暴怒的聲音:
“放肆!哪裡來的小輩,也敢顛倒黑白,指責我等?”
“我等為人族流血的時候,你的先祖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沒有我等的付出,哪有今日的人族盛世?後人祭祀我等,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就伱是英雄,別人就不是了嗎?”
一道道怒吼聲響起,語氣中充滿了怒火,天上的雲氣都在這一刻發生變化,變得無比通紅,好似熊熊燃燒的火焰,染紅了大半個天空。
這些呵斥薑黎的人,顯然是位於神域的諸侯先祖們。這種場合,四方鬼神並不適合開口,也就只有他們,能夠仗著身份呵斥薑黎。
“你們以前的確算得上是英雄,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們早就墮落了,沉浸在過去的榮光中不願醒來,連早已失去了所有榮光都不知曉。”
“英雄也是會變的,能一輩子堅持走正道的人,終究是少數。”
搖了搖頭,薑黎說道。
人是複雜的,好人也會做壞事,壞人也會做好事。不能因為他做了好事,就忘了他做的壞事。也不能因為他做了壞事,就忘了他做的好事。
這些諸侯先祖立下的功績,自然值得後人銘記、讚揚。
但他們死後,不停的趴在後人身上吸血,索取數之不盡的奴隸,屠戮無辜的生靈,同樣不能忽略。
他們生前,功績自然是大過罪孽的。可他們死後,就不好說了。真要立下天大的功勞,死後又怎會前往地下的神域?早就被接到天界了。
前往神域的,大都是功勞不行的。同樣的,如果是天賦足夠好,哪怕前往神域,要不了多久也會飛升至天界。
那些常年留在神域的人,什麽性質無需多言,堪稱積年老鬼。
還是那句話,真正值得敬仰的人,是不會長期留在神域的。哪怕他們願意留在神域,眾生願力也會強行把他們送去天界。
“小子,你以為幾句話就能否認我們當年的功績嗎,那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有諸侯先祖開口,想要繼續訓斥薑黎。但就是這時,薑黎突然沉聲說道:“夠了!”
聲音甫落,天穹之上,一輪白日當空,綻放無盡神光。
刹那間,至高無上的皇道氣息浩蕩開來,在場眾人,除薑黎與天子帝辛外,無不跪倒在地,向天上的那輪白日表達臣服之意。
“大日當空,這是羲皇血脈!”
看著天穹上的白日,帝辛語氣激動的說道。而隨著他這句話出口,那本來還想繼續訓斥薑黎的神域諸祖,立即閉口不言。
覺醒羲皇血脈者,是為人族聖子,這是人族總所周知的事。
薑黎此刻彰顯羲皇血脈異象,無疑證實了眾人先前的猜測,薑黎早就被冊封為人族聖子了。
即為聖子,便是人族未來之主,神域諸祖終究只是諸侯的祖先,並非是人族先賢,尚無資格呵斥聖子。
“就算是聖子又如何?”
“聖子也要講道理,我等為人族立下赫赫戰功,豈能因聖子一句話,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人在利益面前是沒有理智的,所以就算薑黎已經亮出聖子的身份,神域裡依舊有人表達了不滿。
“聖子的身份還不夠嗎?”
冷冷一笑,薑黎繼續催動血脈之力。頓時,天穹上的那輪大日開始升高,並變得越來越大。
而這幕景象落在眾人的眼中,就是大日越來越大,最後漸漸模糊了與天穹的界限。使人抬頭望去,不知天上的天穹,到底是大日還是天穹。
“日者,天也!”
“以日通天,這是在溝通人祖意志啊。”
“諸位先祖,你們還是退下吧,也別再想著以身份壓製薑黎了。”
“剛才薑黎全力催發羲皇血脈,勉強接觸到了人祖意志,將這裡的一切全都呈上。”
“可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天穹未曾發生變化,說明人祖並未怪罪薑黎,這就是說,人祖並沒有覺得他做錯。”
“既然薑黎沒錯,那錯的是誰,不言而喻。”
作為眾人中實力最強的存在,帝辛開口解釋道,告知眾人薑黎剛才做了這麽。
所謂羲皇血脈,其實也包含了媧皇血脈。因為羲皇與媧皇,既是兄妹也是夫妻。
覺醒了他們兩人中任何一人的血脈,其實都包含了對方的血脈。只不過為了表示區分,男的被稱為羲皇后裔,女的被稱為媧皇后裔。
而羲皇與媧皇,是人祖合道前,唯一留下的兒女。這也就使得了,他們的血脈極為接近人祖,在全力催發之下,可以短暫的與人祖取得聯系。
薑黎懶得和神域諸祖爭論,因為死者為大,且他們死前還是人族的英雄。和他們爭論,無論輸贏,薑黎都得不到什麽好處。
因此,薑黎直接溝通人祖意志,用來堵住他們的嘴。他們敢這麽囂張,全是仗著自己輩分高,功績大。
既然如此,那薑黎就直接請出人族輩分最高,功績最大的人祖,來給自己站台,讓他們全都無話可說。
此時,誰還敢反對薑黎?
反對他,就是反對人祖。真要有人這麽幹了,都不需要薑黎做什麽,在場的諸侯也不是吃乾飯的,立即就會出手,聯手將其轟成渣。
至於薑黎為何沒有直接動用人祖血脈,而是這麽麻煩的,用羲皇血脈溝通人祖意志。
這當然是因為,人祖血脈的意義過於不凡,用在這種地方實在有些浪費了,他該用在更重要的地方,發揮更大的作用。
而且,人族的敵人,能夠容忍人族出現羲皇血脈,卻無法容忍人族再出一個人祖血脈。
自人族誕生以來,覺醒人祖血脈的人,加起來也不過一掌之數。三皇、兵主,一個比一個生猛,當真是把萬族嚇怕了。
現在這個時代,若有人覺醒人祖血脈,那迎接他的,必定是接連不停的暗殺。只要他一日不死,那暗殺就一日不會結束。
只是為自己的小命考慮,薑黎在沒有修成先天神魔的境界前, 就不會當眾暴露自己擁有人祖血脈。
“作繭自縛!”
“這下好了,非要跳出來和薑黎過不去,結果把自己逼到絕路了。”
在場的諸侯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這一切,完全是先祖自己找的,他們要不搞么蛾子,讓薑黎按流程走完,又何至於此。
轟隆!
天穹之上,忽有巨響傳來。
旋即,就是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除此之外,那曾在人族歷史上留下赫赫聲名的先賢及器物,紛紛在虛空中顯化投影。
卻是人族先賢回應了薑黎!
祭祖之時,沒有祖先回應,傳出去終究不好聽。所以,為了彌補薑黎的缺憾,人族先賢回應了他。
先賢的份量,可比神域的那些諸侯先祖眾多了。甚至可以說,薑黎的爵位,乃是天下諸侯第一。
畢竟,這可是先賢認證過的,等於是獲得了人族氣運的承認,在祖地乃至聖地都有用,遠不是其余諸侯可比,出了大商就沒人認了。
“人祖造人,最為痛心的,便是骨肉相殘。今日我等讓人族見到同族相殘的畫面,實乃不孝。”
“為彌補罪過,讓人祖寬心。我提議,自今日起,人族上下全面廢除活祭人殉制度。”
轉過身來,薑黎看向在場的諸侯,語氣悲痛的說道。
“合該如此!”
這一刻,不要說在場的諸侯了,就是神域裡的諸侯先祖,乃至正在遠方圍觀的四方鬼神,都不敢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
薑黎都把人祖抬出來了,誰敢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