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戛然而止,想來這位甘棠君在引開追兵後出了意外,沒能平安回來。
於是這裡保留著她離開前的模樣,一等就是百年。
她無疑是個天才。
打造安全屋,維護修複艙,治療姬憑戈,切斷芯片聯系……無論是機關術、醫術、膽量還是那些驚天動地的構想,都非常人所能及。
看完這些筆記,姬憑戈本人震撼不已。
原來……左年真是自己素昧謀面的親生子?
左年無聲道:她是我娘?不,她應該算是我爹……師父,你是我娘?
姬憑戈:“……”難怪這孩子是他的八厄。
旁人都不知這上面寫了什麽,安建木和木丁西難免好奇,湊過來問:“啥?這裡頭寫了啥?是相思信?閨怨詩?姬宗主你始亂終棄?”
姬憑戈迅速收起這些手稿,絲毫不給他們探看的機會:“沒你們的事!”
“姬宗主啊,紅苕君交代的事,總不能讓我有頭沒尾了嗦……”木丁西有閣中任務在身,顯然還想追問。
“紅苕還管不著我,裡頭那個蛋形棺材夠你交差了。”姬憑戈給了他一個凌厲的眼神,“出去待著,想怎麽匯報就怎麽匯報,別煩我就行。”
“哎哎,得嘞。”懾於淫威,木丁西只能退了,順道拉了安建木出去,這些都涉及多羅閣的機密,他一個歸隱江湖的閑人,就沒必要徒惹因果了。
那兩人在外頭候著,曹肆誡卻留了下來。
他雖沒有看見紙上寫了什麽,但想也知道,定是與左年的身世相關,也與姬憑戈當初脫離多羅閣掌控有關。所有可能與師父扯上關系的事,他都要弄個明白。
姬憑戈倒是不打算瞞他,到底是自己另一重身份的八厄,跟外人比自是不同。於是他幾句話概述了那位甘棠君對自己做的事。
聽完後,曹肆誡表情奇怪,目光在他和左年身上來回掃蕩,硬憋著笑說:“難怪……師弟說你是他娘……”他剛剛看清了左年的口型。
姬憑戈眉頭緊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曹肆誡想了想,分析道:“你能涅槃重生,左年又百年不老,你們二人本就不能以常人的情形來衡量,如此說來,你生下左年倒也不甚離奇了……可以想見,當年那位甘棠君不是有意丟下你們不管,而是遭遇不測未能歸來,不知過了多久,左年便……誕生了。”
姬憑戈四下看看:“這孩子剛開始……恐怕不成人形,神智也為開化,從這些翻滾爬行的痕跡上看,那時的場面也不會如尋常女子分娩一般,定是異常詭譎血腥。”
左年十分難過:師父當時昏迷不醒,命懸一線,我是不是……差點害死師父?甘棠君說,我是一個怪物,是不是我本不該生於世間?
姬憑戈冷笑:“有什麽該不該的?你我皆是怪胎,何談不容於世。”
曹肆誡問:“那之後如何了?你們怎麽分開的,你又怎麽成了魔教主君?”
姬憑戈推測:“那時候左年心智未開,可能在這屋裡滾著爬著就出去了,還帶走了一副我的畫像。之後他才長成人形,遇上連珥觀的老道士,得了這麽個名姓。
“他有我的血脈,也有那位甘棠君的血脈,在武學和機關造詣上都有極高的天分,興許還隱約記得這裡的模樣,所以居住的洞穴也與這裡極為相像。而我……多半在那之後經歷過一次涅槃,自己晃蕩出去了,到處打打架,創立了誅我宗。”
曹肆誡羨慕地說:“不管怎樣,你們好歹是大難不死還有了傳承,而我師父……”
姬憑戈瞥他:“怎麽,你想讓江故也生……”
正說著話,外頭突然傳來異動。
只聽安建木和木丁西接連發出痛呼,後者隻來得及喊一聲“姬宗主”就沒了動靜。
屋內的人當即警惕起來,往外衝去。剛剛踏出門口,身後的山體轟隆著倒塌下來,頃刻間壓垮了整間房屋和密室。
三人飛身掠出。
曹肆誡驚詫不已,這般劈山填海之力,讓他不由想起了師父當初那驚天動地的一招。
來人是個絕色女子。
她身著深松綠的衣裙,手持一根青玉長笛,肌膚色瑩白如月,指若荷瓣拈花,恰似從天而降的玄女,柔聲道:“姬憑戈,此間因果已了,隨我去領罰。”
姬憑戈周身真氣暴漲,雲想天外功運至九重:“你是誰?”
女子回答:“多羅閣主座下妙法君,小財神金如歸的八厄及弟子,許翠微。”
姬憑戈不以為意:“什麽玩意,聽都沒聽過。”
躺在角落裡裝死的木丁西也在暗暗腹誹:妙法君?閣主身邊不是只有水荇紅苕甘棠三位侍者嗎?哪裡來的妙法君?
女子不再多言,先發製人,姬憑戈迎面接招。
本以為會是毫無懸念的一戰,誰也不曾料到,姬憑戈未在其手下敵過半刻,左年更加不是這位妙法君的對手。
曹肆誡被一笛甩暈的瞬間想著:
原來,這才是渡天客麽?
-第三卷 -覆手怙恩銷寂寞-完-
第103章 江南
至尊天地人和主,梅長板斧瓶六五。
雜九八七五對補,天杠地杠從九數。
破開清晨的薄霧,船槳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劃開兩道水痕,一艘烏篷船慢慢悠悠地前行,深入到層疊的荷花叢中,打晃了尚未綻開的紅粉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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