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依舊遮天蔽日。
沙依格德被打斷了片刻,繼續掙扎怒吼:“放開我!你們這群低賤的、卑劣的豬玀!黑暗終會降臨於此!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亞摩登回過神來,對簡生觀呵斥:“異教徒無權插手!速速離去!”
眼看其余高階教徒聚攏過來,簡生觀果斷架起委頓在旁的最後一名信徒,從他脖子上解下純白腰帶,朝著亞摩登權杖頂端的烈陽輝印,左手握圈,迅速行了貼額禮,然後不由分說地在自己腰上纏繞三匝。
儀式完畢。
他說:“現在好了,我不是異教徒了,讓我給他看看。”
圍觀眾人:“???”
沙依格德:“???”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高階教徒怔住了,他們詢問亞摩登:“長老,這……”
亞摩登猶豫了下,見狂暴中的沙依格德也被搞蒙了,覺得這樣也不失為一個破局的辦法,便道:“既如此,且聽聽你有什麽話說吧。”
***
簡生觀毫無負擔地以教徒口吻說:“殿下被邪祟纏身,惡鬼顯相,以致心智失常,眼下暗影遮天,烈陽疲弊,並不是驅惡除鬼的絕佳時機,倒不如想辦法喚醒殿下自身信念,以王族之威克制抵禦黑暗之神的誘惑,或許能有一線轉機。”
亞摩登道:“你有何辦法?”
聞言,沙依格德再度發起了狂:“哪裡來的宵小之輩,膽敢口出狂言,挑釁與我!”
簡生觀不搭理他,走到祭壇一側,取了幾根用於發放給教徒們的旭日草,在手中撚了撚,又從袍袖中掏出一根線香,引祭壇燃燈之火點燃線香,再用線香灼燒旭日草。漸漸地,旭日草被揉撚過的草葉和草籽焚起青煙。
簡生觀道:“亞摩登長老,請讓我用旭日草在殿下鼻端熏上一熏。”
亞摩登放下權杖,讓開位置:“好。”
沙依格德豈肯乖乖就范,當即使出全力掙扎,竟是一下搡開了四名高階教徒,接著衝向簡生觀:“哪裡來的無禮老頭,我熏你個……”
簡生觀手執點燃的旭日草,邊後退邊在身前畫符,青煙在空中繪出繁複紋樣。
有高階教徒探問:“長老,那是什麽咒術?”
亞摩登:“……”怎麽覺得那不是索伊德教的咒文圖案,更像是稷夏典籍中流傳而來的道教符籙?或者是信手亂畫的吧?
他沒有回答,隻表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
高階教徒恍然:“這新晉教徒定是大金烏神降下的使者!”
就在沙依格德即將抓住簡生觀手腕時,由於他跑動幅度太大,靛藍色長袍已被高階教徒拉拽得松垮下來,下擺拖至腳下。他著急上前抓人,不慎踩到袍腳,竟是在祭壇上結結實實絆了一跤,哐當一聲跌了個嘴啃泥。
簡生觀逮住機會,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掀翻沙依格德——
騎在了他身上。
亞摩登:“……”
圍觀眾人:“!!!”
沙依格德瘋狂擺頭,閃躲著簡生觀手裡熏得嗆人的煙氣:“放肆!我要命人砍了你的手腳!罰你去做最肮髒低賤的奴隸……唔咳咳咳……”
簡生觀不為所動,見煙氣不夠濃鬱,將燃燒的旭日草湊到自己面前,深吸一口,而後雙手掰正沙依格德的腦袋,對著他噴出一口悠長嫋嫋、避無可避的醒神之煙。
在劇烈的嗆咳之後,沙依格德似是脫了力,不再狂躁暴虐,隻仰躺在地,疲倦地眨著眼。
***
雨滴落了下來。
曛漠少雨,百姓大多沒做什麽準備,頃刻間紛紛散去,尋找避雨的地方。
唯余索伊德教的教徒們還圍在祭壇下。
亞摩登松了口氣,朗聲道:“殿下清醒過來了。”
簡生觀起身,隨手丟棄了被雨水熄滅的旭日草,垂眸看著他,輕聲說:“殿下,我馴服了你身上的惡鬼。”
微卷的碎發沾濕,零落在沙依格德深邃的眉骨上,翠綠色的瞳孔遲鈍地轉向簡生觀,他的嘴唇微微翕動:“我為什麽要被一個老頭……”
話未說完,便徹底暈了過去。
鬧劇終於落幕。
沙依格德被仆從架起,在教徒的協助下,平穩地抬進了轎輦中。仆從取來絨毯,誠惶誠恐地為他擦淨身上的汗水和雨水,輕輕呼喚著“殿下”。
但他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遲遲沒有醒來。
簡生觀走上前,正要說話,卻聽騎在戰象上的王子侍衛突然下令:“抓住那個不敬王族、舉止狂妄的外邦人,即刻下獄,等候發落!”
被數根長矛鎖住,簡生觀看向那兩個高高在上的侍衛,心說你們剛剛上哪兒去了,就在那兒看戲嗎?這會兒倒是動起來了。
亞摩登長老還算說了句公道話:“這位……這位新晉教徒,想來也是救人心切,情急之下難免失了分寸,還請看在聖教的面子上……”
那侍衛強硬道:“王族事務與聖教無關,請長老切莫插手!”
於是亞摩登也隻好閉嘴。
簡生觀就這樣被帶去王宮地牢,關押起來。
***
沙依格德被安頓在自己豪華的寢殿中,依舊昏迷不醒。
簡生觀被囚禁在陰暗的地牢中,正在定罪。
身穿猩紅長袍的治安官敲了敲蘆葦筆:“所以說,這個老頭的罪名是謀害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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