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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獨自坐在長青古木之上，迎著天上的星辰與月光修煉著。
該送走的人，他都已經送走了。
薑禾他送不走，而楚白又不能離開玄天宗，外面的戰事，自然就得由薑禾來負責。
忽而，一顆小腦袋從楚白的懷裡鑽了出來。
是長青果果。
小妖精照例萌翻了三連，想逗主人開心。
平常她的套路賊好用，楚白主人不止一次說過她是開心果。
今天沒能成功。
她眨巴眨巴黑溜溜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主人，您不要不開心，還有果果在啊。”
楚白笑笑說：“對，還有你在啊。”
“主人是不是想家了？”
“家是什麽？”
長青果果拿小手指頭一指，原本的三層小樓少了一層，而少的那一層剛好就是楚白住的地方。
楚白說：“那不是家，只是一間屋子而已。
有人在才能夠叫做家，得有我，有大家，有寶寶，還有你這個小妖精。”
楚白撓著長青果果的下巴，後者很配合，抬起長著呆毛的小腦袋瓜，閉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楚白說：“你再陪陪我，下輩子不要再當果子精了，容易被人吃掉。”
長青果果頭上升起了問號。
按時間計算，她還沒有楚楚大，理解能力有限。
她不明白，楚白這一次是真心為了她好。
長青道果，天地奇珍，楚白要是就這麽把她送走了，她都不一定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現世的修煉環境不如天元界，對壽元的渴望就是反過來的。
一枚長青道果等於一萬年壽元，長青果果還有額外的成長，那就是一萬多年。
一名洞虛境才有幾個一萬年壽元？
合道老祖也如是。
所以楚白想給小家夥準備一次奪舍的機會，讓她以人族的身份去迎接新的生活。
楚白拍拍下方的枝葉，“伱也是。
我看我就算再給你好東西吃，你還是棵樹，當樹有什麽意思，我養了你這麽多年，你也隻結出了一顆果子，還不能吃。”
長青古木搖搖晃晃、扭扭捏捏。
她倒是能聽懂主人的意思，不過小樹娘似乎不覺得自己有楚白說的那麽沒用，在做抗議。
楚白：“不服，不服我就不管你了。”
長青古木立馬老實。
又有誰願意當一棵萬年不能移動的樹呢？
長青古木慫了，彎下腰討好主人。
……
三年後，
楚白送走了長青果果。
第六年才是長青古木。
不是楚白厚此薄彼，長青果果本就是精靈，修為也已達到了四階，擁有奪舍的資格。
為了研究剝離樹身與樹魂，楚白還花了不小的力氣。
著是如此，長青古木的奪舍也不能說完全成功。
主要時間有點緊迫。
那一天，天已經裂開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口子。
楚白沒看結果，便把長青古木給送走了。
楚白在幹什麽？
兩件事，
一是真正的見證終焉，二是完成答應老祖宗的承諾。
天還沒崩呢，他不能讓玄天宗先崩了。
楚白仰望天空。
“原來這就是世界的盡頭。”
“感覺還挺震撼的。”
“可惜我只能一個人欣賞了。”
……
僅剩兩層的竹樓，薑禾已沉睡。
這便是天道之女的弊端。
當天道之力衰弱到一定地步，薑禾就會陷入沉睡。
世界的終焉，天地暗淡，日月無光。
仙法大陣籠罩著玄天宗的范圍，保護著門下的長老弟子。
楚白返回竹樓，“現在應該沒人阻礙我送你離開了？”
楚白在薑禾的額頭上面吻了一下，而後揮揮手打開空間通道，將其送了進去。
一起進入空間漩渦的還有兩層小樓。
這下好了，聖女峰上的樹沒了，樓沒了，變成了光禿禿的一片。
像極了空巢老人的楚白盤坐在上面，對著天說：“這就是你的目的，讓我把我的家人都送走，謝謝你啊。
要沒別的事，我也走了。”
正這時，
楚白手心的天道水晶變得無比閃亮。
一段信息傳入他的腦中。
【想要真正的守護，要麽你成為天道，要麽天道成為你。】
……
“唰”～
荒山野嶺，
一穿著破棉襖的女童睜開了眼睛。
她身上的襖子原本應該挺好看的，可惜沾了不少土，還被咬壞了。
女孩拍拍衣服，用疑惑地目光看向四周。
起碼有幾十頭豺狼正貪婪地盯著她。
“你們？……”
女孩說：“你們想吃了我？”
“主人說的果然沒錯，我不能被吃。”
然後——
“哢嚓”，女孩咬斷了一頭豺狼的脖子。
不能被吃，那便只能吃了對方。
約莫幾十個呼吸的工夫，這裡就再沒一頭能喘氣的狼了。
女孩啐了一口，“真難吃。”
好在她不會餓肚子，光自然吸收天地之間的靈氣便足以令她在這座山上稱王稱霸。
……
轉眼到了春天，上山打獵的人逐漸增多。
都說新年新氣象，今年周圍幾個村獵戶的日子賊難過。
正常的打獵：等待獵物，發現獵物，射殺獵物。
或者是先下陷阱，守株待兔，射殺獵物。
可特麽，熊跟兔子走在一起是什麽鬼？
野豬跟睡在鳥窩裡，狼猴成群結隊的巡山又是什麽鬼？
逐漸的，關於黃大仙顯靈的故事廣為流傳。
比如，官家村有個傻子，因為迷路上山，受到大仙指點，回到家裡立馬有了狀元之姿。
這天夜裡，
一名糙漢頂著夜風上山，十步一拜，三跪九叩。
“大仙在上，我上官山海求大仙帶我發財！”
“大仙在上，村保一家太欺負人了，不給活路啊，求大仙為我報仇！”
……
糙漢上官山海拜了三天，已經餓得快不行了，依舊在拜。
直到，他遇上了一頭熊。
準確的說應該是熊瞎子與坐在熊瞎子肩膀上的女娃。
女娃說：“你這人還有點意思……嗯，也有靈脈，算是個可塑之才。”
上官山海：“求大仙賜予小的仙法！”
女娃想了想，說：“仙法，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在這山上也玩膩了，想要下山。
你叫上官山海，那我就叫上官……蒼蒼好了。”
上官蒼蒼。
沒錯，上官蒼蒼。
【上官蒼蒼】：長青道果，魔國之主，冰清玉潔修為大乘境！
魔國血皇宮，福壽院。
一名梳了兩根小辮子的女娃打了個哈欠，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的大眼睛呼忽閃忽閃，賊亮賊好看，腰間小木劍，用剪成一半的床單當鬥篷，喊著號子，殺了出去。
“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吃俺小楚一劍！”
說完便是一陣比劃，把空氣砍成了七八十段。
然並卵，她的英姿颯爽根本沒人關注，於是小楚楚腳下一絆，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楚楚的哭聲也賊嘹亮，聲音能從福壽院傳到鳳凰院。
這時青鸞青青走了過來，將她扶起，小聲說道：“楚楚，別哭了，小心你娘從鳳凰院趕過來揍你。”
小楚楚說：“不可能，我都聽說了，娘這幾天有事不在宮裡。”
“那你不怕血後陛下揍你？”
“！！！”
小女娃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那個女人是不會離開皇宮的，她忒不講道理，我不能跟她一般見識，所以我不哭了。”
說不哭就不哭，本來楚楚也沒掉幾滴眼淚。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小手抓住小青的衣角，往角落裡拉。
瞧這小大人似的，小青就喜歡的不得了，便任由她拉著去說悄悄話。
楚楚問道：“青青阿姨，我爹是不是真的戰死了？”
小青：“不許胡說，我是主人的靈寵，主人若是去世，我也早就死了！”
楚楚頷首道：“哦，那我爹就是不要我和我娘了？”
小青：“你這也是瞎說。主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他忙完了就會回家的。”
“可娘不是這麽說的，我一問我爹，娘就說.你爹死了，你爹不要你了！”
楚楚學著青凰大人的姿態語氣，還別說，不愧是親生的，學得起碼有八分像。
小青摸摸楚楚的小腦袋，道：“你娘說的那都是氣話。
你還不了解你娘，你一個月能闖八回禍，你娘回回都說要揍你，結果呢，動過你一根手指頭沒有？”
聞言，楚楚歪頭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那我爹什麽時候回來，我想他了。”
小青：“我也想。”
小青是跟羅絲她們一起回來的，至今已有十個年頭。
當前小青是六階，依舊只能當青鸞一族的小公主，不過在族中，她已是族長之下的第一話事人。
呃.族長是她娘。
總之，青鸞一族已經全面投靠了青凰大人，與影衛的級別相當。
不然的話，她一個妖族的小公主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在血皇宮裡晃悠。
三年前，血後陛下再次一戰驚天下，一拳打死翻天教十二天王之一的夔牛。
天王夔牛號稱是渡劫境巔峰的實力，當真是說死就死。
魔國血後，渡劫之上無疑，連某些從棺材板裡爬出來的老不死的都跟著消停了。
哄了小丫頭一陣，小青說帶楚楚去逛街。
楚楚狐疑道：“不是能看不能吃吧？”
小青笑道：“你只要不把人家老板給吃了就行。”
楚楚雖為半人半妖，完美繼承了母親那一半的血脈，鳳凰一族該有的她全都有。
妖族吃人，再正常不過。
當然楚楚不會吃人。
打出生青凰大人便是把她當人族教育，小青這麽說，主要是怕她吃嗨了忘乎所以。
就像某一回偷喝青凰大人的藏酒，楚白主人親手釀造的仙釀。
幸虧酒有兩壇，否則青凰大人不打孩子的記錄恐怕就要破掉了。
大手牽小手，小青帶著孩子走在魔王城的街道上。
現世的戰爭沒有給眾人太多的準備時間，約莫天元秘境出口開啟的第個三年頭，西域佛國就率先出了問題。
他們攻打了妖族。
佛陀與妖祖一戰，後者因被偷襲受了重傷。
緊接著便是北地諸國改旗易幟，宣布加入翻天教，分別向大周北境與魔國北齊行省發動戰爭。
東海也很鬧騰，聽說蓬萊仙島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了。
林林總總，透著一個亂字。
相比之下，魔王城曾經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
原因無他，血後陛下在宮內坐鎮。
在一座和平的、秩序正常的城市中，小青這個六階完全夠看。
女娃娃嘛，貪吃貪玩，以楚楚的體質不用擔心吃壞肚子，所以小青今兒的任務就是陪孩子玩。
直到……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青意識到，第一個反應便是抽劍斬殺。
她是這麽想的，不知怎滴，身體卻沒有相應的反應。
不僅如此，她的身子還主動歪了下去，在來人的胳膊上蹭了蹭。
小青回頭，就見……楚白站在身後。
小青登時淚目，想要撲上去，卻又不敢確定，是楚白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楚白變了，原本的他青春年少，如今身上多了無盡的滄桑感。
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也有了白絲，就如同從青年走到了中年。
不過別人不能確定楚白的身份，小青可以。
因為她與楚白之間存在主仆的契約，作為靈寵，對面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主人，小青還能分辨不出？
楚白輕聲道：“辛苦了。”
小青搖搖頭，眸中閃爍著淚光。
楚白又指指站在一個攤位前大吃特吃的楚楚，說道：“等我一下，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去。”
吹糖人的攤位，原本圍著七八個小小子、小丫頭，楚楚大小姐駕到，露出森白的小虎牙，瞎跑了五個，剩下的連滾帶爬，最後也是回到爹娘身邊去了。
如此，壓力就給到了小販身上。
楚楚一邊哢吧哢吧地吃著吹好的糖人，一邊道：“給我吹個鳳凰。”
在魔王城，鳳凰絕對算得上禁忌之一。
小販不敢。
楚楚便說：“我讓你吹你就吹，出了事兒我替你扛著！”
瞧這一身綾羅綢緞，絕非尋常家的小孩。
可青凰大人乃是大聖官，比什麽聖獸、圖騰還要厲害。
畢竟圖騰之類只能算是象征，住在皇宮中的那位卻是活生生的存在。
正這時，楚楚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吃太多糖對牙齒不好，來，試試這個。”
聲音的主人遞過來一大串糖葫蘆。
糖人和糖葫蘆，效果其實差不多，後者還能酸掉牙，論不好，吃糖葫蘆對牙齒更不好。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