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宇冬點點頭道:“無非是杯毒酒。”
那人疑問道:“毒酒你也喝?”
宮宇冬歎氣道:“反正我要死在你們兩個人手裡。毒死打死都是要死,為什麽不再多想點酒。”
那人道:“不錯,一個人在將死的時候,怎麽都會想再喝點酒的。我允許你喝完這杯酒。”
宮宇冬竟真將這杯酒飲了下去。“好酒。”宮宇冬喝完後長籲一口氣,笑了笑。
老板歎息道:“你為什麽要喝這杯酒呢?”
宮宇冬道:“因為我覺得你是個聰明的人。”
老板道:“可我現在已是個沒有半隻耳朵的人。”
宮宇冬道:“沒有耳朵的聰明人也比有耳朵的傻子有用。”
宮宇冬忍不住歎氣道:“可是,你也就會一樣下藥的本領了。”
老板淒然笑道:“會下藥的人至少還會有一個本領。”
宮宇冬問道:“什麽本領?”
“下解藥。”
老板對宮宇冬笑道:“宮大俠喝了這杯酒,是不是好受多了。”
宮宇冬笑道:“的確。”說著,他竟然站了起來,那個人盯著宮宇冬,面色沉重。
老板得意地笑道:“我根本沒在這杯酒裡下毒藥,我下的,是給宮大俠的解藥!”
他之前給了宮宇冬個眼神,他也故意讓那人看見他下了藥,就是要讓宮宇冬能喝下這杯酒。
宮宇冬沒有對那人動手,而是突然點了老板的穴道。
老板不禁疑惑,道:“宮大俠,你若恨我,先將這人拿下,再處理我也不遲。”
宮宇冬抿笑道:“所謂點穴,就是要截斷人的血脈,身體不能動,血脈不會流,是為了為你止血。這道理你應該很明白。”
老板已聽入了,道:“是。”
“噗嗤”那個人突然忍不住笑了,他一笑,宮宇冬也在苦笑。
只有老板愣住,腦袋一片空白。
那個人又把兩臂交叉起來,笑道:“夠了,你沒有必要騙他了。”
宮宇冬貼近老板,緩緩道:“你剛剛說過有老板娘的地方就會有老板,那你知道有無鋒劍的地方就會有誰麽?”
老板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他失聲道:“什麽!”
宮宇冬道:“你既然知道三年前的我,你就應該知道他是誰的。”
老板驚道:“無鋒劍滴血刀,滴血刀嶽星河!”
宮宇冬的八拜之交,滴血刀嶽星河。
你要是有個好兄弟,而且還不是個很傻的兄弟,那當你有麻煩時,往往就是他來救你。
老板努力控制住臉色不變,但他眼角的肌肉已經皺緊,他道:“怪不得我看到他時,就跟遇到了老虎一樣。”
宮宇冬淡淡道:“不。”
“哦?”
“十隻老虎放在一起,也遠比不了他一個人。”
老板不敢相信,他已驚得說不出話,他斷斷續續地吞出一句話:“是我輸了。”
他嘲笑著自己,他緩緩道:“我不想死。”
他臉色蒼白,深歎了一口氣,道:“我可以再給你一隻耳朵和一個舌頭,只要能讓我活下去。”
宮宇冬擺手道:“不。”
“為什麽?”
宮宇冬笑道:“因為我還想和你談論關公過五關斬六將的故事。”
宮宇冬繼續道:“關公過五關斬六將後,遇到了自己的兄弟張飛,張飛卻把武器對向關公,是不是很荒謬?”
老板顫聲道:“的確。”
老板明白了,張飛的確將武器對向了關公。張飛對向關公是因為誤會了關公,而嶽星河對向宮宇冬是為了演戲。
演給他看的一場戲。
老板歎道:“滴血刀嶽星河離這裡原本很遠。”
宮宇冬道:“我的朋友是離我很遠。可我押鏢已經走了足夠遠了,不是麽?”
真正的朋友,不管你在多遠出了麻煩,他都會來救你的。
宮宇冬道:“剛才你問我怎麽知道這把刀的故事。”
老板道:“你說是你編的。”
宮宇冬笑著道:“我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對你說的。我笑的時候從不騙人,這把刀的故事的確是我編的,四年前我幫他編的。”
朋友之間兄弟之間,連孩子的名字都可以交換著起,編故事算不得什麽。
宮宇冬看向嶽星河,道:“還不走,你難不成真要找老板娘睡覺?”
嶽星河擺手道:“不,她是很漂亮,可她有一個缺點,我看不上。”
宮宇冬道:“什麽缺點?”
嶽星河道:“她是別人的老婆。”
兩人相視一笑。除極少數心理不正常的男人外,這對於大多數男人,的確算是頂大的缺點。
宮宇冬對老板說道:“多虧了你那杯酒,要不然我還得再待上兩個時辰。”
嶽星河也笑著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就真的要和老板娘睡上兩個時辰。既是在等你,也是在報復他。”
宮宇冬笑了笑,然後對著一邊戰栗著的小二道:“你們這裡還有沒有多余的馬匹?”
小二回道:“沒有。”
“嗯。”宮宇冬緩緩點頭。當你朋友沒有馬時,你再怎麽樣也應該陪他一起走。
“我的這匹馬送給老板娘。”
小二道:“可是我們老板娘並不會騎馬。”
宮宇冬笑笑,“那就送給你。”
小二不說話了,假如有人要送你一匹馬,那麽誰也不介意裝一會兒啞巴的。
小二不回話,宮宇冬就無話可說了。
兩人對視一笑,雙雙走出酒館。
走出酒館後,嶽星河把宮宇冬拉到一邊,皺眉道:“難不成你武功的底細已被人知道了?”
宮宇冬搖搖頭,道:“不是,他僅聽過我曾經的一點事兒,不會知道得那麽細致。”
嶽星河對著酒館門口嘲笑道:“他這貨連我都認不出,又能知道多少。”
嶽星河又道:“可你的武功又不僅只有內力,莫說不會中毒,即使能中毒,也依然可以解決掉他。
宮宇冬無奈道:“因為他下的不是毒,而是蒙汗藥。”
嶽星河忍不住道:“蒙汗藥?那你更丟人。”
“嗯?”
嶽星河嘲笑道:“你連蒙汗藥都看不出,難不成以前遇到的毒,都是用武功硬抗的?”
宮字冬笑著道:“那倒不至於,我能中計,是因為老板連帶對自己老婆下了藥。”
嶽星河不屑道:“切,我本就瞧不起下毒藥的人,更何況是給自己老婆下藥的人。”
宮宇冬道:“他若真下毒,我倒也不怕他。可正是因為他沒對他老婆下毒,僅下了蒙汗藥,才讓他成功了。”
無人想到的巧合,反而成就了這一番計謀。
嶽星河捂著額頭道:“不管是老板還是老板娘,你若折在了這裡,總歸是件離譜的事。”
宮宇冬道:“不見得。”
“哦?”
宮宇冬笑道:“世間躲過三災六難,卻死於微末的人還少嗎?”
武功並不是萬能的,任何一個武林名宿,都有可能倒在無名之輩的智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