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敏秋依靠在監牢的欄杆上,愉悅地欣賞著金如歸受刑:“我知道多羅閣消息靈通,能預見諸多因果,也知道你們坐擁天下武功秘籍,有著深不可測的根基實力,但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的先祖親眼見過你們那些血脈驗親的機關、匪夷所思的兵器,那些你們刻意掩藏的秘密,才是真正的未來,我要得不多,只是想與你們合作。”
“合作?用滴水刑來與我談合作?”
“你們自己也很清楚吧,兩百年前的滅門不是曇花一現,只要你們依然存在,還保守著那些秘密,那樣的背叛就會不斷重演,每一個朝代、每一個江湖,都會覬覦你們、畏懼你們,進而想要毀滅你們。與其等到真正的毀滅來臨,不如現在就交出來吧,多羅閣需要一座橋梁來連通人世間,人世間也需要一個協同者來實現多羅閣的願景,不是嗎?”
“真不愧是戶部侍郎大人,談起生意來比我這個奸商還要精明。”水還在緩慢滴著,金如歸索性閉上眼睛,“可是你也說了,我不過是供養多羅閣的牛馬罷了,那些深藏不露的機密怎麽可能讓我知曉呢?若真有心交易,陸大人何不直接清瓊山見見閣主呢?”
“清瓊山聖上盯得緊,哪裡是我等可以輕易涉足的。”陸敏秋搖頭歎息,“至於你知不知曉,還是看那位名叫許翠微的侍女做什麽去了吧。三年前星群隕落,多羅閣主自稱神元受損閉關謝客,而後我朝與克林國邊境戰事爆發,自那時起,我就懷疑你們有所密謀,只是沒料到,最終這因果會落在江南,落在你小財神的頭上。”
“你派人跟著許翠微?”
“自然,我本就是故意放她在外張羅的。”
“行,那咱們就這麽耗著吧。”躺著怎麽也比方才吊著舒服多了,“感覺這滴水刑也不過如此,就是煩人了些。”
“剛開始都是這麽想的,你且再堅持一會兒看看吧。”陸敏秋饒有興致地等著,這刑罰不傷身卻攻心,那種懸而未決又隱約感應的等待才是最可怕的。在他的預想中,定是小財神最先扛不住交待出來,根本不必等到許翠微那邊出結論。
可惜這種方法隻對尋常人有用,對金如歸而言,激發不出任何畏懼或焦躁的情緒,他所說的“煩人”,實際上指的是一直叨叨個不停的陸敏秋。
能源不夠,金如歸閉目養神。
正當陸敏秋對他的淡然感到疑惑時,牢頭快步走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陸敏秋大驚:“羽林衛怎麽會來江南?”
***
在江上漂了六天后,船靠了岸。
許翠微在碼頭等著他們,但她已然不是原先的樣貌,可謂徹底改頭換面,成了一個長相平平的中年男子,穿著舊白的文士服,蓄著須。姬憑戈、左年和曹肆誡路過他的時候,壓根沒有認出來,只有阿痣停下了腳步,稱呼也換了:“許先生。”
另外三人不禁愣神:“許先生?哪位?”
“噓,別聲張,我是許翠微。”文士招呼他們到碼頭旁的茶棚裡,“先前有人跟著我,我換了模樣,暫且避避風頭。”
“這不是易容……”曹肆誡盯著他的喉結,“你真成男的了?這麽隨心所欲的嗎?”
“早說了我能任意改換身體,現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許翠微有些焦急,忙問阿痣,“怎麽樣,進展順利嗎?”
阿痣頷首:“還算順利,潛水載具已經可以正常使用,也找到了遺跡的所在之處,只是還需要帶些材料下水修繕,開啟遺跡之後,還要用到江故的殘肢。總歸還是要耗費些時日,這次上岸籌備齊全後,再下水試試。”
許翠微憂慮道:“師父出事了,後面恐怕要出岔子。”
阿痣早已放出鯤鵬查看了情況,也將小財神的處境告知了姬憑戈等人,但事出緊急,大家還沒想出應對之策。
五人坐在碼頭旁的茶棚裡說話,周圍是忙碌的船工。
曹肆誡問:“戶部是要查帳?追究小財神瞞報復除的事?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若按照他們以往的處理方式,最多問幾句話,補繳上那些商稅就是了,何至於此?”
許翠微回答:“明面上是查帳,實際上根本不是衝著商稅和生意來的,那個陸敏秋的先祖與多羅閣有往日因果,定是為了閣裡的事。”
曹肆誡又問:“那陸侍郎隻抓了小財神?先前江南這邊的話事人都是你吧?小財神身邊如此親近之人,就算只是做做查帳的樣子,怎麽沒抓你問話?”
“抓了,也問過了,他們隻當我是個奉命管事的侍女,師父讓我把所有的事都往他身上推,沒兩天就把我放出來了。”
“你說有人跟著你……”曹肆誡思忖片刻,“我知道了!陸侍郎是故意放你出來的,目的就是釣出我們這些魚來。真是好心機好手段,要不是你改頭換面晃點了跟蹤的人,我們這會兒恐怕已經被抓進去了。”
“瞞不了多久,還是要盡快啟動江底遺跡。”許翠微催促道,“我會帶著江故殘肢跟你們一同下去,師父說了,這是所有因果唯一的解法。”
姬憑戈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事情總要一件件做。別的先不說,我們要買光砂,據說貴得要命,這銀錢該你們出吧,休想再讓我們貼錢打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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