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亮起魚肚白,朝霞如牧羊人的羊群,層層盡染。
林中飛鳥嘰嘰喳喳的鳴叫起來,有飛猿走兔在其中,隱隱綽綽。
粗糙的石質洞府內。
紀燭,目無光彩的望著天花板,平躺在地。
表情一片癡呆,嘴角流下口水,仿佛已經被玩壞。
寧小珠癱坐在紀燭面前,雙眼紅腫,身上濕漉漉的,同樣已經脫力。
洞府內,已經一片狼藉。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小珠支撐著爬起來,想要攙扶紀燭起身。
但手甫一伸出去,又觸電般收回來。
宮峰主不讓。
一念至此,寧小珠眼眶一紅,淚水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紀燭此時也回過神了,他微微蜷縮身體,心裡空蕩蕩的,仿佛缺失了一塊東西。
看到哭泣的寧小珠時,紀燭慚愧的低下了頭,他的第一次,沒有交給自己的妻子。
“沒關系的,小珠,都會過去的,都會熬過去的。”
舔了舔皸裂的嘴唇,紀燭艱難的開口,想讓寧小珠放下心來。
寧小珠擦乾眼淚,勉強一笑,甜甜的道:“嗯,我明白的。”
“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雖然嘴上說著熬過這段時間,但宮依依會玩弄紀燭多久,兩個人心裡都沒有答案。
本來應該是兩人最美好時光的新婚之日,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紀燭低下頭,默默攥緊拳頭。
實力,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太弱小了,所以才會被宮依依輕易的寢取卻又不能反抗。
同時,對這個修仙界的怨恨也愈發濃厚。
自己誰都沒有得罪,卻莫名其妙的被牽連進兩個化神境修士之間的恩怨之中,這一幕,與四年前青州九郡被無緣無故焚燒殆盡有何區別?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為了小珠的安危,異常賣力,讓宮依依非常滿意,同時讓小珠在旁邊看這種玩法她也非常喜歡。本來打算玩完就殺通告整個乾元門氣她夫君的,現在卻留了紀燭與寧小珠一條性命。
“燭哥哥,今日的報到,已經遲到了。”
收起悲傷的情緒,寧小珠知道不能再讓燭哥哥因為這件事情難過了,強迫自己堅強起來,撥開了話題。
紀燭點了點頭,脫下身上幾乎成為布條的衣服,健美的身體上,幾乎全都是抽打的痕跡,換上一件衣襟繡著交叉雙劍的青衫,失神的表情逐漸褪去,轉而變成面無表情,衣襟繡劍,代表是乾元門刑罰殿的弟子。
這仇,他總有一日要盡數奉還。
“宮依依……”
紀燭低聲念道。
而現在,他還需要忍讓。
作為民間特招進來的散修,大部分都會進入刑罰殿之中,原因無他,散修基本都是野路子出身,基本都隻擅長修煉與攻伐之法,論煉器、煉丹、陣法、理論、禦獸,遠不如乾元門內這些科班出身的修士。
紀燭與寧小珠成為修士才短短一年,自然掌握不了什麽副業,於是只能先進入刑罰殿之中,日後再徐徐圖之。
不過,他並不擔心,他有個天才老婆,尋常修士從普通人到靈體境巔峰起碼要七八年的時間,而從靈體境巔峰到刻印境巔峰又起碼要三四十年,寧小珠卻隻用了一年就完成了從普通人到刻印境巔峰大圓滿的火箭式晉升。
只需要一件與天地有親和力的寶物作為根基,就能突破到第三境天地境,向天地借力。
天地境就已經能擔任乾元門長老了。
“先走吧,管不了那麽多了。”
紀燭穿好衣服,好不容易通過特招才進入刑罰殿,第一天就遲到了,只怕會有些麻煩。
正說著,習慣性的想為寧小珠簪發,又突然想起宮依依的命令,猛地收回,面色陰沉了少許。
……
刑罰殿,議事大殿。
平日裡平靜的大殿,如今卻吵得有些沸沸揚揚。
按理來說,如果沒有特殊的大事發生,僅僅執行一些小事的話,平時只會有四五位天地境長老留守。
而現在,刑罰殿內卻密密麻麻站了十余位天地境長老。
天地境後期大圓滿,只差半步之遙就能踏入第四境超脫之境的天地境長老李青罰捧著一盞熱氣騰騰的靈茶,站在台階之上,眉宇間頗不耐煩的抱怨道。
“行虎不行就算了,莫非連以陣法出名的青州四大宗之一‘寶天宗’的陣法大家,韓菏安韓長老也破不開這禁製嗎?”
在他旁邊,青衫繡劍的任行虎雙臂環胸,閉目養神,一派沒聽到的樣子。
身穿紫服的寶天宗陣法大家韓菏安卻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回復道:“這陣法本當隸屬第四境水平,但卻又融合了許多失傳的上古禁製,設下這陣法之人,只怕不是五境,也有四境巔峰的造詣,並且還是苦心孤詣才能布下如此繁瑣玄奧的陣法。”
“只要稍微出現偏離,就會有崩殂毀壞的可能發生,甚至自爆,斬殺天地境修士不在話下,又哪裡是那麽好破解的?李長老若是嫌區區四境陣法大家力有不逮,大可花大價錢請五境六境的陣法大家破解。”
李青罰被駁斥得言語一滯,第四境就已經有能力布置和破解超脫境的陣法了,第五境可是能接觸到洞虛境的水平,能達到第五境陣法大家,在乾元門內都能直升殿主峰主,哪裡是他一個天地境長老請得動的?
“咳、咳咳,方才是李兄失言了,只是這寶匣內寶物珍貴,乃是我們刑罰殿的弟兄們出生入死才獲得的,一時間關心則亂,請韓長老不要介意。”
一旁,同樣是天地境的長老謝禦行及時開口,恭恭敬敬的對韓菏安致歉,安撫韓菏安。
韓菏安這才冷哼一聲,重新坐回長椅,手握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小木盒,仔細端詳。
隨著他靈力注入,小木盒上逐漸浮現出一圈圈淡金色的陣紋,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盒體。
韓菏安靈力往陣紋中灌去,但甫一進入三分,陣紋就開始劇烈顫動起來,隱有崩塌之象,隻得立刻收回靈力。
“這上面的陣法太複雜了,不要說乾元門,便是寶天宗,能破開這陣法的人也不多,我去聯絡一下同樣是四境陣法師的師兄弟們,大家一起群策群力,運氣好的話,也許能在半月之內破開。”
李青罰皺眉道:“半月?可這木盒只能再維持一周時間了,一周之內無法破開的話,就會自動銷毀!”
韓菏安不滿道:“你們自己貪心不足,想自己破解,看到快要毀滅了才急匆匆的來找我,時間不夠還不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但,半個月時間,實在太長了!”
李青罰還是心有不忿,他無法接受這麽長的時間。
韓菏安把黑色木盒往桌上一拍,氣道:“那按李長老之言,又該如何是好?”
“難道就無人能解開此盒嗎?!”
李青罰氣衝衝的反問道。
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
黑色木盒裡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太過珍貴了,但偏偏又無人能確保在木盒毀滅前破開陣法。
議事大殿陷入沉默,誰都不願意在這時開口,去觸李青罰的霉頭。
……
就在這時。
議事大殿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兩個青衫劍服的修士急匆匆走進大廳。
全場的目光齊刷刷往兩人看去。
紀燭剛走兩步,腦海中,凶兆之色忽然浮現,嚇得他立即停下腳步,寧小珠也跟著一起停了下來,沒有走進刑罰殿弟子中空缺著的兩個位置。
一個胖乎乎的長老認出了紀燭與寧小珠,尖聲道:“你們是今天應該來報到的那兩個新弟子啊。”
李青罰掃了一眼紀燭與寧小珠,本就煩躁的心生出厭惡,大掌憑空虛握,嗤地一抹,紀燭與寧小珠身前半寸處,被三境防護陣法加持的方磚地面當即撕開一道深深的長口子。
“第一天就遲到,目無尊上,自以為是,以後都不用來了,給我滾出去!”
寧小珠身體一顫,緊張的看向紀燭,想要牽住他的衣角,但又因為宮依依的命令不敢碰他。
紀燭目露一分怒色,又迅速壓下,看到腦中黑色凶兆磁極大閃,往前看去,視野所及之內,一片淡黑,唯有一縷紅光在台階之上閃爍不定。
青銅司南,能斷利弊,趨生避死。
讓他做出當下狀況中的最優解。
而往後一步,凶兆之色大增。
這一步,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