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翻看了從簡生觀身上搜來的物品,皺眉道:“他是稷夏人,這是他的過所,上面有稷夏各城的印鑒,還有積吾、猶然、勾昌、撒罕的通關標記,你知道他是什麽身份?要我怎麽查辦?若是一不小心引發國戰,你我怎麽去跟陛下交代!”
侍衛茫然:“這麽麻煩麽?看不出來啊,這老頭還挺能折騰的,穿過莫賀延磧,千裡迢迢跑來我們曛漠謀害王儲。”
治安官給搞得頭疼:“先問問他是做什麽的吧。”
簡生觀戴著腳鐐,安靜地坐在牢房中。
治安官問:“你從哪兒來?”
簡生觀回答:“過所上寫了,稷夏,清瓊山,多羅閣。”
治安官又問:“多羅閣是什麽地方?是你們稷夏的什麽官署?”
“不是官署,只是一處居所。”
“你們聽說過嗎?”治安官問侍衛。
“沒聽說過。”侍衛搖頭。
“在山上……是道觀嗎?聽說稷夏多有修道之人,看你這模樣,跟那些四處遊歷的道長方士頗為相像。我在猶然見過一個賣丹藥符水的,說是包治百病。”
“可以這麽說罷,我也會治病。”
“你也賣丹藥符水?”
“不賣,我是神醫,神醫不搞這些。”
“怎麽又是神醫了?你到底是不是道士?”治安官越發暈乎,詢問侍衛,“他怎麽回事?外邦異教徒?踢了聖教的場子?”
“不,他先前在祭壇上入教了。”
“入教了?”治安官抓狂,“處置教徒要知會聖教長老的!你們到底抓回來一個什麽人?”
“總之他騎在王儲身上,我們就把他抓來了。”侍衛說。
“一個老頭要騎王儲,你們做侍衛的阻止不了嗎!”
“……”侍衛沉默不語。
似乎想到什麽,治安官神色一斂,不再糾結此事。
但簡生觀的身份複雜,一時之間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置,索性撂了挑子:“算了,先關在這兒吧,等殿下醒了由他自己定奪!”
這樣一來,出了事也不用他擔責了。
***
簡生觀在牢裡住了三天,每天只有幾口水和一塊餅吃。
他就坐在那裡,鶴發銀須,自有一番仙風道骨。
這天傍晚,醒來的沙依格德總算想起了這麽一個大膽狂徒,質問侍衛後,氣勢洶洶地趕來地牢,撞見的就是這般泰然自若的景象。
他一身珠光璀璨,對比簡生觀的極致樸素,兩人如同相隔萬裡的霞光與浮雲,卻被聚攏在了狹小的地牢中,一站一坐,一怒一靜。
沙依格德居高臨下,蔑然地看著他問:“你是何人?”
簡生觀給出了更明確的答案。
他說:“我是神醫,不遠萬裡前來找你,為了治好你的病。”
沙依格德輕笑出聲:“我的病?你是說寄宿在我體內的惡鬼嗎?這是聖教長老的事吧,輪得到你這個外邦老頭來治?”
“惡鬼附體什麽的,不過是殿下的托詞而已。”
“托詞?呵,果然是個異教徒,你不驅除糾纏我的惡鬼,又要如何治好我的病?”
“你身上的毒素已入骨髓,再不醫治,很快就要死了。”
沙依格德眸光一凜:“你……”
簡生觀淡淡道:“我可以為你解毒,然後——幫你驅除真正的惡鬼。”
第40章 收奴
沙依格德審視著面前的稷夏老人:“你知道我中的是什麽毒?”
簡生觀說:“在祭壇上我給你下把過脈,看過你的瞳孔舌苔,應當是中了蜥毒,取自勾昌國特有的青腹隱瘤蜥。”
沙依格德皺眉:“你什麽時候偶給我把過脈,還看過我瞳孔舌苔?我怎麽沒有印象?”
簡生觀:“你不是發狂然後被我熏暈了嗎?”
屈辱的記憶再次襲來,沙依格德高傲地說:“差點忘了你的膽大妄為。未經允許觸碰王族身軀,意圖不軌,該把你的兩隻手都給剁了!”
簡生觀反問:“我手沒了誰給你解毒?”
沙依格德噎住:“……暫且聽聽你要如何給自己脫罪,我身上的毒豈是那麽好解的。”
簡生觀道:“青腹隱瘤蜥的毒液十分特殊,服用微量會讓人神清氣爽,但若積少成多,便會讓人產生幻覺,進而瘋癲躁狂,到你這個地步……”
“多說無用,只要告訴我,你有辦法救我嗎?”沙依格德打斷他。
“自然是有的,不過頗為耗時。”
“我說的是徹底根治,不是緩解症狀。”沙依格德強調,“休想誆騙於我!”
“看來殿下是被別人騙過?”簡生觀揣測,“是不是給你開了藥方,症狀立即得以緩解,但之後依舊毒發,甚至越來越頻繁?”
“你怎麽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殿下只要相信,我真的是來救你的。”簡生觀淡然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麽,沙依格德覺得自己在這個老頭面前莫名失去了尊貴與威嚴,總是沒幾句話就被打壓了氣勢。不過沒關系,他想,反正自己命不久矣,最差就是死得更快罷了,信他一下無妨。他可以留這個老頭在身邊,治病之余,說不定還有其他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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