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陳落不願……
只是序成。
陳落要繼續刻字,可手中的刻刀便覺得有如千鈞重一樣。
別說是繼續寫。
就是一個字,也覺得難以寸進。
陳落想了下,終究沒去強求。
這一本書注定完成的時間不會那麽快。
可這也是正常的。
王生的人間書用了幾百年的時間,也才完成一半多一點。
自己的山海志顯然不輸於他的書。
自然會慢上一些。
以世間萬物的規律來說,大抵便是,越是得來不易的東西,就越是珍貴吧。
於是,順其自然便好了。
至於丹田內的變化,陳落更是不在乎。
莫說多了一本書。
便是又多了些什麽……陳落也是覺得正常的。
誰家入了元嬰,體內還有金丹?
金丹還有火焰?
這便算了……
誰家元嬰是一尊巨人?
誰家的丹田內,此時已經逐漸歸於混沌?
故而……
越是奇特,陳落不止不在乎了,反而越發覺得刺激……
……
冬日的雪漸漸而過,寒冷終被帶走,春風撫過了邯丹城,帶來了暖意,於是,這人也便漸漸地懶了起來。
陳落說過。
他欲離去。
去那太白山,尋故人。
小白掰著手指,冬一日,春一日的算著。
時常問著陳落何時出發?
她啊……
在這邯丹城等了幾十年。
雖有陳落在處處皆是家,縱然是蜷縮於這院中,也覺得是好。
可若是能遊歷於江湖。
這更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冬日時,問陳落……
陳落道:“時常於冬日出行,總該換換日子才是,且……這冬日還有什麽比躺在被窩中,來得更重要的?
等等!再等等……等這天暖了,再出發便是……”
於是小白就等。
此時已是春日。
寒雪褪去。
暖風漸起。
於是又問,何時出發。
陳落打著哈欠,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春日多細雨,且實在倦得厲害,誰家出門,選擇這等季節的?
此季節除了睡覺,恐沒什麽比得上它更加重要的了。
等等!再等等!”
又等……
夏日到。
小白沒問了。
陳落好奇,問小白怎麽不催了?
小白趴在樹下,抬頭,見陽光斑駁,聽蟬鳴不絕,渾身懶洋洋的。
“陳落定然覺得,這天氣太熱,還是在家中乘涼舒服些,所以不問了!”
陳落詫異。
回頭問貓娘娘:“這小狐狸學會了讀心術了?怎麽知曉咱家內心想什麽?”
小白鄙視。
覺得和陳落說話,羞辱了自己智商。
於是給了一道白眼。
貓娘娘道:“在師尊身邊久了,師尊性子想不知道都難了……”
白玉蟬笑著。
見這一幕,心中溫馨。
只是眼中又有揮之不去的愁容和不舍……
她想。
陳爺懶是懶了一些,卻未嘗不是為了自己,多留下一些時間的。
此去少有數十年。
多則百年……
而陳爺壽命將到,怕就是天人永隔了。
只是白玉蟬掩飾極好。
悲不表於面。
聽貓娘娘這般說,陳落忍不住歎氣。
這便不好了。
隨隨便便就被看透,可見自己天真無邪。
而修仙界如此凶險……似自己這般天真無邪之人,便越發容易遭人算計和傷害的。
“得給自己弄些底牌了!”
陳落想著……
於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了文竹。
手中成刀。
便在院中刻劍。
劍是文劍。
又弄了些材料……
並用火靈淬煉。
雖不是鎮派絕世……
可劍成的時候,也是十二品法寶。
“這什麽劍?”
白玉蟬問。
陳落給她也煉製了法寶。
法寶為蓮燈!
通體青色如玉,也有十二品之威。
白玉蟬不愛打架……
於是想著。
這燈並無多大的傷敵之威,反而多了許多護身手段。
但卻是最吻合她的了。
“永定劍!”
陳落這般說著……
昔日明宣劍落幕,這永定劍,也便該出現了。
唯有貓娘娘若有所思。
師尊煉劍,從不曾亂煉……
每一把劍,皆有它出現的緣由。
如此的話……
她看向京都方向。
雖不懂望氣術,但似乎看到了那人皇已老,朝堂改革的到來。
不久後。
范衍來了邯丹……
見陳落。
兩日後,離去……
又一個月後。
京都傳來消息,永興帝宣布太子蕭殷為大周帝王。
為:綏和帝。
次元將為綏和元年。
如今大周一統,有永定,有永興……
上百年時間,大周做到了大興的地步。
永興帝唯一的希望,便是大周綏和,給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
於是……
這綏和不僅是永興帝的希冀。
也是大周百姓最想要的……
一代又一代的蕭家皇族。
用了五百年的時間,給了大周現在最好的時代……
而他,也給了蕭殷最好的一個朝廷、
綏和……
就足夠了!
於是。
綏和帝登基。
永興帝為太上皇。
大周朝堂迎接來了有史以來,最為和平的過渡。
全國上下同慶。
大赦天下。
而今日……
京都有一中年男子,乘鶴而來。
入京都。
進皇宮。
持劍金鑾殿。
堂上百官紛紛側目,不知來人為誰。
但龍椅上的綏和帝卻是一臉的驚喜,便是后宮中的太上皇也再次上朝。
“此人是誰?”
“太上皇竟然來了?”
“持劍入金鑾殿?怎麽沒人阻止?”
有人好奇。
可也有人認了出來。
堂上百官,有數十人一樣高興。
這些人,皆是玉山書院出來的官員。
“這人啊,可不簡單便是陛下他們,見到這人背後的人,也要為之忌憚,便是這大周人皇之位,也是那人一言而定的!”
“一言定帝皇位?嘶!”
那官員一臉不可相信:“誇張了吧?”
“不誇張!”
你可知,寧聖人?”
“儒道祖師,萬師之表,天下讀書人師!”
“你可知……天下第一妖尊?”
“為一隻白貓貓妖,說是出自於玉山書院二層樓,可不得而見!”
說著。
那官員愣了下:“他們有共同的師尊,為天下第一仙人不爭公公……他……他是?”
“不爭公公最小弟子……君子范衍,為不爭公公最疼愛的弟子,最像他的弟子。
於長城邊境,便是至尊寒冰巨人,都不曾後退畏懼的最小弟子。
現在,你可知道,兩位陛下還有這滿堂百官,悉數激動了吧?”
他而來,非代表他。
而是代表著不爭公公啊!
“二層樓范衍,拜見兩位陛下。”
陳落住玉山書院。
後山為二層樓。
於是說是二層樓范衍,也並不錯的。
“見過三先生。”
永興帝道:“公公今日可還好?”
“師尊身體尚且健朗,只是格外想念陛下,故而今日吩咐范衍而來。”
“可是有吩咐?”
“一為賀喜綏和陛下登基,為大周新帝。”
綏和帝行禮。
“謝公公……”
范衍點頭:“二便是送來一劍,給與大周蕭家皇族。”
他舉劍。
“此劍為十二品法寶……為文竹為骨,又有天下真龍之骨……
此劍。
有破儒道浩然之氣之能,又有破修士萬法之力,於天下鬼邪,也有震懾之能!
師尊道……
皇宮后宮,有一塔。
為天武塔。
此劍可位天武塔上。
當然若是蕭家皇族需用此劍,倒也可隨意使用。”
聽到這劍為十二品。
又克制天下之道,眾人面色皆是一驚。
京都有陣,為驚神……
天下修士入京都,盡需低頭。
如今又有這劍,便是皇族之人出京都,也無多大的畏懼了。
永興帝和綏和帝大喜。
“多謝公公,我蕭家皇族,不忘此恩。”
又問:“此劍,何名?”
范衍道:“永定!”
聽名……
永興帝眼眶微微一紅。
送范衍出京都……
永定永定,已非是單純一劍之名。
此為大周蕭家護身符。
但同樣的,也是公公之願。
他願天下永定……
而此刻,這劍也有警醒蕭家之說。
……
一個月後。
永興帝終老……
駕崩於泰安殿。
享年105……
非是大周最長壽命皇帝。
可卻是給了大周最好一個時代的皇帝。
綏和帝親自抬著棺槨入的皇陵。
天下縞素。
邯丹之地……
滿城皆白。
城牆上的士兵也穿上了縞素。
街上。
小白在前頭行走。
陳落在後面行走。
貓娘娘於家中看書,玉蟬卻是去了雲山峰。
她每個月皆會去上一兩日的。
或是聽聞百姓乞求,也有巡視雲山峰,保得山中方圓的安寧。
而這,也是她作為山君的職責。
見城上士兵皆縞素,不解的問著陳落:“他們為什麽頭上都綁著一條白布?”
小白好奇
“因為有人死了。”
“死了?誰死了?”
“大周的皇帝。”
“大周的皇帝死了?”
小白愣了下:“那一個男人?他不是還很年輕嗎?怎麽死了?”
“小白見他的時候,是多久了?”
“幾十年了吧?”
“是了……”
陳落道:“幾十年後,曾經年輕的人,漸漸變老了,於是也就到了該死的時候。”
“為什麽該死?”
“舊人不去,新人也就來不了了,於是也就該死了。”
小白沉默……
沒說話了。
腳下踢著石頭。
安靜。
陳落覺得不對。
問:“怎麽了?”
小白搖頭,不說話……
陳落不解。
不多問。
又一會兒。
小白忽然停下,回頭……
抱著陳落的腿。
陳落苦笑。
“你怎麽了?”
這走著走著突然抱著自己,有些嚇了自己一跳呢。
低頭。
卻見小狐狸眼睛通紅。
然後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嗚嗚,陳落,小白不要你死,你能不能不要死啊?”
陳落愣住。
“誰說咱家要死了?”
“大家都這樣說的……”
小白哭著:“貓娘娘這樣說,范衍也說,還有很多人都這樣說的,他們說,陳落老了。
五百多歲了,這壽命已經到了。
再也活不了幾年了。
我不想陳落死。
嗚嗚……”
她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褲子。
抬頭。
小小的臉蛋,已經哭成了花臉。
“陳落要是死了,小白就沒親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