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勞你費心,喜糖就是答謝。”
“這種好東西不要浪費!”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近在咫尺。
賈仁隱約嗅到那股腐臭的氣味,仿佛棺材裡埋了許久的老粽子,不甘沉睡,揭棺而起。
一塊紅色糖衣落在地上,伴隨著咀嚼聲,嘎嘣脆聲不斷。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乾瘦如柴的老者,上下交合著沒有多少的牙齒,咀嚼著蒼白指骨。
超凡之力尚在,他肯定忍不住給這個老貨一拳。
如今,只能強裝鎮定,重新將糖紙將其包起。
本打算還回去,又覺得沒有脫離此地前,或許還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你為什麽不吃?”
咀嚼聲結束,蒼老的聲音回蕩,這一刻,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升起。
他有種預感,拒絕了對方的好意,絕對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
賈仁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思緒電轉之間,連忙笑道:“家裡還有孩兒,這種好東西還要帶回去。”
話雖然這麽說,雙手還是抓緊木槳,這是唯一能令他感到安心之物。
“好東西確實要跟家人分享。”
冷意逐漸消退,如芒刺背的感覺淡去。
後背不知何時被冷汗浸透,身體不多的熱量消耗大半。
他隻想盡快將對方送走,找一個安全……
希望大夢千秋世界還有安全的地方。
船槳蕩起水波,不知是不是船上載了一個老貨的緣故,一路倒也順暢。
賈仁腹中饑火難耐,不由得想起滋滋冒油的燒雞烤鴨,口水禁不住加速分泌。
“這方向是不是有問題?!”
許久未說過話的老梆子開口,質疑起了不稱職的冥河擺渡人。
我又不識路,方向出現問題不是很正常嗎?
隨緣式航行了解一下。
話不能這麽說,否則,背後的家夥當場詐屍。
“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
“不想乘船,你可以下船!”
這個時候不能慫,就是要以勢壓人,表現出自己的專業性。
質疑聲沒有響起,畢竟,每位擺渡人的航線不同,只要能抵達目的地即可。
不多時,灰霧處似有兩團白色詭異火焰亮起,一路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趕來。
賈仁不對正常抱有期望,遠離一切詭異之物。
雙臂一陣酸軟,船速不慢。
不多時,兩團白色詭異火焰湊近,仔細打量,卻發現是兩盞白燈籠。
一艘模樣近乎一致的小船駛來,唯一不同尋常之處是對方掛有兩盞白燈籠。
慘白的火焰映照下,船上的擺渡人長有一雙吊睛眼,臉色慘白,仿佛塗抹了濃厚的白粉。
“終於找到你了!”
“你這個後生不懂規矩!”來者先聲奪人,氣勢十足:“為何要搶別人生意!”
陰冷的聲音響起,寥寥幾句話闡明來意。
原來是為了背後看不見的客人而來。
你來得太好了!
終於可以送走瘟神了!
“前輩,這就把人還給你。”
兩條船逐漸駛近,靠近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襲來。
這是源自本能的預感。
並非身後的乘客,而是另一個擺渡人。
賈仁相信了多次拯救自己於危難的本能,雙手緊握黑色船槳,伺機待發。
恰在此時,冥河擺渡人手掌按在兩盞白燈籠上,兩團白色鬼火激射而來,來勢洶洶。
一團飛向賈仁,一團落向腳下的船。
這是殺人加毀船!
果真陰毒!
同行之間的競爭這麽激烈嗎?
若非賈仁早有準備,此人的計劃就要得逞。
蓄勢以待的黑色船槳橫掃而出,帶起破空聲,兩團白色鬼火快要分散向兩個不同的位置時,一以貫之。
兩團白色鬼火當場拍散,火焰並未散去,落於黑色船槳槳葉上,徑自燃燒起來。
丟掉?
怎麽可能?
更何況,自己的‘兵器’被人強化,正是威力最強之時。
對付我的手段可以還之彼身。
這個時候不能慫,牢牢把握唯一翻盤的機會。
賈仁一躍足有丈許遠,跳至對方船板上。
偷襲失利,強勢登般的舉動超出了吊睛眼擺渡人的預料。
他松開與兩盞燈籠接觸的手掌,抓起不遠處的船槳。
同為冥河擺渡人,以船槳打架很合理。
雙腳剛一落地,燃燒著白色火焰的黑色船槳緊隨而至,以力劈華山之勢當頭砸下。
對方匆忙舉起黑色船槳招架,擋住天降一擊。
兩根黑色船槳撞在一起,傳出沉悶的聲響。
賈仁隻覺得擊打在一塊堅固的礁石,不得寸進,反而震得雙手發麻,船槳險些脫手。
黑色船槳上施加的白色火焰的好處得以體現,白色火焰撩撥著另一位冥河擺渡人的頭髮,將其點燃。
一股沛然難禦的蠻力傳來,將賈仁彈飛出去。
眼見情況不對,三個後撤步卸去巨力,後腳險而又險地立於船舷邊緣。
憑借著對身體的掌控力,調整了重心。
冥河擺渡人身上的白色火焰擴散,他連忙奔向兩隻燈籠所在地,就要去取燈籠。
敵之所願,吾必阻之。
燃燒著白色火焰的船槳拍了過去,橫阻在前方,打得抓去的手掌觸電般回縮。
白色火焰在身上蔓延,痛得他近乎發狂。
怒極的吊睛眼擺渡人揮舞著船槳,就要將這個後生仔拍死。
賈仁見勢不妙,虛晃一槍,迅速後退,拉開距離。
滿含怨怒的一擊落空,拍得船板沉悶作響。
敵進我退,敵退我擾,遊擊戰術發揮到極致。
攻擊失利,白色火焰尚未退去,冥河擺渡人的身體迅速焚燒溶解,屍油不斷從身上滴落到船板上。
吊睛眼擺渡人不複冷靜,伸手去抓白色燈籠。
賈仁眼疾手快,對準此人的後腿膝蓋就是一擊。
伴隨著骨裂之音,手掌快要觸及白色燈籠之際,悶頭栽倒在地。
一擊功成,得勢不饒人,燃燒著白色火焰的船槳從燈籠方向冒出,敲向對方腦袋。
他在船板上狼狽翻騰,躲過這一擊。
白色火焰蔓延至全身,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
吊睛眼怨毒地盯著賈仁,確認不可能拿到燈籠,果斷跳入黑河。
燃燒著白色火焰的身影剛一入河,白色火焰迅速熄滅,至此沒了動靜。
河底大片微光亮起,落水時,浮屍和幽靈再次出現。
所有墜河者都會招來不乾淨的玩意。
一隻融化大半,露出白森森手骨的手掌搭在船舷,重新上岸。
燃燒著白色火焰的船槳搭在對方手背上,伸出的手掌觸電般縮回。
“啊!”
伴隨著一聲不甘地慘叫,吊睛眼擺渡人已被拖入黑河中。
伱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無數浮屍和幽靈將其包圍,形成一個巨大的白色圓球,無數幽光閃動。
白色火焰迅速在船上蔓延,用不了多久,必會被白色火焰徹底吞沒。
賈仁正欲跳回自己的小船,臨行之際,目光鬼使神差地望向兩盞白色燈籠。
這是自己船上沒有的物件。
吊睛人擺渡人重視的態度,足以證明它不同尋常。
船槳附加白色火焰確實堪稱利器,若非如此,自己不可能勝過各方面碾壓自己的同行。
不僅如此,它還能對船上看不見的乘客加以威懾。
機會一旦錯過,再想得到就沒有這麽容易。
船板還有一小部分區域沒有被白色火焰吞沒,燃燒的船槳丟至一邊,連忙將兩盞白燈籠提在手裡。
一股陰冷的詭異之氣入侵,身體變得極不舒服。
熟悉的詭異氣息,這是詭器?
賈仁雙手提著兩盞白色燈籠,隱約生出奇異的聯系。
意念一動,白色火焰飛出。
控制無法自如,火焰只能飛出,無法收回。
對方為何還要取燈籠?
對付冥河裡的幽靈和浮屍?還是防止自己取走?
賈仁沒有猶豫片刻,白色火焰吞沒此船之際,帶著兩盞燈籠跳回自己的船。
燈籠照耀之處,船上勾勒出一位身穿壽衣的乾瘦老者,他全身皮膚泛黑,臉上層層疊疊的皺紋能夾死蒼蠅。
面對慘白的燈火,乾瘦老者身體後退,拉開距離,似乎對白色燈籠極為忌憚。
“請把它拿遠一點!”
對方的語氣透著驚懼,聲音中的陳年老痰消失,透著幾分清亮。
“我馬上支付船資!”
一炷黃香遞了過來。
船資?
之前提都未提,不打算付錢嗎?
這炷香又是什麽東西?
賈仁猶豫片刻,放棄了點火燒死對方的想法。
白色火焰無法控制,一旦把船點了,自己也要跟著一起陪葬。
停船靠岸後,再出手出不遲。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身體幾經折騰,頗有幾分脫力,腹中饑渴,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
賈仁伸手接過香,嗅著散發的清幽香氣,一陣口水分泌,更覺得餓火難耐。
再不找到食物吃,自己就要餓死。
面對讓產生食欲的香氣,他升起將其吃掉的想法。
相較於之前的喜糖,黃香雖然不太正常,卻要好上太多。
賈仁猶豫片刻,放棄粗暴的方式,黃香湊到白色火焰上點燃。
香氣若有問題,再將其丟掉也不遲。
下一刻,清幽的香氣鑽入鼻腔。
腹中饑餓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飽腹感。
聞一聞香氣,自己居然……吃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