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就呆在朝堂之上,還真從沒試過用家事的角度來看待國事。
但商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鍾粟的說法。
“你說的沒錯,但不要指望我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說話,因為朝堂本就需要不同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綜合思考。
不過你昔日辭官退國這一步,的確走在了兄的前面,或許如今,這大局之內就需要你這個局外人現身說法。”
話音落下,商容深吸口氣,接著重新坐正。
而商容放棄訓斥鍾粟之後,子受立馬蛄蛹雙腿湊到近前,想要對鍾粟說點什麽。
可子受剛打算開口,就不知道該怎麽叫鍾粟了。
鍾粟既不是九侯,也不是西昌侯,更不是鄂侯,還不是什麽卿和大夫。
他爹向來都教他稱呼職位,畢竟他注定是未來的大王嘛,要端著點。
可如今,他該怎叫鍾粟嘛?
總不能叫鍾粟兀那道人吧?
於是躊躇片刻,子受小臉一紅。
“表叔!”
“哦,子受叫我何意?”
見子受酡紅臉蛋不太適應的模樣,鍾粟看著還覺得這孩子挺可愛的。
緣分實在沒法細說,男男女女情到濃時也會你來我往,盤算深淺,但等這情到盡時,能讓對方留一條命,順便背著債務淨身出戶就很不錯了。
鍾粟可不想跟子受有太多來往,畢竟子受這孩子雖不至於三歲定八十,那也是妥妥的暴君坯子。
即便鍾粟知道子受並不一味做壞事,他未來甚至還做過解放奴隸這種大好事呢。
但無論如何,這孩子將來殺他叔叔大爺的時候實在太乾脆,也太殘忍了……
當然,如今的子受對他叔叔大爺們並無想法。
見鍾粟回應,子受咧嘴一笑,感興趣的伸出自己的手。
“表叔,你剛剛拍桌子那一下好帥啊,你是怎麽拍出風來的?
我的力氣也不小啊,但我卻拍不出風,為什麽我不行,你卻可以!”
話音落下,子受殷切的看向鍾粟。
迎著子受的詢問,鍾粟眉頭一挑。
瞧,這孩子從小就有心氣,上來第一個問題就是他憑什麽做不到某事。
或許在子受的心裡,他就該什麽都能做到才對。
於是迎著子受的小臉,鍾粟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力氣很大麽?
表叔怎麽不知道?
來,讓表叔試試你的力氣。”
話音落下,鍾粟將右手立在案幾上,子受立馬將手搭了上去。
見狀,一旁的聞仲趕緊拍了拍鍾粟的肩膀。
“大兄,子受殿下天生神異,自小便有九牛二虎之力。
你別看他年紀小,體量也不大,但我若是只和他掰腕子,那都有可能掰不過的!”
話音落下,聞仲又有點躍躍欲試,拋開他對大兄修行速度的敬佩以外,他還挺期待大兄吃癟的。
聽見聞仲的提醒,鍾粟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九牛二虎之力麽,那巧了,我也有降龍伏虎之力。
伱這憨貨莫要搭話,看我和你侄子玩耍,讓你跟著長長……。”
鍾粟話還沒說完,已經攥住他手腕的子受就猛的發力了,似乎想打鍾粟一個措手不及。
只可惜他哪怕牟足力氣讓案幾都崩裂開來,他也沒能撼動鍾粟一絲一毫。
鍾粟一邊牢牢控制子受的手,一邊用另一隻手砸了下子受的腦袋。
“小小年紀,不講規矩。
莫說你先我一步,便是我讓你兩手又能如何?
你用兩手把,我隻用小指,看表叔陪你好好玩玩。”
話音落下,鍾粟直接用一隻小指繼續抗衡子受的手。
眼見鍾粟居然真換成小指,子受瞬間紅溫,接著乾脆的伸出兩手。
“呃……啊啊啊!”
一邊發力,子受一邊發出低沉的吼叫。
但很可惜,即便他喊的再怎麽拚命,鍾粟那根小指也將他雙手硬生生按在桌上。
遠方,就連子羨和子乾都聽到了子受的喊聲。
等子羨回頭看見自己那沮喪的兒子時,他猛的冷下臉來,狠狠斥了子受一聲。
“子受,如今豈是玩樂之時!
還有阿粟,子受胡鬧,你居然也跟著他胡鬧!”
“是表叔先說要和我玩的!”子受趕緊爭辯一聲。
“住嘴,莫要爭辯,難道我平日裡就教你這樣推卸責任麽!”
子羨追著子受便是一頓責罵,大商時代的家庭教育,尤其是王室的家庭教育一般就是這麽窒息。
被老爹這麽一罵,子受當即委屈站起,唯唯諾諾的退到遠方。
鍾粟則深深的看了子受一眼,接著拱手對子羨說道。
“大兄莫怪,實在是子受天生神力,讓我驚喜。”
“驚喜什麽,這混球也就剩一身力氣值得稱道,平日裡說話做事,全無我和他爺爺半分擔當,真是一介匹夫!”
子羨不滿的罵上一聲,接著擺手示意眾人安靜,因為遠方已經有內侍走過來了。
那內侍快走兩步,來到子羨前方跪下,恭謹無比的說道。
“大王有命, 令子羨殿下攜子受王子和子乾殿下,並首相商容,太師聞仲與鍾山真君鍾粟等人一同覲見!”
“兒臣遵旨!”
子羨鄭重跪拜了太丁的命令,接著他吐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在他身後,鍾粟等人自覺跟上,一路朝王宮最偏僻的那座宮殿走去。
在離那座宮殿還有近一裡地的時候,校場附近就已經跪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那些人有的著甲,有的批麻,有的持烹飪用具,還有的拿著紡織工具,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都表情肅穆的望著蒼天,一動不動。
看見他們,鍾粟忍不住深吸口氣,若他沒猜錯,這些就是用來祭祀太丁的……九千個奴隸。
在那些奴隸中間,內侍們正走在行列裡,挨個檢查奴隸們的衛生,順便糾正奴隸們跪著的姿勢。
要是有那種尿了褲的,又或者那種流了淚的奴隸出現。
內侍們怕聲音太大驚擾到殿內的太丁,於是他們便拎一條玄色布條,默默來到奴隸身後,將布條往其脖頸纏繞兩圈,繼而勒緊等待片刻。
等徹底沒動靜了,那奴隸便被拉走,換成更聽話的,起碼不會嚇尿的奴隸頂替上來。
而當鍾粟跟著子羨路過這一行人時,難免有些奴隸抬頭朝他們看了過來。
這些奴隸的結果也是一樣,默默被換成了新的奴隸。
等鍾粟一行來到深宮門前時,又有一位不住咳嗽的宮女被內侍從宮內抬出。
一路抬遠六七百米,內侍才將其置入湖中溺死,繼而帶往更遠處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