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散射著樹林,他們就站在樹下。
宮宇冬凝視著嶽星河,歎道:“我總算遇到了一個可以正常說話的人。”
嶽星河道:“看來你這幾天一定很精彩。”
宮宇冬勉強笑了笑,道:“恰好我現在想談的就是最精彩的那件事。
宮宇冬講了在酒館中刺殺他的那個人。
嶽星河疑惑道:“這似乎不是很精彩的故事,你為什麽覺得他最精彩?”
宮宇冬看著他,喃喃道:“因為他想要我死。”
嶽星河道:“這條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殺你。”
宮字冬搖搖頭,道:“別人要我死,是為了我的鏢,而他是真的想讓我死。”
“你怎麽能明白他心裡想的?”
“看他的殺意。”
“你看得明白?”
“絕對不會錯的。”
“他像不像個無緣無故殺人的人?”
“絕不像。”
嶽星河閉上眼,道:“所以他殺人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宮宇冬補充道:“只不過他的理由不是為了鏢。”
嶽星河道:“你為什麽這麽注重這個?”
宮宇冬苦笑道:“因為我好像是無緣無故地被卷入到了這裡,而且似乎這裡的每個人都有秘密,我至少應該了解他們在做什麽。”
“只可惜...”宮宇冬摸了下懷中的鐵盒,苦笑著道:“我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
嶽星河皺眉道:“你當真不知道你押的什麽?”
宮宇冬道:“不知道。”
嶽星河道:“你一路上應該遇到了不少人,你沒問他們?”
宮宇冬又苦笑道:“我問了,可他們都很聰明,都不願告訴我。”
嶽星河指著他衣服裡的鏢,說道:“你不肯打開看看?”
宮宇冬道:“鏢師能隨便打開鏢?”
嶽星河道:“你還挺懂得押鏢的規矩。”
宮宇冬笑了,道:“你也很懂得規矩,但從不遵守。”
嶽星河道:“鏢師打開鏢算違規,那聽人講話總算不得違規。”
宮宇冬道:“你的意思是?”
嶽星河道:“那幾個廢物門派都知道你押了什麽,我豈非不知道。”
嶽星河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只可惜我的這個朋友是個很守規矩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同他講。”
宮宇冬笑道:“你難道忘了,我也是個好奇的人。”
嶽星河凝視著遠方,慢慢道:“你可知道,幾年前有個名聲浩大的劍客。”
宮宇冬脫口而出,道:“浩然劍昌東明。”
“就是他。”
宮宇冬道:“這個名字的主人已經消失了幾年,可江湖上卻一直流轉著這個名字,我怎麽能不知道。”
嶽星河道:“幾年前,昌東明突然消失,如今下落不明。”
宮宇冬道:“這些事我都知道。”
嶽星河白了下眼,道:“那接下來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他又道:“聽說昌東明退出江湖時,他將自己所有的珍寶存入了一個地方,並留下了一張藏寶圖,而振榮鏢局正好得了這張藏寶圖!”
宮宇冬摸摸衣服中的那個盒子,抬起頭道:“所以我要押的鏢,就是這張藏寶圖。”
嶽星河道:“如今在振榮鏢局在風口浪尖上讓你押鏢,只有這種可能。”
宮宇冬默然半響,道:“怪不得,財物足已打動人心。”
宮宇冬撫摸下巴道:“可昌東明號稱浩然劍,一生不圖利,就算有財物,那又能有多少?”
嶽星河道:“不,跟一件東西比起來,財物隻就能抵作陪襯。”
宮宇冬來了興趣,道:“什麽東西?”
嶽星河道:“昌東明那天下第一的劍譜!”
宮宇冬歎道:“他的劍法,現在的確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
嶽星河點點頭道:“的確,哪怕隻練了他劍法皮毛中的皮毛,也可以成為霸及一方的劍客。”
嶽星河問宮宇冬道:“你有沒有興趣?”
宮宇冬搖頭道:“沒興趣。”
“嗯?”
宮宇冬緩緩道:“最強又不等於無敵,天下計謀三百策,武功第一,只是不怕其中一百策。當初昌東明的劍法冠絕天下,不是照樣消失在了江湖中。”
嶽星河很奇怪地看著宮宇冬道:“估計振榮鏢局知道,也就你這樣無欲求的人,才可以押這躺鏢。”
宮宇冬苦笑道:“不,他們並不了解我,他們甚至不知道無鋒劍的故事。”
嶽星河道:“所以他們在不了解你底細的情況下,就讓你押這躺鏢?”
宮宇冬道:“他們沒有必要了解我,因為在杭州附近只有我能押這躺鏢。”
只能交給一個人辦的事,無論那人多可疑,多不可預測,你都只能交給他辦,因為你別無選擇。
嶽星河道:“你說錯了,還有一個人能辦。”
“誰?”
“我!”
宮宇冬打量了嶽星河一番,道:“單論武功,你倒是可以。”
嶽星河微笑道:“可是在鏢一到手後,我一定要打開看上幾眼的。 ”
宮宇冬笑道:“所以你也不能押這躲鏢。”
嶽星河沉默著,過了許久,才道:“既然一個人押不了,那為什麽不一群人一起押呢?”
宮宇冬也沉思,道:“我在路上也想過這個問題,振榮鏢局派個百來號人還是不成問題的,為什麽要讓我一個人。”
嶽星河道:“人太多,互相之間難免信不過。”
宮宇冬道:“可是再信不過,也不可能信得過我這個外人。”
嶽星河道:“或許呢,振榮鏢局的少鏢頭就單信任你一個人。”
宮宇冬笑著搖頭道:“恐怕也不是很信任我。”
宮宇冬從懷中取出那個鐵盒,陽光透著樹葉閃過,恰好就落在一個鎖上。
嶽星河問:“這是什麽?”
宮宇冬道:“鎖,防人的鎖。”
“防誰?”
宮宇冬道:“既是防劫鏢的人,也是防我的。”
嶽星河站起身,他的手依舊在握著刀。“我試試。”
宮宇冬道:“試什麽?”
“把這劈開。”
宮宇冬笑道:“趙慶航又不是傻子,我們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這鎖要是那麽容易被劈開,那麽它就不叫鎖了。”
估計只有那個荊先生才有辦法打開。
嶽星河還沒有動手,他臉上漸漸變得嚴肅,宮宇冬也將停止了微笑。
他們的臉是相對著的,可耳朵卻對著同一個方向。
風的聲音,不止有風的聲音。
宮宇冬早已閉上眼,道:“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