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邊無數故去時白發蒼蒼,據推算約有百歲高齡,距離那一戰也過了七八十年。因不曾入土安葬,他的屍身盤膝於榻上,早已風乾為枯骨,但仍然可以看出他筋骨強韌,可見長久以來一直在修身習武,未曾荒廢。
無相門人掘地三尺,找遍了那座茅屋的每個角落,除了屍骨的身邊那封留書,沒有發現其他任何有關鏡水塵風訣或其他功法的修習秘訣。但他們不認為是邊無數沒有遺留,而是堅信原有的秘籍被人偷盜走了。
因為邊無數不是壽終而死,而是與人比武至死。
那封留書裡,是他與那人的比武記載。
邊無數寫道:
避世數十個春秋,於垂暮之年再遇對手,幸甚至哉。
與其傾力比試,竟被封於首招。
如霧窒息,沾衣不散。
冥思三日,戰至力竭,窮盡畢生所學,未破此招。
但問來歷,曰誅我宗主。
天外來客不可仰止,故自請以此招絕吾心脈,以求圓滿。
故事聽到這裡,曹肆誡已是入了迷:“誅我宗主……也就是魔教主君?不對,就算是魔教主君,也不是如今的姬憑戈吧?”
褚良才忿忿:“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但依據邊門主留書可知,那位誅我宗主僅用一招便套取了我派鏡水塵風訣所有招式,或許還有邊門主潛心數十載自創的獨門武學,修習功法的秘籍也必然落入他手,其用心險惡可見一斑!”
曹肆誡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試探著問:“只有你們無相門遭遇了那人的挑戰嗎?”
十寸雨笑道:“堡主果然心思敏銳。此時多羅閣也做了因果收集,不止無相門,居清派的虛音道長和圓覺寺的寂台法師也都在暮年遇到了那位誅我宗主,並敗於其一招。此二人本就是出世之人,歸隱之地距離門派不遠,其實比無相門還要早發現,但他們並未聲張。”
“三大高手,全都敗於他一招?”
“按照那三位高手的描述,應當分別是雲想天外功的霧字訣、霜字訣和霾字訣。”
“這麽厲害,他才是渡天客吧!”曹肆誡感歎。
“那倒也不一定。”十寸雨道,“那時候三大高手都年事已高,且多年不曾出山,說是潛心修行,可又沒跟其他人比過,或許還不如年輕時的功力,故而做不得準。但巧合的是,誅我宗的確是在挑戰了這三人之後創立的。”
“不用懷疑!”褚良才道,“我無相門發現邊門主留書後,向武林公開了此事,姬憑戈當即承認,誅我宗對三個門派的功法了若指掌,人也是他們誅我宗殺的,有仇就找他來報。”
十寸雨提醒曹肆誡:“這就是我所說的更大的恩怨。”
曹肆誡點點頭:“我懂了,三大門派認為誅我宗搶奪了他們的獨門功法,還殺了他武學造詣最高的宗師,心有不甘,要找他們討回來。此事公開之後,其他門派也在覬覦誅我宗掌握的秘籍,便也加入了聲討的隊伍。所以十幾年前,各大門派圍攻了難咎山。”
褚良才補充:“那段時日整個武林腥風血雨,魔教總壇被毀之後,姬憑戈率弟子挨個挑釁各大門派,殺戮無數,簡直喪心病狂!”
曹肆誡不以為然:“我倒覺得是你們挑事在先,人家誅我宗不過是自保而已。”
褚良才批判:“分明是魔教先殺我們宗師搶我們功法!堡主怎可站在他們那一邊!”
十寸雨歎了口氣:“折騰了兩年,最後以姬憑戈的驟然失蹤作結。別說那些空手而歸的門派了,就連多羅閣也很迷茫,掛著一大筆因果債結不清。”
***
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鬼娃子出聲道:“那個人一招就能封住你們那些獨門功法,那你們還搶回來幹什麽,學那種破爛武功有用嗎?咳咳,早點換個路數練不好嗎?”
褚良才和他兩個徒弟:“……”
鬼娃子按了按自己心肺,壓下翻騰的氣血,又道:“人家誅我宗都沒把你們宗師的丟人事跡聲張出去,偏你們自己非要公之於眾,到頭來還把屎盆子往我……爹身上扣。”
管菲不肯讓自家們派受辱,大聲強調:“不管怎樣,是魔教有錯在先!他們橫行霸道,難道還不準我們反抗嗎!”
鬼娃子冷哼:“我且問你,眼下若是鏡水塵風訣和雲想天外功同時放在你面前,只能擇一個修習,你選哪個?”
“我當然選……”管菲突然怔住。
“選鏡水塵風訣這種百年都出不了一個絕頂高手的破爛武功?還是選一招就能封死無相門、居清派和圓覺寺的神功?”鬼娃子站起來,矮小的身軀走到他們面前,仰著頭鄙夷道,“到底是誰搶誰,你們自己說得清麽?”
又來了,又是這種眼神……
被這個小孩盯著,管菲覺得手腳麻木,像是被一隻手攥住了命門。
眼見鬼娃子在氣勢上壓倒了他們,曹肆誡發話打破了僵局:“事情的原委我都知道了,你們無相門與姬憑戈有仇,所以想扣住這個孩子。但這個孩子的身世仍是謎團,就算他真是姬憑戈之子,他爹做的事也與他無關。”
褚良才還要爭取:“曹堡主,這……”
曹肆誡打斷他:“如今既然是在我凜塵堡的地盤,還是由我暫時看管這孩子比較穩妥,褚前輩還有什麽意見嗎?還是說,無相門要為了這個孩子,駁我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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