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肆誡逐條梳理著各項事宜,百忙之中分神交待:“這些事情要勞煩薛先生多盯著些,我師……我實在顧不過來,江故他不擅長應對這種七拐八彎的瑣事。”
薛儀聽到他磕絆之處,不由眸中帶笑:“我知道了。”
江故:“……”
曹肆誡匆匆瞟了眼江故,輕咳一聲道:“後面沒什麽事了,你且在我這兒歇口氣吧。”
江故心領神會:“嗯,我就守在這兒,盧家那幫人動不了你。”
“啊?”曹肆誡愣了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這幾日小動作不斷,怕是要直接對你下手了,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江故道,“我還要靠你解厄,不會讓你有事的。”
薛儀只在一旁忍笑。
曹肆誡:“……”罷了,何必與無情道講人情。
江故又提醒:“八位大師傅,你隻說服了六位吧,當心留下什麽隱患。”
曹肆誡胸有成竹:“無妨,鑄造坊的老郭什麽都不敢摻和,說是為了一家老小,其實就是膽子太小擔不起事,等我收復了凜塵堡,他自然就倒回來了。開礦的老卓得了盧家許多好處,另外兩位大師傅被趕走後,他的酬勞翻了一番,還幫著盧家的監工運送私礦,倒手到容州賺了不少,這種人我是斷不會再用的了。”
江故“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他有種預感,曹肆誡已度過了他最虛弱的時期,儼然有了家主的樣子,不再那麽需要他了。
這樣也好,他樂得輕松。
短短三日,凜塵堡大半事務回歸到曹肆誡手中,一切正緩緩步上正軌。
不過盧家仍然來著沒走。
曹肆誡也不驅趕他們,甚至還時不時給他們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做,旁人隻當他感念盧家尋他回來的恩情,從指頭縫裡漏點好處報答他們。江故卻知道,這小子是在等候機會,讓這些罪人付出遠遠不止於此的代價。
***
年關將至,軍器監的官員們來不及返回秣汝城,隻好留在此處過節。
到底是最堅實的生意主顧,能與他們多多相處交流,凜塵堡自然熱情之至,每日好酒好菜伺候著,照顧得十分妥帖。
曹肆誡更是上道,他知曉官員們不可無故逗留商賈家中,哪怕是他們這種半軍半商的背景,也容易遭人詬病。京都局勢錯綜複雜,冷不丁被人參上一本,也夠兵部喝一壺的,弄不好還要罰俸。於是他總假借請教鑄造經驗為由,給四位大人奉上各種兵器品鑒,還將自己的心得歸納出來,方便他們充實報告。
這下他們連後顧之憂都沒了,若是有人要參軍器監,他們只需要拿出豐厚的考察成果,便可證明自己一心為公,就連年關時都不忘做好差事,當真是鞠躬盡瘁。
如此,別說弩坊署那邊對曹肆誡的細心謹慎讚不絕口,就連甲坊署的兩位官員也不得不承他的人情,買他的面子。
吳監作咬牙感歎:“這小子真是比曹霄還要精明油滑,壓根挑不出他的錯處!”
他已後悔自己當初押錯了寶,寄希望於盧家能奪權,好在經過那次評比,他們甲坊署及時止損,沒有跟凜塵堡再添齟齬。
正想著,盧金啟找來了。
張典事皺眉:“怎麽又來了?”
吳監作卻不在意:“他也就是來盡盡地主之誼,不妨事。”
雖說甲坊署與盧家已經割席,但也不是完全不往來了。更何況,曹肆誡給盧金啟安排的活計就是好生招待甲坊署的兩位大人,相當於把雙方的關系搬到了明面上,那就更不要緊了。
說到吃喝玩樂,盧金啟確實更在行些。
他覺得這活計很適合自己,也覺得曹肆誡是得意忘形了,到底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竟然把親近官員的好機會拱手讓給了他,可不就是給盧家留了個空子可鑽?那他自然要好好利用這個空子,為父親尋找扳回一局的辦法。
盧金啟敲開門,陪著笑臉道:“今日輕曲館的意濃姑娘要表演碎玉琵琶,赤足踏冰,邊奏邊舞,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兩位大人,何不隨我一同前往,聽聽曲解解悶?”
盡管他臉頰抽搐,說話也像喘不上氣一般難聽,但提議甚好。
反正是去看意濃姑娘的,陪客如何不必在乎,兩位官員忖度一番,還是欣然前往。
卻沒想到,這竟是盧金啟人生的最後一夜。
***
凜塵堡主院正廳。
曹肆誡聽到消息的時候,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什麽?盧金啟死了?真的假的?”
十寸雨說:“千真萬確,屍體都給抬回來了,盧家那邊已亂成了一鍋粥。凌晨咽的氣,我的消息比他們更快。”
“這也太突然了,怎麽死的?”曹肆誡仍然無法相信,他還沒出手呢,敵人就自己倒下了?
“這一點尚未確認,據輕曲館的人說,是馬上風,突然暴斃。”
曹肆誡蹙眉想了想,問道:“馬上風是什麽?他在城裡騎馬摔死了?”
薛儀:“咳、咳……”
十寸雨:“馬上風麽,就是……呃……你年紀尚小……”
江故直言:“就是跟女人上床的時候一口氣沒喘上來,死了。”
曹肆誡震驚:“跟女人上床這麽可怕嗎?稍不留神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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