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圍觀的群眾們,也一個個鴉雀無聲,驚駭的看著一個郎中被逼著服下“毒酒”!
步安顫巍巍的接下那壺酒,臉上透著絕望,嘴角咧成了“趙德漢”:“我這輩子,沒害過人,沒做過虧心事,我還救過那麽多人,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來人對這要崩潰的兩人,一點同情的意思都沒有,甚至扯著的嘴角都快有些繃不住了:“步郎中,我家主人吩咐,這壺酒,你必須全部都喝乾淨,一滴都不準灑出來,否則,很難說會有什麽後果!”
步安聽著,臉龐變得猙獰,他一狠心,就把那壺酒猛的往喉嚨裡灌。
酒液竄進喉嚨,步安隻覺得像是一團火燒進了喉嚨,他哇哇的剛想把酒吐出來,又想到那人的威脅,隻得緊緊的捂住了嘴巴,將那酒咕嘟咕嘟的灌到了肚子裡。
那火燒感,從喉嚨一直竄到肚子裡,一股子熱流又從肚子裡竄到鼻腔裡,這毒藥這麽強勁嗎?
這就是被毒藥毒死的感覺嗎?但別說,這感覺除了刺激了點,還挺爽的!
啊——頭開始眩暈了,這是要死了吧?康兒還沒回來嗎?真想再見兒子一眼啊!
“當家的!”劉菊淒厲的一聲哀嚎,一把抱住了爛泥一般的步安。
“照顧好康兒,照顧好康兒,我去了,可要苦了你了……”
兩人抱頭痛哭,那氛圍,除了那官兒一臉壞笑壞,夥計和病患們那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兩人哭了一會,但漸漸地,步安就感覺有些不對勁,那酒喝下去,除了嗓子和腸道燒了一陣,除了腦子有點暈以外,好像也沒什麽感覺了。
原以為後面應該是肚子疼,然後就是吐血,再失去意識,但現在,這事……什麽情況?
“哈哈哈哈……”來人再也憋不住笑,“好了,步郎中,你也別裝死了,這酒裡沒毒,你也不用死了。”
“啊?”步家夫妻二人聽著頓時一愣,旋即內心狂喜,他們二人跪在地上朝那人瘋狂的磕著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饒我們不死,真是菩薩心腸,菩薩心腸啊!”
“嘿,你可不要謝錯人了,本來你這條爛命我家主人是要收回去的。”那人彎腰靠近步安,頗有些嘲弄似的笑道,“是洛小郎中,用主人給他的一個承諾,換了你和黃館主的命!”
“洛小郎中?是洛昱的兒子嗎?”劉菊見丈夫死裡逃生,自然喜不自勝。
但聽著是洛家兒子救的自己家相公,還是訝異了一下,畢竟,她也知道,一個承諾的分量,根本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特別是給這個承諾的人,地位可能高的無法現象。
“對,你喝的那壺酒,也是他蒸出來,用來消毒的烈酒,怎麽樣?味道還不錯吧?”
“夠勁,夠烈,夠香!”突然發現不用死了,步安內心狂喜,回味起剛才那烈酒味,他愈發覺得那味道簡直絕品!
……
這一幕坐過山車般的悲喜劇情,在黃郎中那也上演了一番,且剛聽得自己要死時,那後悔的心思比步安更大。
步安是自己堅信洛書不可能治好腸癰做出的選擇,而他更隨波逐流一些,要不是步安,他也不可能猶豫不決的跟著走。
他的醫館規模要小一些,也更年輕,家裡嬌妻美妾,孩子也還小,軍士們過來的時候,家裡面一團亂麻,妻妾奴婢哭成一團,孩子也是哇哇的哭喊不停。
那一刻,除了悔恨的肝腸寸斷,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心裡把步安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黃郎中年輕,醫館也是繼承的祖業,沒在外打拚過,見過的風浪也少,心理承受能力遠沒有步安那麽強。
喝完那壺毒酒,那刺激、那辛辣、那火燒般的腸子,他當下就覺得自己要死了,喝下去的當下,就當場嚇得膀胱憋不住尿,褲襠全濕透了。
聽到自己被洛書撈出來之後,黃郎中和家人們腦袋真和搗蒜一般磕個不停,他性子軟,不像步安,還有張老臉的面子要照顧。
死裡逃生,黃郎中真的打心底的感激洛書,他要是個女的,估計都要得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
這樣一來,說好的幫洛書隱瞞,說好的這腸癰之症是老洛治好的,完全沒人信了。
“洛昱家兒子治好了腸癰,還撈了兩個競爭對手。”
這話一天之內傳遍了松梅縣,當天就有十幾個肚子疼的病患到了松雪堂,指名道姓的就要洛書給治,其中有一個還TM是鬧肚子!
……
兩家郎中被戲耍的事,洛書是一點沒關注。
其實這天清晨,洛書起得很早,經過一夜的休息,溺水產生的不適感已經消失。
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好,他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但醒來時,那些夢似乎又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推開房間門出去的時候,天色只有些蒙蒙亮,洛書就看見穿著短衫的洛父在院子的排水溝前刷牙了, 他握著一柄木製的鬃毛牙刷,在口中倒騰的起勁。
這個宅院面積並不大,是大大小小的青磚瓦房合圍起來的,畢竟“松雪堂”這樣的醫館兼藥館,在松梅這樣的大縣裡,位置也算是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了。
“小書,怎麽起來了?昨天累了一晚,多睡會……”老帥哥吐掉嘴裡的水,看了洛書一眼。
“睡得差不多了,我想出去走走,希仙還在睡吧?”
“還睡著呢,昨天她興奮了一夜,在床上又蹦又跳的,夜裡睡得也不踏實,你想出去走走就走走吧。”
“那我洗漱一下。”洛書走到木質的水桶邊,拿著木瓢開始洗漱。
“昨天,你也說了,還有三個月就要秋闈了,這次有信心嗎?”
“說不上來”秋闈的事,洛書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他隻得含糊其辭。
“放松一點,考不中也無事,為父供你讀書的錢總還是有的,如果你不想考了,回來幫我也行。昨天你那一手,真是讓為父開了眼界。分號那邊還被老范佔著,等拿回來,你去管著。”
“嗯。”洛書胡亂洗漱了兩把,就要往外走。
“哎,你等等”洛父從短衫的口袋裡摸出五枚銅錢,“出門帶點錢。”
“謝謝。”洛書輕笑了一聲,雖然只有五枚銅錢,但這是他還是道了聲謝。
穿過南面的院門,就是醫館的營業范圍,醫館門已經開了,有兩個夥計正在整理藥材和秤盤、藥碾子等工具,洛書和他們打了聲招呼,便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