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經過了無窮歲月洗禮的浩瀚刀芒,從無形之中劃過。
頃刻間,叫那元神消弭!
“你”
驚人的元神念頭,從昆吾宗慕梧桐的神念中爆發,化作最後的強橫意志抵禦。
然只可惜。
前不久被補天鏡光留下的神魂暗傷還未修補,此刻再受這等輪回之刀,哪怕他作為元神五重天的大能者,一時間也是回天乏術。
更何況,斬出這一刀的.
亦是帝兵。
眼看那衝霄元神氣化作虛無,凝為一枚散發磅礴仙氣,熠熠生光的虛幻道種,有黑衣人踏著波紋走出,目光掃過浩瀚天地,待到見了無人注意,這才抬手,將那枚道種握住:
“五重天的大能者.那帝兵出世的爭鬥,已經慘烈到了這般程度了麽。”
“能讓教主級的人物肉身泯滅,元神重創,不得已遁逃千裡,手段當真可怕。”
“這世上的強者,還是不容小覷啊。”
“不過,此行雖有些冒險,但卻並不算虧。”
“能以這等蓋世大道君的元神化作道種,也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那人自言自語作罷,又覺得有些惋惜:
“可惜,要是能將輪回刀內的種道之法,根植入這等存在的身軀之內,再輔以元神煉化,本君不但能夠得其元神一身法,同時甚至能將其道行化作資糧,助我直上青雲。”
“但話又說回來,要是此人當真肉身未隕,真對上,本君也未必能夠將其這般輕易的鎮壓。”
“一飲一啄,皆為天數,不可太過貪得無厭。”
搖了搖頭,許七幽五指一握,將那慕梧桐元神所化的道種,盡數吸入體中。
一刹那,這枚道種此生最為巔峰的法,還有他死前最後經歷的一幕,種種訊息,皆入許七幽元神,被其盡數知曉。
輪回刀,斬他人果,成自身道,故此曰輪回!
當年的帝兵之主,輪回劫主,便是以此刀戰遍天下英豪,越殺越強,直至極境無敵,一世稱尊!
而今許七幽,亦效仿之。
而且他本身根本之路,便是修行天魔化身之術,可衍化百般真我相。
自從證道元神之後,更是除卻許七幽自己之外,普天之下,根本沒有幾人能夠猜測到他真身所在,道行如何。
所以仰仗此刀居於幕後,堪稱如魚得水。
只不過。
隨著汲取昆吾宗道主‘慕梧桐’所化的道種。
這位輪回刀主,眉頭卻是緩緩皺起:
“昆吾道主慕梧桐,原來是這位教主”
“神行聖法:昆吾仙蹤,堪稱北洲遁術之最,果真玄妙,現在是我的了。”
“等等。”
輪回道種轉化諸般奧妙,慕梧桐元神所悟,被輪回刀斬去自我,化作虛幻道種之後,一身巔峰所修,盡被許七幽所得。
連帶著他被鏡光一刷,先失聖兵拂塵‘三千煩惱絲’,再被泯滅肉身,隻余元神遁逃的場景,也都被許七幽讀取了過去。
當這黑衣青年看到了那道紫衣道人,神情容貌皆如當年道一峰上,橫掃天下魔脈的道家真人時。
許七幽放下了手來,望向帝兵出世的沉淵域,本來松懈的心神,於瞬息間繃緊,同時眼神變得逐漸危險凝重:
“是他。”
“本君不會看錯。”
“季秋麽”
“即使名姓不同,但有些人就是如星辰般耀眼,即使擱在茫茫人海裡,也能叫人一眼得見。”
“再加上趙紫瓊.”
“決計錯不了。”
他輕語著。
與此同時。
一切本來只是猜測的緣由,瞬間串聯。
“難怪趙紫瓊無緣無故,突然神念橫掃日照宮,若非百裡權開口道她是為我而來,本君差點還以為是大燕又要擴張,破山伐廟了。”
“之前本君就在想,按理來講,紫霄遠在東洲玉衡,本君當年種道種於李含舟之身,本就是絕密,而且李含舟如今再怎麽說也是一代祖師,旁人弟子隻曉得其失蹤,她又如何能知曉李含舟之事,而且知曉的這般清楚?”
“這樣來看.”
“原來是你!”
許七幽神念浮動,末了注視著那道記憶之中將將浮現的身影,語氣篤定。
“你沒死啊.”
注視悠悠天地,這位蓋世魔君歎息一聲,既有事出突然,打亂棋局的意外,同時
也蘊含了一縷,極為罕見的認真。
“到底是當師傅的,是個有大氣運的,確實比做弟子的要強。”
“只不過李含舟是本君培養了許久許久的道種,這才方到開花結果的時候,伱便要將其帶走,本君不想同意。”
“那小子的神念甚堅,還需要一段時日,才能將其身軀與元神盡皆煉化,化作吾一道輪回法身,但.”
“既然‘他’回來了,可能要出意外。”
“那道人和趙紫瓊一起,兩柄帝兵,本君未必能敵。”
“百裡權,多挺一些時間吧。”
“昆吾仙蹤.”
“且叫本君來試試,此法究竟能有多快!”
刹那間,這青年持刀,目光閃爍。
隨著喃喃語落,便催動通玄術法,遁出此方天地,往日照山而去。
觀其動作之流暢,就好像是修行了此道,早已過了上萬年一般,堪稱登峰造極。
而另一方。
即使其他諸道君尚未離去,可來自日照山的百裡宮主,卻是依舊被趙紫瓊點名道姓,阻了去路。
看著歸一門主、萬朝山主,以及來自各方道統的教派之主,皆是莫不作聲離去,百裡權赤紅色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趙紫瓊,是否太過了些?”
“試問,吾日照宮所統禦的道域,可從未有過弟子門徒,擅入你神朝疆域惹事生非過,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真要算帳,那也該是本座找你算帳,算算前段時間夜裡,你不由分說便窺我山門的帳,還有如今舉運朝氣,遣麾下軍攻伐我脈的帳吧!”
“抹去我日照宮一脈,你大可一試!”
“就算是你與這位季道友皆執帝兵又如何。”
“一旦被本座走脫,那待到來日,你大燕神朝,就將多出一尊元神五重天的仇敵!”
“縱使你能抵擋得住本座,不會在乎,可你神朝統禦的諸般體系,那些所謂的運朝官吏,是否也能?”
百裡權語氣激烈,與趙紫瓊針鋒相對:
“而且你道我與這位季道友也有帳算,那更是無稽之談!”
“本君與他素昧平生,從未相識,又哪裡能算得出來帳?”
“女子如此強勢,怕是對於道侶夫家,也未必是好事吧!”
此時的日照宮主怒火難平,眉眼含怒。
作為一尊執掌教派的教主級人物,他已經是站在了北洲的山巔,若非此刻對面所處的是趙紫瓊,恐怕他早一掌下去,盡數滅殺了,又哪裡能忍得下這般譏諷。
而待到他最後一句話道出,趙紫瓊當下眉頭蹙起,心中不快,想起了某些事情,於是冷哼一聲,不但催動人王印鎖住了百裡權的退路,同時還想動手,叫這位直接埋骨於此。
直到季秋往前一踏,平視這位日照宮主,她才稍稍忍耐,沒有立刻動手。
“閣下過激了。”
“我與師妹同生共死,至於今日,她的性情,我豈能不知?”
“況且.”
“她之所以窺視你日照山,便是受了本座指示。”
“你日照一脈貴為北洲頂尖聖地,卻是鎮壓了本座弟子,若非我尋得了幾分蛛絲馬跡,怕是真叫此事蒙混過去,無跡可尋了。”
“我且問問閣下。”
“如若是你日照宮遭遇了此事,你又豈能不氣?”
季秋的語氣平淡,但卻先是護了趙紫瓊,隨後又將矛頭直指眼前的日照宮主百裡權,叫眼前這位面色瞬間變了,陰晴變幻不定。
“不怕叫閣下知曉。”
“我執掌帝兵之後,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馬踏日照山,因我弟子之事,問罪閣下!”
“所以.閣下既是聖地之主,可觀測山門上下,又有何顏面,對此事裝作不知?!”
瞬息間,強大的神意自季秋身軀衝霄,借助初掌帝兵,以及自身道體之威,竟硬是將一尊教主級道君的威能,給強行壓了下去!
“你!”
百裡權聽完季秋所言,當下神思轉動,便回想起了那一夜,他在日照山與許七幽的對話,瞳孔深處頓時一縮,大致知曉到了些許來龍去脈。
“那小子,竟是因為此事惹到的神朝?!”
這一刻的日照宮主恍然大悟,繼而後悔不已。
如若說之前,他算定了北洲諸多道統,不會放任趙紫瓊繼續壯大,所以大手一揮,就想要將許七幽之事庇佑住,可眼下經過這一波三折之後.
趙紫瓊意圖舉運朝氣,踏破斬道,再加上季秋執掌道兵,可隨意鎮壓頂尖教主,惹得各方躊躇權衡,準備持觀望態度,看看這位神朝女帝,是否能為東荒開天。
因此,形勢風雲變幻,將百裡權本來的想法與布局,打得可謂是滿盤傾覆!
先是昆吾宗的那道人,被季秋泯滅身軀,打得元神遁逃。
緊接著歸一門主也默不作聲,就此離去,如今北洲頂尖道統,與日照宮交好的兩脈如此作風,其他人,自然更靠不住了。
“此事,本座毫不知曉!”
“季道友”
“有些東西,可不要隨意扣帽子!”
“我日照宮開宗立派已過萬載,在這偌大開陽道州,百二諸域,都是享盡威名的煌煌上宗,如此邪門歪道的手法,我百裡權豈會去做?”
“莫要.”
一震大袖,百裡權即使心中已知三分,但也決計不願承認這個名聲,所以聲如雷震,就想先發製人。
然而才方開口,話音尚未落全,便見那道人手中神鏡流轉,有陰陽二氣相融化作玄光,已是照射而來!
【光陰有缺】
補天鏡轉,正面身死魂滅,反面抹去壽元!
這是與光陰燭照圖,截然不同的操縱壽元之術。
光陰燭照圖,在古老歲月前,又稱長生不老圖,因為它的主人精研‘光陰’奧妙,得悟了長生之法,所以既能增添人之壽數,亦能追溯來自光陰上遊的場景。
除此之外,至多也就是將本來增添的壽元抹去,而做不到諸如補天鏡般逆天。
補天鏡的光陰有缺。
是真真正正的,光陰有缺!
它雖然做不到在鬥法之中,將來犯諸敵盡數格殺,但卻可以為人定下生死之壽。
哪怕元神號稱長生不老,可冥冥之中,卻是依舊存有劫數。
三災,五衰,皆是!
而哪怕將其盡渡.
也依舊有不可知,不可測的人劫,所以古往今來,能活過十萬載的,也唯有那些不是人族的長生種,本身壽元就是極為漫長,才能做到。
普通的人族道君三四萬年,便能稱得上一聲古老道君,隨時都可能心血來潮,要麽更進一步,要麽元神蒙塵,或將陷入災厄。
補天鏡,可抹道君萬年壽!
普通的元神,當能叫他在未做足準備的情況下,三災加身,渡不過就是個死,而就算是日照宮主這些個元神絕巔的巨頭,中了此招,也非同等閑!
他們能抵達五重天境,最起碼都是活過近三萬年的老不死了。
這一下抹去了萬載命定之壽,可能他們自己察覺不到,但那本來通透純粹的元神,早已經蒙上了塵埃!
怕是不需多久,就將有劫數驟生,而以身入局,卻不自知!
見得季秋照出鏡光,日照宮主回憶起方才昆吾老道主的下場,自然神色大變,便想駕馭神通抵禦。
可待到那‘光陰有缺’,在他身上消融之時,也沒見得什麽後果,於是不由猶疑:
“閣下這是何意?”
對此,季秋只是笑了笑。
百裡權看不出來,不代表他這施術者看不出。
中了這一式神通.
或許近期沒什麽表現,但過了千百載後,這位日照宮主如今的道身,便會升出無法挽回的‘暮氣’了,而且,還是自元神誕生的暮氣,無法抹除!
修者最難不外乎,便是光陰!
好歹是一尊頂尖道君,有方才昆吾宗慕梧桐的例子,再加上無法斷定此事他究竟是否知曉,畢竟牽扯到了輪回刀主,也許此人也被蒙在了鼓裡,所以權衡之下,季秋未動殺招。
但!
就憑他方才對趙紫瓊的語氣,季秋略施懲戒,所留下的手段,也足以叫他刻骨銘心!
有時候,看似只是唬人的手段,也可能與軟刀子殺人一樣,初見並不鋒利,但當刺入心窩的那一刻,早已回天乏術!
“沒什麽,只是警告一二閣下,略以示警而已。”
“但無論如何,本座都要降臨日照山,去好生探查探查。”
“若不然”
“方才那鏡光,就不只是這般簡單了。”
季秋語氣之中,帶著些許施壓。
而還未等到百裡權回應。
便見到趙紫瓊突然昂首,視線通天徹地,夾帶著鋒芒,望向了日照宮的方向:
“果然如此!”
女帝一聲輕叱:
“師兄,走!”
“我此前自日照宮離去時,便心有猶疑,所以趁著百裡權三人不察之時,以運朝氣早已經佔據了那一方道域的大勢,當百裡權走後,日照山當為我所掌。”
“之前沒有發生端倪,可.”
“現在,有人冒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