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江湖傳 第14章 闖賊穴

一條小道蜿蜒穿入山谷，兩側是高聳的峭壁。抬頭望，峭壁之上卻無山峰，像是被削掉了山尖，隻留了一個平頂。雖已經接近入夏，但石壁上上仍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此處看上去便透著險惡。

路旁的亂石堆裡，兩名山賊嘍囉正躲在石堆後面，正在放哨。

一禿頂嘍囉拿出一個牛皮酒囊，先是用力地晃了晃，聽了聽，裡面似乎已空。而後又不甘心地將酒囊高高舉起，仰起頭，張著嘴，伸長脖子像一隻大鵝。一陣風恰巧吹來，只聽吧嗒一聲。最後的一滴酒不偏不倚地滴在了他眼睛裡。頓時眼睛沙疼，他吃痛“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他娘的，真是倒霉！”禿頭頂忍不住罵道。

一旁的另一個嘍囉斜眼看了他一眼，道:“叫喊什麽，給我安靜一點！”

罵完，他的眼眸卻依舊斜著——他天生便是如此。

“你也不用如此認真吧?山上的兄弟們都在寨子裡逍遙自在，大當家隻叫你我二人來巡山——咱們都多久沒開張了，半個月?這條路還有誰敢經過?今天也肯定不會有什麽收獲了，還不如找個地方睡他一覺。等過幾日再去周邊村子裡打劫一番，何必這樣辛苦?”禿頭頂抱怨道。

“你做山賊的，卻也能嫌劫道辛苦?看我不去大當家那告你的狀！”斜眼教訓道。

“行行行，你說的對！誰叫你也算是我上級呢。哪天我若有機會，立個大功，看我不反過來管你。”禿頭頂仍是在打嘴仗。

“閉嘴！前面好像有人！”斜眼一把將禿頭頂拽蹲下，他雖斜視，但眼神卻出奇的好。他倆掏出了蒙面的面巾，將臉蒙上，準備隨時動手。

只見遠處一穿著素布衣衫的年輕農夫，正背著一個籮筐，緩緩朝山谷走來。

此人正是李半仙，只見他背著籮筐，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他暗自觀察著小路兩側動靜，突然在不遠處看到一處閃光——原是那禿頭嘍囉頭頂反光，心中竊喜，料定山賊必在前面埋伏著，竟加快腳步徑直過去。

“站住！”兩名嘍囉突然從亂石中殺出，叫喊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快留下買路錢財！”

“好漢饒命啊！別殺我！”李半仙扮驚恐狀，趕忙求饒道。

“你是何人?快將身上財物交出來！”禿頭持刀上前威脅。

“我只是一村夫，家中老爹生病，無奈只能將釣來的魚拿去城中換錢，身上並無錢財，請好漢饒命啊！”李半仙說著便把身後背簍亮了出來，打開果真裡面只有滿滿的一筐魚。

斜眼狐疑上前，道:“只有這些魚?這些都是你釣的?”

“都是我今早從江中釣的。”李半仙答道。

斜眼瞧了禿頭一眼，禿頭上前一番搜身，確定李半仙身上並無錢財，竹筐內確實只有魚，並未藏有其他東西。隻得失望道:“他娘的，還真全是魚。魚咱也不嫌棄，隻當今日先開個張，晚上請大當家和弟兄們吃魚！”

說罷便伸手去搶竹筐，這時李半仙卻護上去，喊道:“這可是要給我老爹換看病錢的，還請兩位好漢放過！”

“去你娘的！”禿頭一腳便踹了上去。只見李半仙吃禿頭一腳，身子往後倒去，竟一頭撞在了石頭上，便沒了動靜。

斜眼上前，探了探李半仙的鼻息，道:“死了。”

禿頭哈哈大笑道:“死了更好，看來我這功夫又精進了，竟一腳便了解了他。”

兩人見人已死，也不再管，背起籮筐便打道回賊寨。

李半仙偷偷睜眼，見兩人已走遠，便爬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土，心道:“這借的老伯的衣服，要是弄髒便不好了。”也起身離開。

傍晚，賊寨。

山賊廚子正在忙活著，今晚他要將斜眼和禿頭搶來的魚，做一桌全魚宴。只見他手拿菜刀刮掉魚鱗，又將魚開膛破肚，取出內髒，再清洗處理乾淨。

突然，他破開一條魚肚，忍不住“咦”了一聲。只見他從魚肚中取出一個布卷。他好奇地將布卷打開，只見上面畫著一幅地圖。背後寫著幾行字，自己卻並不認識。但他感覺這藏在魚肚的布卷說不定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於是急忙去帳中稟報。

“老大，老大！”廚子跌跌撞撞跑進帳中。

帳內，一名鷹鉤鼻、八字胡的男人正坐中間，想必是這惡人谷的大當家。此時他和幾位弟兄飲酒正歡，見廚子匆忙跑進來，興致被攪，略帶不悅道:“何事如此慌張！”

“我從魚肚子裡發現了這個。”說著，廚子將布卷交了上去。

大當家接過布卷，打開一看，上面畫著的圖畫像是一張地圖。背面寫著幾個大字，無奈自己也不識字。只能將布卷交予身旁一人，道:“老二，你識字，快看看這上面寫的什麽?”

身旁一個面黃肌瘦的瘦杆，看起來絲毫不像山賊——也確如此，他能當上二當家，只因他是山寨內唯一識字之人。接過布卷，一番端詳道，忽雙手抱拳，賀道:“賀喜大當家！”

“哦?啥喜事?”大當家不解問道。

“這乃是一張藏寶圖，上面寫的幾個字是‘天行門秘寶圖’”

“天行門……藏寶圖?”這大當家早年也在江湖混跡過，但混得不好，而今隻得落草為寇。天行門的名字他自然聽過，天行門的秘寶傳聞可敵一國。不禁放聲大笑道:“這是真的?那我們可發大財了！”

眾弟兄聽聞，也是喜出望外，紛紛抱拳，齊聲賀道:“恭喜大當家！賀喜大當家！”

大當家雖喜悅，但也疑惑，這天行門的藏寶圖怎會出現在魚肚子裡，便讓人把今日搶回魚的兩個嘍囉喊來問話。一番詢問，斜眼和禿頭將白日裡經過如此陳述一番。

“所以這魚也是從江中釣上來的?”大當家問道。

“是這樣的，那農夫說早上從江中剛釣上來的魚。”禿頭答道。

“一定是天行門的人，將藏寶圖藏於魚腹之中，哪料想竟被大哥得到。這可是天賜的機緣啊！”二當家聽聞，在一旁附和道。

大當家聽聞大喜:“沒想到我竟然還有翻身的這一天，弟兄們，等我們得到寶藏，就再也不用躲在這山裡！”

因斜眼和禿頭搶奪有功，一並升為五當家和六當家，賜座入席。山寨內把酒言歡慶賀，好不熱鬧。

突然，隻覺帳外有人闖入，隨即聽見門外小弟的慘叫。眾賊驚，還未出帳搞清狀況，就見兩人走進帳中。

兩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都蒙著面，看樣子像是江湖俠客。

一嘍囉上前喊道:“你們是何人?竟敢闖我惡人谷的營寨！”

只見蒙面男子，只是輕輕一掌，小嘍囉便飛出數丈遠，口吐鮮血。

大當家見狀，自知此人武功高強，試探問道:“兩位從何而來，不知本山寨哪裡冒犯兩位?”

女子上前一步，厲聲道:“我們乃天行門特使！”

眾人聽聞是天行門的特使，不禁嚇了一跳。此刻大當家酒也醒了一半，冷汗直流，道:“原來是天行門的特使，小弟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兩位特使，還請原諒。”

“哼！我看你們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我們天行門滅了你們這小小山寨。”女子仍不依不饒道。

禿頭此時卻站出來，道:“小丫頭，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我大哥這麽說話！我管你是什麽門?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大當家此時已經快嚇尿，他怎知道這剛提拔的六當家，竟不知天行門。這為表現自己，竟出頭冒犯天行門特使。但還未出言攔截，只見禿頭已經又上前，抬腳便要踹去。

蒙面男子再次出手，也僅僅一掌，禿頭便也倒地，沒了聲音。男子道:“此掌乃天行門血影掌，你們誰還想試試?”

眾人不敢吭聲。許久，大當家求饒道:“兩位特使請高抬貴手，小小山寨，怎敢與天行門作對。”

“哼，就你們也敢叫惡人谷！”女子氣憤道，說著還朝地上的禿子又踢了幾腳。“我們前來，你可知為何?”

大當家自猜到是因為藏寶圖，於是忙雙手遞上，道:“這圖也是我今日偶然所得，並不知是天行門的寶物。”

女子接過布卷，展開看了看，收起來，道:“此乃天行門機密，因一叛徒逃跑竟帶走了，我們一路追殺。此物怎在你們這裡，你們與本門叛徒是否有勾結，老實交代！”

“沒有，沒有。”大當家求饒擺手道，“真是我們從一農夫那裡偶然劫來的。”說著便把今日如何得到藏寶圖的經過一五一十交代。

聽罷，見兩人還是不信，於是便道:“兩位特使，本人雖然只是這山寨的當家，但也曾在江湖中遊歷過，最佩服的便是天行門的白門主他老人家。寨中有些財寶，請兩位帶回給白門主， 就當我孝敬他老人家的。”說著便令人取來一隻木匣，交於兩人。

蒙面男子打開木匣，瞧了一眼，道:“也算你有份孝心，這次便先饒了你們。”

“對了，你們寨中可有馬匹?我們須火速回去複命。”男子又接著問道。

“有的，有的！”大當家聽聞特使要回去複命，懸著的心算是落下來，隻想趕緊把他們送走。隨即對手下喊道:“快去給兩位特使牽兩匹寨中最快的馬！”

臨走前，蒙面男子還是回頭威脅道:“你們是否與叛徒有關，等我們後面調查清楚。如若真有勾結，定剿滅了你們！”說罷，二人便飛身上馬離開寨子。

此時大當家見兩人走了，隻覺雙腿癱軟，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時斜眼五當家卻上前道:“老大，我看那男子背影，隻覺有幾分眼熟，可能在哪見過。”

大當家想起酒宴上惹事的禿頭，忽然來氣，隻覺這兩人給自己招致災禍，於是怒扇了斜眼一巴掌，氣急敗壞罵道:“給老子滾！”

他端起碗，想喝口酒壓壓驚，手卻還在抖。大當家對一眾剛才驚慌失措的小弟道:“這山頭咱們是佔不住了，明日咱們便動身離開！”

山谷外，馬蹄疾馳，還伴隨著陣陣開懷笑聲。

此時兩名天行門特使已經摘掉蒙面，原是李半仙和喬予秋。

“算命的，原來行俠仗義這麽開心！”喬予秋在馬上喊道。

李半仙聽聞也跟著笑了起來。自覺江湖中，有時正派之人未必能製住惡人，以惡製惡才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