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琳娜·西奧多?唔,兒臣會去……試著邀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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曛漠王走後,沙依格德頹喪地癱倒在床上。
聽完整場的簡生觀問:“你都快要死了,還要相看娶親?”
沙依格德撓著頭坐起來:“貴族之間的利益聯姻罷了,就算婚事的第二天我就升天了,也不會影響正妃獲得王族身份。若是我在升天之前還能留下子嗣,那就更好了,子息綿延是得了大金烏神庇佑。當然,瑟婭肯定不希望如此,否則她還得跟我兒子爭。”
“原來如此,看你有所遲疑,是擔心瑟婭從中作梗?”
“不不不,這事還沒到她想作梗的地步,主要是我……她……哎……”
“哦,感情問題,那我幫不上忙了。”簡生觀說,“要是你圓房有困難,我這個神醫倒是可以幫幫你。”
“幫什麽幫!誰要你幫了!”沙依格德怒道,“我有什麽困難,你這個年紀才有困難吧!不是,我幹嘛要跟你比這個?哎煩死了!奇那,更衣!”
“是,殿下。”奇那乖巧地伺候他洗漱,捧來華服長袍給他穿上。
簡生觀閑來無事,在一旁吃著點心。
沙依格德見不得他這副悠閑的模樣,斥道:“偷什麽懶,跟我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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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依格德找人給薩琳娜送了口信,約她在聖教見面。
簡生觀跟著他來到聖教,作為在祭壇上公然騎了王儲的人,他在聖教頗負盛名,一路上不少人偷偷瞥他,小聲議論。
“真是他?”
“是他是他,就說是個白胡子老頭,稷夏人,好認得很。”
“看不出來啊,老當益壯……”
“我知道他,先前在路邊擺攤看診的,是個異教徒吧?”
“那天不是入了我教了嗎?王儲殿下親自綬帶的……”
“可那會兒王儲殿下自己不是被惡鬼附身了嗎?這樣也算入教了?”
“好歹有亞摩登長老見證,再說那時候他騎了王儲殿下,不就相當於製服惡鬼了嗎?”
“有道理,看他給不給輝印行禮吧。”
只見簡生觀面朝庭院正中懸吊的烈陽輝印,左手握圈貼額,毫無負擔地行了禮,儼然一副正經教徒的樣子。
沙依格德聽得青筋直冒,“惡鬼附身”的效果的確是達到了,怎麽還附帶了“王儲被騎”的額外描述,風頭都讓這老頭出了,自己倒是成了笑話。
端著王族的架子,假裝對流言蜚語渾不在意,沙依格德來到聚光池畔。
這是他與薩琳娜相約的地方。
淨澈的池水微微蕩漾,陽光在細碎的波浪上跳躍,在那張俊美的臉上映出金影,又投進那雙翠綠的眼眸中。簡生觀在一旁注視著沙依格德的側臉,不得不說,一位深情款款、略帶憂鬱的王儲殿下,著實令人著迷——如果他沒有瘋病的話。
很快,一位婀娜多姿的曛漠女子款款而來。
她身著芙蓉色的綾羅長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挽著淺紫紋錦披帛,耳上墜著亮眼的攢絲葡萄石耳環,腕間佩戴紅瑪瑙手鐲,腳踝纏繞著鑲嵌堇青石細鏈,一雙淺褐色的剪水清瞳輕輕望來,似能勾魂奪魄。
走到沙依格德身邊,她行了聖教禮,柔聲問:“殿下約我前來,所為何事?”
沙依格德開門見山地說:“父王讓我邀請你做三日後王宮夜宴的攜伴。”
“哦。”薩琳娜搖了搖頭,“抱歉,我沒有興趣。”
“怎麽,說好的話要反悔?”沙依格德冷哼。
“殿下這話說得奇怪,你我之間說好了什麽?”薩琳娜依舊是那般春風化雨的語氣,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情,“說好你以王儲之身迎娶我,讓我不必為了家族利益遠嫁撒罕?”
“不然呢?”
“那你也要能保住王儲之位才是啊。”薩琳娜歎息,“在聖教祭壇上做出那般醜事,瘋病發作,惡鬼顯相,我原以為傳言都是誇大其詞,沒想到事實比傳言還要不堪,這樣一個身心俱廢之人,還有繼續做王儲的可能嗎?”
“你不願幫我。”沙依格德已明白她的意思。
“你派人送來口信,父親壓根不想讓我前來應約,只是我顧念先前所談利弊,還是決定與你當面說清。”薩琳娜輕聲細語地說,“你還沒認清現狀嗎?殿下,你已經被所有人放棄了。陛下不過是想給你最後一點體面,才拖著沒有廢黜你。西奧多家族不會站在你這邊,與其把我嫁給你,還不如讓我與撒罕貴族聯姻。”
“好,我明白了。”沙依格德暗自握拳,維持著該有的風度,“感謝你的鄭重回絕。”
薩琳娜踮腳湊到他耳邊,像是在說情人間的悄悄話:“不要怪我……你自己都沒有幾天好活了吧,真要讓我嫁進王宮就守寡嗎?你都無法自保了,還指望我去與瑟婭王妃爭鋒嗎?”
沙依格德退開兩步,微笑著說:“叨擾了,代我問西奧多閣下好。”
如來時一樣,薩琳娜款款離去。
她字字句句都透著鄙夷,又用極盡溫柔的語態掩蓋,那副輕軟的嗓音,竟讓簡生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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