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戈:就是洞外,世間,我的身邊。
左年當即起身,什麽東西都沒收拾,隻帶了那隻風車就要出門,眼見姬小戈落在後面沒動,還回過頭來催促:師父?
姬小戈負手而立,嚴肅地問:先考校你一下,當初教你的功夫,練得如何了?
左年:……
***
三月廿三,春風和暢。
這兩日卓蔭山可謂是熱鬧非凡,許多年無人問津的野外荒山,如今被各大門派的弟子生生踏出了十幾條山道。
自當年仙丹害命事件後,連珥觀一夕之間被滅門,從此陰森破敗,成了晦氣不祥之地。直到前兩年,有三個道士雲遊至此,覺得此處風水奇佳,本該是福地洞天,便開壇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驅邪祛穢,並灑掃重建了部分道觀,借此安定下來。
即便如此,現在的連珥觀仍舊堪稱鄙陋,總共兩進宅院,僅有五個道士居住修行,偶爾會有幾個讀書人捐點香火錢借宿,就是圖個清淨,在這裡溫書備考。
觀主棲靈子就是當初那三個雲遊道士之一,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家道觀有一天會聚集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所有角落都給擠得滿滿當當,連院外的林子裡都扎了棚子住人。他久不聞外事,聽了旁人解釋才知道,原來是魔教主君放話要在此現身,他們這小小道觀實是承受了無妄之災。
好在棲靈子是個豁達之人,言道:“既有客來,俱是善信,好生招待便是了。”
這些自稱名門正派的江湖人也都很要面子,叨擾了人家的地界,自是好好供上了香火錢,不叫外人看輕了自己。
臨近正午,眾人圍作數圈,翹首以盼。
魔教主君姬憑戈銷聲匿跡十余年,今日之前,只有人聲稱見過他的孩子,卻從未有人見過他本人露面,就連他的昔日舊部也都不敢妄下斷言,卻不知這真是一場暌違已久的恩怨局,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觀中的道士們給大家上了清茶,院落中央的祭壇也清掃了出來,只剩一鼎巨大的黃銅香爐燃著濃厚的香火。
無相門、居清派和圓覺寺派來的長老和高階弟子位在前排。
他們都認為,以姬憑戈的心性,定會搞出個驚天動地的排場,恨不得壓著所有人的氣勢從天而降,甚至有可能二話不說就發起攻擊,是以他們看上去雲淡風輕,實則全都處於極度緊張的備戰狀態。
正午時分,依舊沒有什麽動靜。
眾人不禁議論紛紛,該不會是魔教主君看他們陣仗太大,不敢來了?
無相門的長老糜易瞥了褚良才一眼,後者連忙躬身解釋:“就算不是他本人,也絕對與他那孩子有關,我與那孩子交手過,招式極像……”
就在此時,兩道矮小的身影出現在連珥觀的大門口。
霎時間,所有目光凝聚在他們身上。
***
姬小戈領著左年,越過重重人海,來到院中壇上。
兩人穿著同樣的黑色武服,扎著同樣的紅色發帶,只是左年頭上戴了頂黑色的帷帽,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他的面目並不重要。
再怎麽看這都是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姬憑戈呢?
是他不會來了?還是先讓兩個孩子替他擋擋災求求情,等會兒再出場?
哼,若真是如此,看來所謂的魔教主君也不過如此,到底是走火入魔傷了元氣,行事竟這般膽小如鼠了。
當然,姬小戈的模樣正如傳言中所說,與那魔教主君有**分相像,說不是他的孩子恐怕都沒人信。至於另一個沒露臉的,長得那麽瘦弱,興許是個羞於見人的醜陋仆從吧。
姬小戈任由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打量,感覺身旁的孩子扯了扯自己衣袖,側身掀開帷紗辨認他的口型。
左年:師父,我為什麽要戴這個帽子?
姬小戈回答:“我倆太像了,我怕他們先入為主覺得我倆是兄弟。且忍一忍,待會兒我給他們分說清楚了,你就可以摘掉了。”
左年乖巧點頭:好的。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褚良才站出來發問:“你不就是我在封寒城見到的鬼娃子?所以姬憑戈就是你爹?”
姬小戈壓根沒搭理他,與左年說完話就往前走了兩步,提氣朗聲道:“久等了,誅我宗主姬憑戈,特來應約。”
褚良才:“???”
眾人:“……”
誰呀?什麽姬憑戈?這孩子到底在說什麽?
圓覺寺的空衡大師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施主孝心可嘉,然冤有頭債有主,大可不必為你父背負罵名。”
姬小戈冷笑:“用得著你這禿驢替我說話?我姬憑戈向來敢作敢當,不像你們這些假模假樣的名門正派,轉喜歡背後捅人刀子,還要裝作自己無辜受害。”
空衡大師厲色道:“小施主休要胡言亂語!”
褚良才不甘被無視,大聲駁斥:“什麽敢作敢當!你這模樣怎麽可能是姬憑戈!就算他成名頗早,加上他失蹤的年月,怎麽也該有三十多歲了,你才多大?奉勸你別耍什麽心機,老實交代,你爹人在哪兒?”
姬小戈依舊沒分給他半個眼神,矮小的身軀立於壇上,清脆的聲音響徹道觀:“我再說一遍,我,就是姬憑戈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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