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
人類哪能食用香火?
賈仁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身體,感覺一切正常,狀態比普通人略強,卻也強得有限。
不知看似正常的身體,流淌著的會不會是石油般的黑血?
發散的思緒紛紛收束,眼神恢復焦距,望向黃香燃燒的嫋嫋煙氣,不再鑽入鼻腔。
這是難得的正常‘食物’,不知何時才能得到補充,不能浪費珍貴的口糧。
他正欲伸手掐滅香上燃燒的白火,又想到慘死的吊睛眼擺渡人,停下了作死的舉動。
右手抓起黃香,燃燒的香頭伸向船下的黑水。
燃燒的白火熄滅,焦黑的尖端略有濕潤。
風乾後,再次使用不成問題。
賈仁沒有儲物袋之流的寶物,燃燒了五分之一的口糧貼胸收好。
做完一切,方才提著腳邊的白燈籠,轉向老者。
“船資有點少?”
有了白燈籠作為依仗,不再擔心這隻老鬼,攻守易轉。
送完這一單,以後大概率不會以此維生,沒有了船資作為食物來源。
老綁子上船後絕口不提支付船資,這是要逃單,宰他一頓毫無心理負擔。
這一單生意,盡可能獲取更多報酬。
皺紋堆疊的臉上擠出笑容,正要回應這是正常船價,不過,隨著燈籠靠近,這句話不由得咽回喉嚨。
據傳,黑心的冥河擺渡人喜歡乾殺人越貨的勾當。
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冥河,一旦落水,死得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出門僅帶了點船資,還有兩塊喜糖。”
消失的陳年老痰再次回歸,聲音聽得人分外難受。
賈仁瞥了一眼遞來的喜糖,興趣缺缺。
這玩意,鬼都不吃!
老綁子明白對方並不滿意,只能無奈道:“靠岸後,老朽會讓閨女墊付。”
他確定榨不出油,伸手接過了兩塊喜糖。
自己不吃這東西,可以用來跟其他不正常的玩意交換黃香,總好過一無所獲。
“船要往哪走?”
賈仁左手挑起兩盞白燈籠,不給對方搶走的機會,一隻手抓著僅剩的船槳,開口詢問道。
不裝了!
我就是冥河擺渡萌新。
聲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老者下意識坐得更遠了。
這一刻,他懷疑這艘船的前任擺渡人也是死在賈仁手裡。
對方散發出來的‘凶煞’之氣,令自己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瑟瑟發抖。
他指了指後方,無言地訴說這才是正確方向。
原來方向反了,差點又把對方送回老家。
一隻船槳相對麻煩些,左右來回劃動,保證船身穩定前進。
船上氣氛頗顯沉悶,只有船槳蕩開水波的聲音。
賈仁一路上不時詢問老鬼,修正方向,行進還算順利。
三個時辰後,重新見到了久違的陸地。
兩艘同樣的小船,停靠在岸邊,船上的擺渡人不知行蹤。
目光放遠,一條寬闊的馬路筆直不知通往何處,再遠皆被黑霧籠罩,看不真切。
岸邊生長著熟悉的紅色彼岸花,花叢中有著幽綠的眼眸閃動。只要生有彼岸花的地方,似乎都有這種鬼東西。
換成之前,他定會畏懼,不敢靠岸。
如今,白色燈籠在手,完全不成問題。
他停止劃動船槳,僅依靠船的慣性前進。
兩盞白燈籠在手,一團白色火焰飄向一丈外,白色火焰在水面爆裂,繼而消散。
怪不得吊睛眼擺渡人非要靠近一丈才動手,這件詭器的火焰攻擊范圍有限,只有一丈出頭。
火焰只能直來直去,無法朝著所想的方向追擊,更無法化為火焰屏障守護自身。
實用性差一些,不過,有總好過沒有。
熟悉這件詭器的效果,避免實戰時手忙腳亂。
老綁子以為這是在威脅自己,下意識拉遠距離:“這就通知閨女,馬上送來船資。”
賈仁並未言語,再次驅動白色燈火。
停船靠岸,老人不敢下船,杵在船上。
“你不走,還要我送你下去不成?!”
老人如蒙大赦,連忙跳下船。
剛走出白色燈籠照耀范圍,身體虛化般消失,不知去向。
對方沒有攻擊自己,這才是活著下船的原因,否則,停船登岸就是白火超度之時。
我也該離開了。
賈仁舉著燈籠朝著另外兩艘黑船望了一眼,光芒照耀下,並未顯露出隱身之物。
內部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左手挑起兩盞燈籠,右手抄起用得頗為順手的最後一根船槳,壯著膽子登岸。
一道道幽綠色眸子畏懼白色燈火,沒有一個膽敢靠近。
挑著兩盞白燈籠,一路沿著大道前行。
不時有陰風和詭異的鴉鳴響起,莫名有種遭人窺視的感覺。
一隻黑色烏鴉始終跟在身後,仿佛嗅到了即將到來的死氣,隨時準備享受剩余的殘渣。
聒噪的鴉鳴令人心煩意亂,他轉過身,加速幾步,兩團白色火焰依次射出。
一道在前,一道在後,兩個方向並不重疊,略有偏差。
黑鴉頗為機敏,躲過第一個,可……身體主動撞到第二個白色火團上。
白色火團炸開,燃燒著白色火焰的黑色烏鴉飛出數丈遠,一頭栽倒在地。
不好意思,我預判了你慣性的躲閃軌跡。
雖然沒有了超凡力量,不代表以往的見識跟著消失。
慣性是一種可怕的力量,絕大多數生物都會依照慣性維持。
好比遊戲裡的走位,為何有人總會精準地吃到別人的技能,以至於閃現遷墳。
判斷了對方的飛行速度和行動偏好,第二團白色火團命中目標不足為奇。
同樣的寶物,不同的人使用,發揮出來的威力也不相同。
黑色烏鴉死去,窺探的感覺紛紛散去,一切再次回到了之前。
唯獨不斷盤旋的陰風徘徊不散,不知是不是詭異的怪物。
白色燈籠有燈罩護持,不用擔心熄滅。
腋下夾住船槳,緊了緊衣服,不由得加快腳步。
盞茶後,一座高大城門和黑石牆映入眼簾,隱約可見正上方書寫著酆都。
酆都有多大無法判斷,黑霧所籠罩的天空能見度極低,十丈外模糊不清。
臨近之後,清晰可見城門的左右門板上長有兩張不同的獨角鬼臉,左者發青,右者發紫。
四隻眼珠來回活動,審視著所有入城者。
城門上的鬼玩意給人的威懾力,遠比老綁子和吊睛眼強上太多,兩盞白燈籠恐怕鎮不住場子。
除非一直選擇在冥河上飄蕩,否則,始終要靠岸獲取更多情報,以及恢復實力和離開的辦法。
賈仁腳步未停,左手挑著白燈籠,右手握緊船槳,不由得加快步伐。
他舉著燈籠經過,城門上的四顆眼珠帶著審視的眸子掃了過來,齊齊落在身上。
它們眼中透著人性化的疑惑,繼而是不可置信,最後語氣謙卑。
“大帝,歡迎回家。”
身體緊繃,隨時準備動手的賈仁愣了片刻,懷疑耳朵出了問題,接收的信息出現偏差。
它們的稱呼是什麽?
大帝?回家?
認錯人了?還是我就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的身份可以解釋為何食用香火,畢竟,酆都大帝代表著神明層次。
大夢千秋不對勁,怎麽安排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身份?
賈仁作為靈寶宗的太上長老,久經上位,身上多了一抹難言的威嚴,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他剛要離去,又想到身份的潛在隱患。
自己為何會變成凡人?
手下想要篡奪酆都大帝之位發動叛變?
更高層次的強者大戰,遭受重創,跌落境界?
情況不明之下,最好還要小心。
酆都大帝這個身份看似不同尋常,可……他目前是一個弱雞,借助白燈籠才有了一點超凡之力。
無論在哪方世界都需要實力鎮場子,沒有足夠的力量,空有身份……只是禍端。
更多人知曉這個身份,非但無法護身,還會變成催命符。
“不要隨意對外透露消息,若有泄露,拿你們事問!”賈仁頭也不回地開口道,加快腳步進入。
不確定守門鬼臉是否會保守秘密,相較於離開此地,進入酆都獲取恢復力量才是最好的保命的手段。
“謹遵您的指令!”兩位守門鬼臉恭敬地回應道。
賈仁一路加快腳步,尋找半晌,沒有找到遮掩面容之物。
他在懷裡一掏,取出糖紙,蒼白指骨塞了回去,紅色糖紙外衣橫放著戳出兩個窟窿,覆於臉上。
一張糖紙太小,橫放可以遮住眼睛,勉強算是一張簡陋的面具。
面容稍有遮掩,應該不會被人輕易認成酆都大帝,當然,還是要盡快找到一個真正的面具。
除此之外,想辦法進入酆都大帝的宮殿,獲取提升實力和恢復的辦法。
酆都內與外仿佛是兩個世界,一入城中,可以看到各種奇形怪種。
行走的紙人、說話的尿壺、飄動的綠色鬼火和移動的棺材……
每時每刻都在挑戰普通人的認知極限。
紙人和鬼火也就罷了,賈仁見聞了詭怪志異,對此不算驚奇。
唯獨說話的尿壺最令人難繃。
尿尿時它突然開口,會不會把尿給嚇得縮回去?
這口移動棺材不會是酆都版的移動房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