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聲,質問對面:“你們從一開始就明確了,只要看過那東西的人都必須清除,是嗎?曹肆誡不知道則已,他若是找到了、看過了,哪怕稀裡糊塗放進棺材給父母陪葬,一樣要被你們殺掉滅口。無論我如何斡旋,都是如此?”
廖振卡沉默不語。
江故繼續說:“我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如果由我找出來交給你們,你們也一定會想辦法殺了我,是嗎?”
廖振卡忍不住問:“你究竟如何得知?”
東西被盜之後,他們一路都尋得非常小心,連自己人都隻知皮毛,他實在想不通江故為何會那麽篤定,是他裝模作樣?還是哪裡真的走漏了消息?
江故回答:“太簡單了,猜的。”
廖振卡:“……”真的嗎?我不信。
江故甩出圓棍道:“我給了你唯一能保全的選擇,奈何你不肯信我。看來不動真格的話,你不會罷休了。”
廖振卡一揚手,所有殺手和兵士嚴陣以待。
他坦言:“此非我所願,讓我們檢查隨葬品,只要你們都沒經手過,便不用……”
曹肆誡啐道:“呸!我管你們找什麽,就憑你們,也配碰我爹娘的遺物?你們隻配給我爹娘陪葬!有膽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江故道:“他肯定有這個膽。”
曹肆誡抓狂:“我在放狠話!你能不能別插嘴!”
“好吧。”江故衝廖振卡歎了口氣,“好好的魚湯,我請你還不如喂狗。”
“所以你為什麽要請他喝魚湯!還約他一起釣魚!”曹肆誡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都沒吃過師……親手釣的魚呢!
“這叫先禮後兵,你不懂。”
“……”什麽玩意的先禮後兵啊!
廖振卡不得不再次打斷他們:“那就開打?”
江故點點頭。
他看看對面百余人的陣勢,又看看天上飛雪般的紙錢,對曹肆誡說:“正是送葬的好時辰,徒弟,我劈座山給你開開眼?”
***
曹肆誡覺得江故在說屁話。
他早在心裡盤算過,此時最有勝算的方法是,讓江故拖住廖振卡,他去求助薛先生和大師傅他們,能多叫一些人來,總歸能多一分勝算。
曹肆誡跑到隊伍末尾,三兩句說明原委,請求道:“薛先生,幫幫我,那些賊人……”
薛儀抄起腳邊石塊:“少主,不用說了,當日我等未能守住凜塵堡,今日必定不能再讓他們得逞!辱我東家,欺我良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幾位大師傅也看不下去了,一時間群情激奮。
盧家那邊與克林國私下有勾結,不指望能出多少力,但想要順利接手凜塵堡,面子上的功夫他們還是要做的。有人要在曹家出殯的日子掀棺材,他們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當縮頭烏龜,日後定然樹立不了威信。以此為要挾,曹肆誡說服了盧望均。
他成功帶了一批人來襄助江故。
在薛先生和大師傅的號召下,軍戶和傭工手裡拿著石塊、樹杈、鐵鎬,捋起袖子衝了過來,打算悍守老東家的靈柩。
盧家護衛懶散地跟在後頭,隻當做個樣子,湊個熱鬧。
這群人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趕到前排的時候,竟見到了此生最震撼的景象。
***
嗡——
眾人不知變故是如何發生的,隻感到腳下地面動蕩,頭頂轟隆作響。
刹那間,山巒崩摧。
山頂的積雪如浪濤般傾瀉而下,裂痕順著山脊蔓延,碎裂的巨石接連滾落,裹挾著萬鈞之力,重重砸向了廖振卡等人。
曹肆誡這裡也並非全然無礙。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盡管大部分破壞是奔著對面去的,但在那股無形的氣場之中,積雪、山石、枯樹……地動山搖所帶來的災難也同樣無差別地襲向了己方。
大家嚇得驚叫哀嚎,紛紛抱住頭,憑借本能逃跑躲避。
即便如此,面對這種排山倒海的力量,他們心中還是不免絕望,隻覺得自己今日必然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嗡——
又是一聲爆響。
曹肆誡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但目光還是忍不住投向了聲音的來源。
他看見江故背對他們,身周聚起風場,將他的衣擺吹起,整個人似被托於半空。
他橫棍於身前,左掌平推,像是剛從那根圓棍的中段擊打出了什麽。隨後,幾束無形的氣勁推向倒塌下來的山體和雪牆,兩方對衝之處激起一片蒼茫,接著這處蒼茫被卷進那些氣勁中,呈現為環狀的漩渦,生生阻住了這場滅頂之災。
漩渦雖然化解了大部分的衝擊,但仍有許多雜物被甩了出來,江故腳踩碎石,棍擊粗樹,翩然間便清掃了殘余的威脅。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戰事已歇。
廖振卡那邊一片寂靜,放眼望去,積雪覆蓋了他們先前的所有痕跡。隻偶有沾染鮮血的石頭棱角露了出來,昭示著他們存在過。
反觀曹肆誡身邊……
除了自己慌張逃竄時磕了碰了的,無一傷亡。
眾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薛儀手指一松,始終緊握的石塊掉落在地。
他無措地看向四周,看向那座被劈開震碎的山頭,喃喃道:“這、這是人力可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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