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狄人騎兵竟是殺到此處,章無期心中一驚,但觀其身後並無其他人馬跟進,僅此數騎突入,看來並非我軍陣線崩潰,當下稍安,只要部下繼續執行任務。
秦軍中軍大營,原本尚有一萬步卒待命,只是天隕落地,恐怖異象之下,人心惶惶,狄騎衝到,迎面守軍隻道是我方騎兵潰矣,不戰自亂,分頭逃命,這才讓這隊騎兵來的如此輕松。
“各自理會,速戰速決!”
首領一聲令下,狄騎分頭行動,八人打馬,向天命司眾人衝鋒而來,捉對廝殺。
待雙方糾纏混戰,另外四騎便直撲天隕,到了坑邊,下馬跳入坑中,其中兩人背上,各背數枚帶環大鐵釘,足有成年人小臂粗細,另外兩人,身背大鐵錘,皆是狄人之中有名的大力士。
四人配合,開始向那天隕上打入鐵釘,那天隕此時表面滾燙,隱隱發紅,熱量傳來,扶著釘子的兩人手都要被燙熟,但二人皆是死士,一聲不吭,倒也令人佩服。
數十下大錘掄過,兩枚鐵釘深深打入隕石之內,眼看狄人又要如法炮製,章無期當即撤步轉身,橫劍攔下呂不疑對手正要斬下的一刀,命令道:
“速去將那幾人斬殺!”
八名狄人之中,有登峰境高手三人,章無期在登峰境磨礪多年,原本以一敵二,還算勢均力敵,現在再接下呂不疑對手,就有些力不從心,呂不疑雖是擔心不下,但軍令既出,不可不從,立即撇了對手,殺向那在隕石上打釘的幾人。
“我來會會你!”
狄人之中,尚有兩騎未動,見呂不疑去對付打釘之人,方才發號施令之人飛身上阻攔,不過呂不疑距離更近,還是率先跳進隕石坑中。
兩個掄錘的見有人來,掄圓了的大錘立時調轉方向,兩人雖只有純青境界,但確實力大無比,大錘掃來,風壓強勁,呂不疑不忍煙霞有傷,先閃身避過鐵錘,再斜刺裡一劍,避開甲胄,從一人腋下刺入,劍尖攪動,手臂已廢。
“你這南蠻好沒規矩,不是說了我來會你,如何不應戰?”
此時,那名領頭的狄人亦趕到隕坑之中,對呂不疑的行為表示不滿。
戰場之上,哪有什麽規矩,呂不疑見他黑鐵塔似的一條大漢,說話卻是如此可笑,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甚?看戟!”
狄人頭領惱羞成怒,揮動手中鐵戟,照呂不疑刺來。
後撤一步,呂不疑輕松避開,正要反擊,那個被他廢了一臂的大漢單手掄捶從身後向他砸來,這般攻勢,又豈能對呂不疑有任何威脅,身子一偏,大錘落空砸在地上。
呂不疑往那錘子踏上一腳,內力差距太大,那漢子使出吃奶的力氣,漲的滿臉通紅也拔不起來,又擋開前面來的數戟,呂不疑一腳後踹,將那漢子踹飛,撞到天隕上。
那漢子當時便被燙得彈起,卻又被呂不疑趕上一腳,死死壓住,另外三個狄人只顧自己任務,全然不來幫手,只有那狄人首領舞戟來救,卻是一時間破不了呂不疑的劍招。
嗚嗷亂叫了一陣,壓在天隕上的狄人不再做聲,竟是被活活燙死,呂不疑這才把他松開,專心對付那狄人首領。
又過幾招,三個狄人卻是丟下家夥跳出坑外,原是已然將五枚大釘敲入隕石之內,呂不疑虛刺一劍,追出坑外,但那狄人首領根除不依不饒,同樣追了出來。
那三人各回馬邊,解下馬上馱的繩索,那繩子雖然只有三根手指粗細,卻是用北方荒漠中特有的梭羅草細細編成,再用北海鯨油反覆浸潤晾乾,堅韌無比,勝似鋼鐵。
將繩子牢牢綁在釘環之上,三人即刻回到馬上,三匹駿馬一齊發力,那天隕緩緩而動,不料到了坑外,繩索那端,卻是冒出絲絲黑煙,呂不疑甚至聞見一股油香。
怕鐵索太重,拖慢戰馬速度,狄人特地準備了梭羅草繩代替鐵鏈,不料天隕溫度太高,弄巧反拙,那草繩即將燃燒起來。
“不要停下,我自理會!”
在持繩騎手不知所措之際,狄騎未動最後一人上前,將頭盔摘下,扔到一邊,長發灑落,露出滿面刺青,赫然正是昨天那名女巫者。
“火靈,去!”
北地薩滿巫術,乃與天地萬靈溝通之法,女巫者法力高深,當即號令火之精離去,那繩索便不至於起火。
“火起!”
一聲敕令,繩上濃煙四起,進而火光大做,長繩化作一條火蛇。
“何人敢破我法術!”
“正是在下!”
女巫者見有人破了自己法術,勃然大怒,然能行此法之人,此時秦營之中,唯蕭彥之爾,循聲望去,見昨天那個讓自己狼狽不堪的青年站在不遠處帳邊,女巫者不禁哆嗦一下,對那三人下令道:
“你幾個,速速殺了那廝!”
三人聞言,立即撥轉馬頭,呂不疑眼疾手快,飛身凌空一腳,將那持錘壯漢踢下馬來,落地雙腳一夾一扭,壯漢折頸而亡。
敵人首領趕來糾纏呂不疑,那兩騎便順利衝出,二人方才扶著鐵釘,雙手已被燙廢,然而騎術了得,隻用手臂勾著韁繩,亦可精準的向蕭彥之撞去。
“呂兄專心殺敵,我自理會的!”
蕭彥之看不懂打鬥高下,但他便知曉,呂不疑一定會設法來搭救自己,當時高聲喝止。
眼看兩騎衝近,蕭彥之冷靜非常,手結印法,喉中發出沉沉吟嘯:
“吼!”
驚獸之法,如虎嘯之聲,兩匹戰馬就算訓練有素,見了百獸之王,亦是當場驚厥,尥蹶揚蹄,將背上之人摔下,兩人腳卡在馬鐙之中,手又不能用,當即被那驚馬拖走。
“我就不信你還能行五雷之法!”
女巫者大怒,當即在馬背上起舞,施展幻術,如她所言,蕭彥之的確不敢再輕動五雷正法,但今時不同昨日,女巫者未佔先機,他亦不用分心他事,可從容應對。
“先將這班南蠻殺盡,再綁繩索!”
偏師深入敵營,實屬兵行險著,須得速戰速決,計劃暫且受阻,與呂不疑交戰的敵人首領一聲呼喝,穩定軍心。
“你這般武藝,如何能帶領這些人?”
前後交手一二十合,呂不疑已然看清對手路數,此人在登峰境界,內力綿厚,一支鐵戟,套路菁純,想必也是日夜勤練,才有這番成就。
然而,呂不疑卻不認為他是高手——此人套路實在過於純熟,缺少變化,若不是身上那套銀色甲胄比一般將領的堅固許多,早該敗於自己劍下。
“南蠻,安敢輕視我草原第一勇士!”
面對呂不疑的嘲笑,狄人首領隻覺面上無光,戟杆繞身一旋,藏戟身後,右手接過,突刺而出。
呂不疑早知他路數,身形一偏,將將好避開,狄人首領左手抓住戟杆末尾,平戟向後一扯,要用戟上小枝回割呂不疑,呂不疑挺劍轉身,煙霞架在槍頭與小枝之間,假意站立不穩,被拽帶而回,狄人首領不知是計,右手捏起拳頭,瞄準呂不疑後腦,誰知呂不疑就勢倒下身形,腰如橋拱,左手撐地,倒踢一腳,正中對手面門。
“休得傷我世子!”
當面一腳,狄人首領頭暈目眩,瞬息停滯,呂不疑翻身落地,正要一劍取勝,原本死死壓製章無期的三名登峰境高手之中,有兩人立時不顧一切,撇了對手飛身而來。
“世子?這就難怪,想你是初次上陣吧。”
二人彎刀左右斬來,逼得呂不疑後撤一步,當下保住他們口中世子的安全,聽說對方身份,呂不疑大喜過望,若能取他首級,連進三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爺爺我正是鐵鄂大汗世子,鐵墨是也!”
被呂不疑說中,鐵墨世子哪肯罷休,不等那兩人,自己率先又挺戟再上。
鐵墨世子,乃是大汗獨子,自幼寵愛至極,百求百應,長到六、七歲,遍訪名師高友,學得一身武藝,只是藝成之後,平常與人對練,人家怕他身份高貴,哪個敢動真格,多是讓著哄著,因此這世子空有套路,卻無實戰經驗,此次大祭司算出他上應天命, 有入主中原之機,大汗這才許他出陣,唯恐有失,還多派高手相隨。
原本那兩個登峰境高手,需得呂不疑小心應對,但恰恰有這位世子存在,呂不疑便屢屢向他猛攻,逼得那兩人不斷幫手遮攔,戰鬥便有余裕。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呂不疑這般善戰,天命司這邊,同樣有個初次上陣的成員,嬴驊以一敵二,撐持到此已是不易,戰場之上,可非街頭鬥毆能比,精神高度緊繃,時間久了,嬴驊劍法漸亂,隨時都有性命之虞。
“章大哥,久戰不利,不如效田忌賽馬之策!”
向鯤鵬昨夜方才一場惡戰,現在又是力戰三人,新傷疊著舊傷,同樣看不到勝機,與其這樣被耗死,不如兵行險招,搏他一搏。
“向兄弟,撐持三招!”
“盡力而已!”
眼下,這是最好計策,章無期身為長官,不可婆媽猶疑,當即身形轉動,朝向鯤鵬那邊閃去。
他那對手,雖與他境界相同,但論功力還是差了一截,若不是方才三人圍攻耗去章無期大半內力,此人絕難與章無期相持如此之久,眼見章無期轉身離開,他追上一刀,卻是金鐵響動——向鯤鵬手中短槍已至,替章無期擋下此招,而章無期掌中長劍,亦逼退向鯤鵬身後追兵。
“你這純青境的小子也敢阻我?”
那名登峰境武者,被章無期壓製多時,早已是一肚子怨氣,見向鯤鵬敢主動提出對付自己,更是惱羞成怒,劈砍不成,立刻彎刀轉環,反手又是一刀上撩,誓要將向鯤鵬分作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