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翠微懶得管他怎麽想,迅捷出招,三兩下就從他左袖口裡掏出了另一個藥瓶:“沒吃是吧,沒吃好得太慢,萬一有追兵過來,你會成為拖累。”
不等孟寄行反應,她一掌拍向他後背,逼得他張口喘氣,順道把所有藥丸送了進去。
孟寄行噎得直翻白眼,拿起盛水的瓦片猛灌了幾口。
好不容易勻了氣,他拍著胸口說:“咳咳,不給……咳,金盞留點嗎?”
許翠微道:“他不用,他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孟寄行盯著火光,想了想說:“你們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有內力護體?”
許翠微模棱兩可地說:“我是,金盞不算,但他在別的地方很厲害。”
微小而熱烈的火焰讓孟寄行冰冷的身體漸漸回溫,他眸光中映著遠處的黑夜,翻湧的水花,還有蕭條的村莊,半晌歎了口氣。
他說:“金盞要離開我了,是嗎?”
許翠微有些詫異,離開固然是師父的計劃,也沒人能阻止得了,但她沒想到這孩子如此敏銳,是察覺到什麽了?
孟寄行也不裝了:“你們不是尋常人,金盞也不是他奴契裡描述的那般身世。能有本事混到我身邊,明裡暗裡幫我許多,還能助我在這場密謀刺殺裡化險為夷,這些都不是尋常人能輕易做到的。我尚且不知你們的真實身份,但我猜測,金盞不會一直守著我,他剛好可以借著這次救主落水的機會,順理成章地消失。”
許翠微沒有接話。
孟寄行道:“若能順利回到秣汝城,儲君之位便是我的囊中之物,直說吧,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
許翠微也不再瞞他:“讓你順利登基,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是嗎?你覺得我會信?”
“隨你信不信。”
“……”孟寄行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麽是我?父皇有那麽多孩子。”
“我不知道。”許翠微誠實地說。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聽著外頭的雨聲,孟寄行道:“我們要不要走遠點換地方?追兵會找過來吧。”
許翠微說:“無妨,你們是被大水衝來的,雨下得大,路又難走,那些追兵不敢明目張膽地搜查,一時半會兒找不過來。若是想要求援,等金盞醒了再動身也不遲。”
孟寄行“嗯”了聲,之後便不再說話,但也沒有入睡。他怕自己一覺醒來,金盞和這個奇怪的女人就都消失了,所以隻怔怔地坐在火堆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
天蒙蒙亮的時候,金如歸醒了。
許翠微掐著點進去,給他做了初步檢查,確認機體沒出什麽問題,順便給他換了身乾淨華貴的新衣,那布料柔軟親膚,厚實堅韌,比原先那身小太監的棉麻衣衫要舒服太多了。
重啟完畢的金如歸也調整了身體構造,不再按照金盞的要求呈現。
孟寄行再見到他的時候,竟一時無法與自己的貼身侍從對上號,似乎不止是換了束發和衣裳,就連周身的氣度也大變樣了。
金如歸神清氣爽地說:“雨停了,殿下感覺如何?”
孟寄行扯著嘴角笑了笑:“感覺好多了,不愧是簡老神醫的奇藥。”
“想必殿下也猜到了,你我今日就要暫別。”
“只是暫別?”
“來日方長,他日應當還有再見之時吧。”
“你當真不做金盞了?”
“不做了。”金如歸哂然,“殿下的臉面,金盞都給你掙到了,殿下的性命,金盞也是豁出命去救的,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嗯,我明白了。”孟寄行問,“既然要分別,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了嗎?”
“不能,殿下自可以去猜。”
“你是如歸商號的人?”聯想到此人對名貴器物和各國疆域的了解,還有這回賑災如歸商號的鼎力支持,孟寄行說出自己的猜想。
金如歸笑了笑沒說話。
許翠微道:“阿痣傳來消息,州府派人來找尋八殿下了。”
一改從前的跪拜,金如歸朝孟寄行做了揖禮:“殿下保重,此行回京,定能如願以償。”
在他們毫無防備之時,孟寄行突然做出驚人之舉——
迅捷出手,一把抓向了金如歸的襠部。
饒是許翠微這樣的頂尖高手都沒能及時製止,抓住他手腕的時候,孟寄行想確認的東西已經確認過了。
金如歸:“……”
許翠微:“??”不是,這人有病吧,好端端的抓師父這裡幹什麽?
孟寄行收回手,蹙眉道:“果然,你又長出來了。”
金如歸僵住了:“殿下這話……什麽意思?”
孟寄行說:“我早就懷疑過你,也趁你不注意的時候驗過你的身,還查過你的刷茬記錄,那時你確確實實是個太監,也沒有閹割不淨的情形,如今怎麽可能有完好無損了?”
金如歸都要被他弄糊塗了:“這件事,很重要嗎?”
孟寄行抿了抿唇:“很重要。既然你不肯實言相告,我也隻好自己去查了。你們想走便走吧,此番一別,後會有期。”
***
南邊終於放了晴,孟寄行也在州府的妥善護送之下,平安回到了秣汝城。
不久,這條賑災線上的官場就發生了劇變,有人株連九族,有人平步青雲,災民得以安置,重新分田落戶,無不感念八皇子殿下的恩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