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勸不動自家閣主,甘棠也不再多言,隻退到洞穴深處,潛心修複那些她視作珍寶的軀體和修複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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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趕路又趁夜爬山,沙依格德與阿浮都十分困倦,自己找了個角落休息。
可躺下來閉上眼後,沙依格德又輾轉反側,腦中徘徊著太多事情,怎麽也睡不著,乾脆又披衣起來,想陪師父說說話。
他想找的是簡生觀,哪怕明知他在沉睡中什麽都聽不到,可還是覺得他這張面容更親切,比江故更讓他景仰。然而事與願違,簡生觀已經連人帶棺被甘棠拖進了深處隔間,所以他隻碰到了同樣沒有入睡的江故。
黑暗中,江故抱臂立在洞穴口,看他在裡面無頭蒼蠅似的轉悠了一圈,貼心地問:“想找師父聊天?那就過來。”
沙依格德:“……”行吧,那就將就著陪陪這個師父吧。
靠在洞口的另一邊,沙依格德偷偷斜眼瞟著江故,隻覺得他超然脫俗,好似人間過客,忍不住嘀咕:“這麽厲害,真的會死嗎?”
江故耳力卓越,聽得很清楚,回答他:“很難,但是會死。”
沙依格德道:“真的假的?你都這樣了,看上去不老不死,強得無可匹敵,甚至可以隨意更換軀體和身份,那個稷夏皇帝真的能贏你嗎?”
江故說:“沒有什麽可以實現永生,無論多麽強大,都一定會有弱點。”
“那你要是真的……會怎麽樣?”沙依格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若是師父死了,多羅閣會怎麽樣他並不在乎;自己大概會很傷心吧,但也還有要去完成的任務,總不會為此停駐不前;稷夏會怎麽樣更與他無關。
似乎師父存在與否,對這天下也沒什麽影響。
“真有那麽一天,一切會按照既定的軌道繼續運行下去。”江故直言,仿佛談論的不是自己的生死,“我的存在與消亡,也是我遵循的因果。你是我的八厄,是我堪不破的一段因果,到了這一步,應當快要結束了。”
沙依格德沒問什麽快要結束了,他斂下目光,問出了琢磨很久的問題:“師父,二級地宮的核心位置在哪裡?真正能摧毀你的那個位置,在哪裡?”
在這個寂靜的夜裡,江故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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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之時,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著對策。
沙依格德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師父,告訴我們吧,二級地宮的核心位置在哪裡?照這樣下去,稷夏皇帝遲早會挖到那裡,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想辦法在他們之前將那裡的重要物事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江故開口:“在……”
“閣主!”甘棠慌忙打斷他,“不要回答!就算他是您的親傳弟子,如此重要的情報也不該貿然說出來!我們不需要知道那個位置在哪裡,我們只要聽從您的指令就行了!”
阿浮冷哼:“說白了就是不信任我們唄。”
江故對甘棠擺擺手,說道:“無妨,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他告訴沙依格德,“二級地宮的核心位置在多羅閣原址東面二百五十六裡處,地下一百二十八尺。其他東西保不住沒關系,但那裡有一個黑匣子,絕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沙依格德頷首:“好,我知道了。師父放心,我會誓死保護那個黑匣子。”
江故道:“我的計劃是,甘棠守在這裡,我們兵分兩路,你和阿浮去東面那個位置取黑匣子,而我要把他們引向西面另一處。那裡是二級地宮的防衛區域,一旦挖到關鍵位置,就會觸發整個地宮的自保機制,可以借機重創他們,並讓皇帝以為我的核心力量被摧毀了,這樣就能徹底結束他對多羅閣的討伐。”
阿浮蹙眉道:“都說稷夏皇帝生性多疑,只怕到時候他不肯罷休。師父你告訴我們西面的大致方位,到時候我們拿到黑匣子就去接應你。”
江故點頭:“西面第二個山谷,那裡就是。屆時你們伺機而動,最重要的是保護黑匣子,遇險了可以找我求助,但不需要來幫我。通常沒有我打不過的人,要是我打不過了,你們肯定也打不過,不要送死。”
“……”兩個徒弟無話可說。
事不宜遲,他們準備了一下,各自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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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依格德與阿浮去的地方在封鎖線的邊緣,這裡的守衛倒是不多,憑他們二人的刺殺能力很快撕開一道缺口。
甘棠事先給他們提供了趁手的工具——兩把地鑽,只要按下機括,就可以幫著快速挖土。
兩人就這麽突突突地打洞。
大約打到地下一百多尺,他們挖到了一座石門。
沙依格德擦了把汗,轉動石門上的旋鈕,在一陣轟隆聲中,石門打開了。師兄弟二人點燃火把,走進了這個未知的地宮。
一切都非常順利。
這間地宮不大,顯然是無數房間中很不起眼的一個,只是四四方方的地下空間,幾步就可以走到頭。周圍的牆壁上刻著許多他們看不懂的符號,與現今使用的各國文字都截然不同,完全無從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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