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曹肆誡把自己院裡的鵝耳櫪枝乾鋸下一條,在娘親的協助下測量尺寸,刨皮打磨,想辦法修補好了那個水鬥,盡量遮掩得天衣無縫。
他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以為他爹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端倪。
卻原來,父親什麽都知道。
或許是娘親沒瞞住,還是說漏了嘴,或許是他原本就知道,只是裝作不知,就是樂於看他們娘倆偷偷摸摸搞小動作的樣子。
所以他說“把圖譜跟最喜歡的盆景放在一起了”,所謂最喜歡的盆景,確實指的是那株鵝耳櫪,卻不是長在他院中的那一部分,而是修補在這引水車上的那一部分。
畢竟這座引水車凝聚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心血與智慧。
曹肆誡稍稍摸索,便在那個水鬥中發現了暗格,裡面有一顆厚實的蠟丸,其中封著的,便是祝融魂的整套圖譜。
他找到了。
***
這一天過得如此漫長。
曹肆誡點上燈,融掉蠟丸,取出那份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兵器圖譜,仔細鑽研起來,順道拓印謄抄幾份,為大張旗鼓地泄露出去做準備。
江故也披著風雪回來了。
他把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丟到曹肆誡案上說:“給你一個祝融魂玩玩。”
曹肆誡:“……”
江故隔著蒙眼布看他:“怎麽?”
曹肆誡深吸一口氣道:“怎麽你出去一趟,就直接帶了個實物回來?那我還費勁巴拉找什麽圖譜?我直接看這個不就……”擺弄了兩下這個祝融魂,又看了看手中的圖譜,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嗯?這裡怎麽變形了?看構造不該是這樣啊。”
江故漫不經心地說:“哦,我用箭矢跟它對鏢,把它搞炸膛了,你將就玩玩吧。”
曹肆誡簡直無話可說:“如此神秘莫測的兵器,被克林國藏著掖著這麽久,你一根箭矢就給它破了?”
江故道:“我那徒孫不成器,折騰這麽多年,也就做了這麽個小玩意。”
“你徒孫?”
“你找到圖譜了?”
兩人同時發問,便將別後之事詳述給對方,互通了各自的進展。
說完,曹肆誡神情複雜:“那個人稱血瘋子的克林國軍師祭酒申屠涼,是你徒孫?這是什麽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江故點頭:“嗯,嚴格說來,你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師叔。”
曹肆誡聽著頭疼:“還是別了,我不想要這樣的師侄。不過話說回來,你們修無情道的真能長生不老?你兩百年前就在到處收徒弟了?”
江故:“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你的師兄師姐都死絕了麽?”
曹肆誡勉強理了理思緒,決定暫且不與他糾結此事,轉而問道:“你說申屠涼那裡還有個真正難對付的兵器,是什麽?”
“準確地說,不是兵器。”江故難得有些茫然,“是我的心臟。”
***
“……”曹肆誡沒有聽明白,“什麽?”
“心臟。”江故給他解釋,“兩百年前,他的大師伯拿走了我的心臟,如今在他的手上,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比祝融魂要嚴重得多。”
“你的……心?”曹肆誡仍舊無法理解,不由得伸出手去,覆在他的胸口感受,“沒有心,人不就死了嗎?”這副胸腔中傳來陣陣搏動,讓他稍稍松了口氣,“這不是還在嗎?對了,我記得在廢棄礦洞裡,你讓我把過你的脈,當做計時用。你的脈象非常穩健,哪裡像是沒了心的樣子,你莫要嚇唬我了!”
“現在這顆用的是替代品,自然也可以維持身體運作,但要論提供的能量,與我原本那顆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其他軀體的構造都更貼近於仿生形態,只有真身是按照最高強度來適配的,那顆心臟是一個壓縮過的正反物質反應堆,不需要依賴陽光、食物等其他物質來供能,自己就能源源不斷地產生用之不竭的能量場。
曹肆誡雲裡霧裡地聽他解釋完,總結道:“我明白了,你遇人不淑,收了個泯滅人性的徒弟,因為覬覦你的心,就欺騙你、禁錮禁你,給你開了膛,把它給偷走了,導致了我們現在這麽被動的局面,是吧?”
江故:“……”好像哪裡不太對,想了想說,“太久遠了,那時我的記憶有些缺失,其實不太記得具體細節。”
“呵,還用知道什麽細節?就是你沒認清自己徒弟的真面目!”曹肆誡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師……失敗啊江故,你總在大事上未卜先知,在小事上栽大跟頭!你以為每個徒弟都像我這麽正直機敏又能乾,還能處處為你著想?”
“還敢教訓我?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江故搜刮著該場景下的常用詞匯,調度情緒氣勢洶洶地說,“你這欺師滅祖的孽徒!我今日就要清理門戶!”
“上我這兒逞威風來了?怎麽不見你把申屠涼清理出去啊!”曹肆誡嗆聲,“是不是老糊塗了,真要被你氣死!”
江故:“……”算了,還是不太擅長這種鬥法。
冷靜下來,曹肆誡自己回過神,嘴硬道:“嘁,我又不是你徒弟,才不替你操這份心。”
經過這番緩衝,江故梳理了一下因果,正色道:“既然提到了我那顆心臟,有幾件事要囑咐你,務必要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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