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肆誡抓住了關鍵:“你還有個弟弟?”
“是啊,我弟弟就在戊字爐上工,前兩天還重新登記過了。”趙大虎被嚇得竹筒倒豆子般地交代,“說來慚愧,我弟弟在老家被一夥騙子算計,當掉了家裡的良田地契,還莫名其妙倒欠了錢莊一筆債,我們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這才想辦法到這裡來討生活。如今還欠著半數的債沒有還完,凜塵堡的薪餉豐厚,我們巴不得留下來好好做工,哪裡敢戲耍東家呢!”
“你弟弟叫什麽?趙小虎?”曹肆誡問。
“新舊名冊上都沒有這個人。”江故檢索了下。
“不,我弟弟跟娘姓,叫荊茯苓。”趙大虎說。
江故:“嗯,新登記的名冊中有這個人,舊的沒有。”
曹肆誡:“不是,趙大虎?荊茯苓?你們家起名字也太隨心所欲了吧。”這倆名字八竿子打不著,誰能想到兄弟啊!
薛儀也有點繞迷糊了,找來荊茯苓和謄抄名冊的人之後,才終於搞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去年盧家仆役給荊茯苓登記的時候,不會寫荊茯苓三個字,又懶得問清楚,聽到他說自己是趙大虎的弟弟,就寫了“趙大虎之弟”上去,因紙面空白處不夠,“之弟”二字便擠在一起,看上去像個錯字的墨團,於是謄抄的人也沒注意,就謄了“趙大虎”上去。
而荊茯苓一直在冶煉窯上工,雖然從未領到過工錢,但他知道兄長每月領到雙份,便猜測帳房那邊為了圖省事,把他們兄弟二人的薪餉都發給兄長了。他與兄長不分彼此,加之先前被人騙過地契銀錢,覺得薪餉放自己這裡不踏實,還不如都交給兄長打理,自然就不曾跟人提出過異議,於是就造成了此番局面。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錯漏……
曹肆誡對盧家的行事作風嗤之以鼻:“就這樣還想接手凜塵堡?一群祿蠹,爛透了!”
江故波瀾不驚:“下一個,崔阿貴。”
***
到了礦山村,問起崔阿貴三個月沒領酬勞之事,竟然全村人都知曉。
崔大嬸說:“阿貴好慘的嘞,得罪了盧家的監工,被穿了小鞋,整日挑他錯處,那薪餉天天扣天天扣,可不就給扣光了。”
伍大爺說:“阿貴家近來窘迫,都要揭不開鍋了,只能問我們這些左鄰右舍借點銀錢度日,就盼著少主當家以後,日子能好起來。”
崔阿貴本人膽戰心驚地問:“東、東家,我今年還能去礦裡上工不?我保證好好做活,絕不偷懶犯錯了!”
曹肆誡問:“你之前犯了什麽錯?”
崔阿貴茫然地說:“我、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的活兒都做完了,但是上頭說做得不好,不管怎麽樣,我、我認罰!東家,求你別把我趕走啊,我一家子就指望我開礦糊口,只要您肯讓我留下,再給我加一石運礦量都行!”
曹肆誡簡直聽不下去了:“他們不給你發酬勞,還給你加量?”
“啊?嗯……”崔阿貴唯唯諾諾,尚不知東家是何意。
“他在新登記的時候,自己給自己加了一石運礦量,大概是怕被篩下去。”江故道。
“行了,我知道了。”曹肆誡按了按額角,對薛儀說,“薛先生,給他把那三個月的銀錢補上,運礦量還按常規的來。”
“真、真的嗎?謝謝東家!”崔阿貴高興壞了。
“不用謝,你……你好好乾活就行,把欠鄰居的銀錢都還了吧。”面對這樣一個任勞任怨的老實人,曹肆誡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兩人都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麽——
江故:“下一個,袁存。”
***
曹肆誡忐忑道:“你說這個人已經死了,卻還在上工?這又是哪裡出了問題?登記錯了?領著空餉?總不會是借屍還魂了吧?”
江故:“怎麽,你怕鬼?”
薛儀安慰:“少主莫要害怕,萬般蹊蹺,定有其法門。”
曹肆誡抓狂:“我不是怕鬼!我是怕……”
他怕袁存真是那個掌握重要線索的人,而自己還沒有做好面對答案的準備。
不過,總要面對的。
鑄造坊中,袁存甫一看到他們,便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說道:“你們終於來了。”
曹肆誡自以為從容,這一刻卻仍然心神巨震:“什麽?什麽意思?”
袁存開門見山:“我等你們很久了,不是來問我圖譜下落的嗎?”
曹肆誡:“……”
找到了?這就找到了?
與爹娘之死有密切關聯的人,可能知曉廖振卡所尋圖譜下落的人?
有太多話想問這個人,但他思緒紛亂,斟酌了半晌,竟是不知從何問起,生生卡住了。
還是江故先開了口:“你在淬鐵?淬的是什麽?”
袁存用鐵釺夾出成品給他們看:“箭簇。”
這幾天開工了,工匠們都在加緊鑄造兵部所需的第二批軍備,淬煉箭簇似乎相當正常。但江故一眼就看出,他身旁製作完畢的諸多箭矢不是軍備。
江故說:“你這箭矢比兵部那批要短小,是用在哪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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