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那些犯人不樂意了:“憑什麽隻帶他們走?不肯帶上我們,那就別怪我把守衛喊醒!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姬小戈嗆聲:“你喊啊。”
“守衛!守衛!有人劫獄!”他們說到做到,扯著喉嚨大聲喊,“快醒醒!你們這幫廢物!瞎了嗎!有個小孩來劫獄!”
“唔……劫獄?”吵嚷聲果然驚醒了守衛,“誰?誰在劫……”
下一瞬,姬小戈輕身跳上桌,趁他們還未回神,一人賞了一記手刀,狠狠劈暈。
犯人們:“……”
姬小戈利落地拉上要救的兩個人,按照規劃好的路線,從後門逃了出去。
後門的兩個守衛也被他放倒了。
趙大人語無倫次:“你、你小小年紀……”
姬小戈快被他煩死:“別小小年紀了,還要不要奪回糧倉了!”
趙大人忙道:“不成,糧倉有兩重鎖,鎖芯很精密,我找鎖匠試過了,撬不開。”
姬小戈挑眉:“可見趙大人你也不是什麽遵紀守法的老百姓啊,這不是找人撬過鎖麽,方才何苦裝得那麽貞烈,死活不肯出牢房。”
趙大人尷尬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嘛。”
姬小戈懶得跟他糾結:“行了,鑰匙呢?”
趙大人答:“兩把鑰匙,有一把在樊大人那裡,還有一把原本在我這裡,如今我的鑰匙也在樊大人手上……”
這下姬小戈不擔心了:“這樣啊,那沒事了,我徒……我同夥那邊應該也完事了。放心吧,樊知州體恤民意,手續都給你辦完了,明日你隻管開倉放糧。”
吳秀才眸中含淚:“終於……終於要開倉放糧了嗎?”
***
次日,在趙大人的主持下,州府開倉放糧。
吳秀才手寫了無數張告示,貼滿了全城,不厭其煩地告訴饑寒交迫的鄉親們,每旬每戶按人頭放糧,一個孩子四斤米面,一個大人八斤米面。
百姓們奔走相告,家家升起嫋嫋炊煙,米飯的香味飄散開來。
曹肆誡在籌備進入旌北城的事宜,姬小戈走在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街巷裡,又見到了那個啃食老鼠的孩子。那雙黑幽幽的眼睛望著他,依舊木然。
這樣的眼神他很熟悉,幾乎立刻就明白,這孩子沒有其他家人了,他是個孤兒。
不知道為什麽,似乎這次醒來,他對孤兒都格外在意。
姬小戈走向那個孩子。
那孩子看他過來,轉身就往巷子裡跑,可是跑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看他,見他繼續跟著,又轉頭往前跑。來回幾次,他們來到了一間又矮又破的茅草屋裡。
這孩子看著五六歲的樣子,是真的五六歲,還無法照顧好自己的年紀。
這地方早就被洗劫一空,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桌椅板凳都沒有了,睡覺的地方就是個乾草窩。牆角堆著些撿來的枯枝子,一根根瘦骨伶仃,不怎麽耐燒,應該是夜裡升火取暖用的。灶膛裡空空如也,顯然許久沒燒過了,難怪在外頭生啃老鼠。孩子手腳上都是凍瘡,不過這樣就算不錯了,沒凍死已是萬幸。
姬小戈粗略打量了下這間破屋子,目光落在最顯眼的麻袋上,那是州府剛發的米糧,這一小袋是四斤,足夠這孩子吃一陣子了。
小孩見他盯著自己的糧食,登時警惕起來,跑過去緊緊攥住麻袋,大有誓死捍衛的架勢。
姬小戈問他:“帶我來幹什麽?”
小孩往後退了幾步,看著他,確認他不會來搶東西,這才開口:“你……穿得好,有錢,有吃的,賞、賞我一點吧。”
姬小戈了然:“啊,你在向我討飯,我也是個討飯的。”
小孩訥訥:“你、你不像……”
姬小戈把那些細瘦的枯枝子丟進灶膛裡,先給他生了火:“你會說話,挺好的。”
他又想起一點點,那個記憶裡的孩子,是個啞巴。
但那個孩子對自己似乎很熱情,好像還送過他禮物,是什麽來著?
“你……你做什麽?”
“我出去一會兒,給你弄點柴禾和吃的來,你在這兒老實看著灶,別讓火熄了。”
小孩點點頭。
姬小戈很快搞來兩捆劈好的荷柴,又給他帶了些齏好的麵粉,沒給他帶什麽大魚大肉,也沒有什麽新鮮蔬菜,小孩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姬小戈嘲道:“指望我給你帶山珍海味呢?想得美,我說了,我也是個討飯的,想吃那些好吃的,有本事自己去討來。”
小孩咽了咽口水,不再惦記有的沒的,當下吃飽才是正事,便手腳麻利地幫著燒火。
姬小戈挑了根合心意的燒火棍給他:“我教你怎麽做飯。”
燒水、煮飯、和面、蒸饅頭,他就教了他這四樣,其他就是一句話:“放水裡煮熟,或者放火上烤熟再吃,尤其是魚和肉,聽明白了嗎?”
小孩道:“我只能抓到老鼠。”
姬小戈無奈:“老鼠也要烤熟了吃!把內髒清乾淨,插在棍子上翻來覆去烤熟!有其他肉吃就別吃老鼠肉了!記住了嗎!”
小孩認真點頭:“記住了。”
這一刹那,姬小戈突然想起來了。
那個小啞巴送了他一串老鼠乾。
一串風乾很久的、他自己舍不得吃的老鼠乾。在那個陰暗濕冷的洞穴裡,如同絕世美味般被他捧了出來,一串三隻老鼠,退了毛,清了內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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