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岡冰雪融化,化作涓涓細流,匯入山下的大湖中。山上眾人才知道,又是一年春來到。
賀新涼打開屋門,冷風湧入,打了個寒顫。
自白行露升內門之後,外門弟子奮發圖強,迎來一段修行激情期。
不過賀新涼深知,激情來的快,去的也快。最短不過一哆嗦。
很快,高陽岡就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但是賀新涼遇到了一些麻煩。不是修行上的麻煩。
賀新涼出門看了兩眼,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他歎了口氣,退回門內。
白行露升入內門的影響,比他想的要大。
白行露還在外門時,是外門實力最強的。就連不可一世的梁懷人,也要被她揍。
於是在過往的一年中,逐漸出現了一些尊崇白行露的人,簡稱“白派”。
每當梁懷人欺壓弟子時,白派都能知曉,第一時間告訴白行露。然後梁懷人,或者是他的狗腿子,就要被揍一遍。
於是白派越發擁護白行露,且吸納了很多人。
梁懷人能欺壓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所以過去一年,梁懷人都老老實實。以至於賀新涼很滿足這種平靜的生活。
但是,白行露走了。
她升入了內門。
她這一走,就沒辦法再插手外門的事。
所以,梁懷人又囂張起來。
梁懷人同他的狗腿子,簡稱“梁派”。他們想回到從前那樣,必須要展現實力,打出招牌。
更簡潔地說,就是殺雞儆猴。
誰是這隻雞呢?當然是越弱越好。
入門最晚的賀新涼,就成了這隻雞。
當賀新涼出門看見一些不熟的面孔時,就明白過來。他不由感歎:“幼不幼稚啊。多大人了,小學生打架嗎?”
不過,他們現在的身份,確實是學生。
只不過這所學校,叫做九醞宗外門。
賀新涼想了想,從後窗翻了出去。但後窗也有人,看見他出來,就追了過來。
賀新涼哪敢被他抓到,撒腿就跑。
也就是賀新涼吐息法修到了凝元中品,體力比從前好太多了,才能一直跑著。
……
白派,其實也就是一群聚集在白行露名號下的弟子。
只是他們不像梁懷人一樣,想著持強凌弱,反而保護其他人不被梁懷人欺壓。
所以在外門弟子中,名聲較好。
白派人員,自有聚集地。據說是白行露經常練劍之處,他們在這裡修煉,希望得到白行露的庇佑。
雖說白行露發現這群人後,直接離開了這個地方。
一陣腳步聲,一個弟子拿劍指著那邊:“誰?”
賀新涼出現,說道:“我。”
“原來是你。”那名弟子收回劍,繼續練劍。
賀新涼略過他,走向更前方。這裡有更多弟子練劍,但都不是賀新涼要找的人。他要找的,是白派的領導人。
白派的領導人在一顆樹下,運行著玉泉吐息法。
賀新涼走上前:“終於找到你們了。”
崔宜歸睜眼開,柔聲道:“你來了。”
很少人知道,白派的領導人,居然是從前最為柔弱膽小的崔宜歸。
“你發現了什麽?”陸卷耳湊了過來,眼睛裡閃爍著計謀。
僅憑崔宜歸一個人,是沒辦法當這個白派領導人的。必然是有人推舉,便是陸卷耳和陸重行。
陸卷耳出謀劃策,陸重行提供武力支持。
至於賀新涼,更像是個打醬油的。
賀新涼說道:“那邊找上我了,好像是要殺雞儆猴。”
“你這什麽破比喻。”陸卷耳叫道:“你要成了雞,我們不就成了猴了?”
“不過就是要他來,不然怎麽將他一勞永逸打趴下。”
賀新涼好奇道:“有必要嗎?你不是說,他再過一年,就要下山去了嗎?”
“那是從前的消息,現在不是了。”陸卷耳神神秘秘道:“我剛聽說,梁懷人在上頭有人。不然他做出這些事,為何不受懲罰。就算他沒有進入內門,也不一定會下山,可能就在外門當個執事。”
“外門執事,也不怎麽可怕。”
“你不懂。外門弟子的物資發放,上頭是不管的。他們隻管把東西送來,發多發少,就是執事的事了。”
陸卷耳恨恨道:“如果他真成了外門執事,明面上不敢欺壓我們,卻只會更加難纏。”
“所以你是想……”
“當然是把他逐出外門。”
賀新涼很好奇,這些都是誰教他的。這麽小的人,還挺有想法。
崔宜歸聽不懂這些,但她信任這些人。
……
賀新涼這幾天躲在木屋,梁派不可能直接破門闖進去。
但是梁懷人還是找到了那隻雞。
而且那隻雞更加合適,因為那是白派的人。
就是上次賀新涼見過的,那個練劍的弟子。
那人叫何松,比白行露入門還早,現在修為已經是神意下品。
他是堅定的白行露擁護者,因為白行露救過他,就是從梁懷人手中。
或者正是因為這樣,他再次成了那隻雞。
樹林中何松被人用膝蓋壓在地上,梁懷人抓住何松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來。
何松臉上受了傷,但更多的傷在身上,被衣服都擋住了。
梁懷人是神意上品,距離神意圓滿不遠,收拾一個神意下品是手到擒來。
何松忍著痛,罵道:“媽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梁懷人啐了一口:“一年前你仗著白小妞,逃了一頓打。有沒有想過,還會落到我的手裡?”
“你就不怕葛師問罪嗎?”
梁懷人哈哈大笑:“我祖父是內門梁長老。葛蕈他算什麽東西,也敢來管我。”
“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有祖父在,什麽報應能找上我?”
梁懷人讓人將何松扒光衣服,綁在山道旁的樹上,讓過往弟子看見。
如此才叫做殺雞儆猴。
很快,同何松交好的弟子將他解救,並向葛蕈告狀。
但葛蕈早就關了山頂小院的門,宣布閉關。連講課都是其他人代替,沒有葛蕈在,其他講師也不敢對梁懷人動手。
告狀無果,梁懷人更加囂張。
接連幾天,又是幾個白派弟子遭受迫害。手法同何松遭遇的,一模一樣。
白派弟子愈加憤怒,在陸卷耳有心挑撥下,紛紛動了怒,要找梁懷人報仇。
崔宜歸便被架在了最前面,只因為她是白派領導人。
崔宜歸為何會成為白派領導人,是因為她和白行露關系最親近。陸卷耳一番添油加醋,兩人就從比較親近的師姐妹,變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好友。
白派都是白行露的擁護者,對白行露的閨中好友自然尊敬。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
崔宜歸是白派弟子當中,修為最高的。與何松同為神意下品,何松卻自愧不如。
於是這個領導人,不是她,也是她了。
崔宜歸看著周圍的人被陸卷耳煽動,要找梁懷人報仇。有些不知所措。盡管陸卷耳提前告知過,真見了師兄弟的怒火,還是有些被嚇住。
兩派弟子相約小樹林,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
梁懷人見他們的陣仗,不禁笑道:“一群烏合之眾。”
陸卷耳隱藏在人群中叫道:“我們是來為何松等人報仇的。”
“報仇?”梁懷人哈哈大笑。
笑聲極其囂張,很久才停下。他看著最前方的崔宜歸,問道:“你就是這群人裡面最厲害的?這樣吧,我們打一場,只要我輸了,我就賠禮道歉。如果你輸了,你就跪下來給我擦鞋。”
“當然了,我不可能輸,還是你直接跪下來給我擦鞋吧。”
梁懷人將桀驁紈絝,發揮到了極致。
這時,他聽見崔宜歸說話了。聲音很小,幾乎辨別不出說了什麽。
“就你這膽子,說些什麽我都聽不見。”
崔宜歸說了幾次,一次比一次聲音更大,梁懷人這才聽見她說的是什麽。
“我說,我不是最強的。”
“你不是最強,那誰是?白行露嗎?”
梁懷人早就打聽清楚了,眼前這個膽子極小的少女,就是這群人裡修為最高的。但區區神意下品,還是不如自己。
黑衣少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是我, 有問題嗎?”
“就你?”梁懷人更是不屑。他認得這人,是陸卷耳身邊的仆從,連外門弟子都不是。
陸重行問道:“你剛才說的算數嗎?”
梁懷人反應過來:“你要代替他們出戰?你同意?”
後面那一句,問的是崔宜歸。
崔宜歸點點頭:“我同意。”
梁懷人呵呵冷笑:“既然你不自量力,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梁懷人出拳向陸重行打去,拳風呼嘯。他是神意境上品,雖然沒有像白行露那樣逆天,領悟劍意。但神識加持,出拳又準又狠。
只是他沒有料到,這一拳在半路停住。
陸重行一步沒動,只是張開手掌,就把那隻拳頭抓住。
感覺那隻手掌越握越緊,力道越來越大。梁懷人心驚,揮起另一隻拳頭向陸重行打去,趁機抽離被握住的手。
下一刻,梁懷人臉色驚恐。
第一隻拳頭沒有抽離,第二隻也被擋住。
陸重行抬腳一踹,將梁懷人踹飛。
梁懷人雙膝在地面劃過,目光不可思議:“不可能,你身上連真元都沒有。怎麽會這麽強。”
“甭管為什麽,既然少爺要我打到你求饒,我就打。”
忽然一聲鍾響,那是山頂小院的鍾聲。
眾人無心爭鬥,紛紛朝山頂看去。
梁懷人抓過一個人問道:“不是說葛蕈要閉關一個月嗎?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我不知道啊。”
兩群人最終沒有打起來,紛紛從小樹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