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料,消息遞出去沒多久,無相門聞著味兒就來了。
有他們打頭陣,一時間所有江湖人士都在談論,說魔教主君姬憑戈有個孩子,眼下就在曙嶺城。至於他本人會不會現身,大家各執一詞,端看這大熱鬧要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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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丁西也坐不住了。
他對姬小戈說:“酒旗護法已經有所行動了,看著是不想承認你嗦。天市使和積薪護法加派了人手,尚且不知道要做什麽。無相門、居清派和圓覺寺的人都在趕來曙嶺城,你還有閑工夫玩我的搖椅嗦!”
姬小戈盤腿坐在上頭,邊晃悠邊練功:“那不是正好麽,來齊了好一起解決,我欠多羅閣的因果債也可以一次平了。”
木丁西無奈:“我家都快被圍成鐵桶了嗦,你到底想怎麽解決?”
姬小戈道:“這事簡單,今晚就給你把人趕走。”
他說到做到,當天夜裡就將周圍零散分部的盯梢人全部撂倒,並給他們留書一封。那些書信被送到他們各自的話事人手中,上頭赫然寫著兩行字:
三月廿三,卓蔭山連珥觀,姬憑戈恭候大駕。
如若再擾此宅,必先血洗為敬。
那筆跡周清認得,宋白、孔晉鵬和翁承安也都認得,明明白白就是宗主親書!可他們近來從未見過宗主現身啊,那些被打暈的手下也都說不清楚當時怎麽回事,隻說一道黑影閃過,還沒交手他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診治,全都受了不輕的內傷。
太詭異了,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迫於宗主當年的淫威,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立刻撤下了盯梢那個院落的人手,隻讓人每日關注一下他們是否還在,也關注一下連珥觀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動靜。至於“宗主”究竟要做什麽,十日後自然可以見分曉。
借助多羅小驛的情報生意,各大門派也都收到了姬憑戈的“請帖”。
江湖上越發鬧騰,像是到處都在刮風下雨,相比之下,姬小戈身邊倒像是風暴的中心,平靜得有些不真實。
終於沒了那些煩人的蒼蠅,他一身輕松地登上了卓蔭山,如同一場尋常的踏青般,來到了那個與世隔絕的山洞。
他剛到曙嶺城時,就先確認了左年是不是在這裡,之後才著手布局。
只不過那會兒時機不好,便沒有來與他相認。
這裡就跟他十三年前來時一樣,除了周圍樹木更高了些,其他沒有絲毫變化。
左年也與那時一樣,他沒有像樹木一樣長高長大,也沒有像常人一樣有喜有悲。他只是獨自守著塵世外的小小一隅,平淡地度著漫長的一生。
姬小戈知道自己變化挺大的,但並有沒在意,徑自過去喚他:“左年。”
刹那間,萬物複蘇,如朝陽升起,如倦鳥歸巢。這聲音再度叩開了堅硬的蛋殼,讓那孩子的眼眸倏然亮起。
他停下了撥弄古舊風車的手指,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無聲地說:
爹爹,你又來接我啦。
第96章 赴約
十三年的光陰,在兩人之間沒有留下絲毫隔閡。
姬小戈問他:“你知道我會來?”
左年篤定地點頭,為了讓他能看懂,用口型一句一頓地說:嗯,那天我知道你身體……出了問題,需要……安心休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麽辦,只能把你藏在……坑裡,然後回來……等你。
雖然對他這種處理方式不太理解,但從結果上看,這麽做並沒有錯,甚至在當時是最合適的最穩妥的。這孩子的成長經歷撲朔迷離,旁人根本無從置喙,所以姬小戈也不打算用常理去約束教導他。
他只是覺得奇怪:“你知道我沒死?”
左年笑了,拍拍自己單薄的胸脯:爹爹不會死,我能……感應到。
姬小戈微皺了眉頭:“嘖,別亂認爹,你是怎麽冒出來的還沒搞清楚,上次跟你說過了,該喊我什麽的?”
左年回想起來,立刻改口:哦哦,師父。
看得出來,這孩子見到他心裡十分快活,時不時朝著手裡的風車吹吹氣,看它轉動起來,獻寶似的遞到姬小戈面前:師父,玩。
姬小戈推還給他:“我不玩,買給你玩的,還沒玩壞?”
左年自豪道:我會修,換過紙。又說,師父這次來得好早,就是怎麽……變小了?
他以為還要等個一百九十年才能再見到師父,以為世上的相聚就是那麽短暫。但是跟師父同行的時日實在太美好了,等多久都值得。如今風車的扇葉才換過兩次紙,這麽快就見到了師父,讓他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雖然師父模樣變了,但他還是一下就能認出來。像是有種來自本源的共鳴,始終把他們二人牽連在一起。
姬小戈回答他:“沒事,我過幾天就長大了。”
左年很驚奇的樣子:哇,那比我長得快多了!師父真厲害!
姬小戈:“……”
這孩子有種天生天養的特質,全然不知自己的與眾不同,也不知放出去了會惹出什麽事。不過姬小戈倒是樂見其成,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多一個這樣的小家夥陪他,可要比外頭那些俗事有意思得多。
他垂眸望著左年:“乖徒弟,師父這次來接你,要去紅塵走一遭,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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