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豐都突然坐直了身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問道“為什麽會這麽說呢?在我看來,九叔倒是一個真正的慈悲之人,心懷天下,這難道不好嗎?”
聶怡鸞回首白了他一眼,嘟著嘴巴甚為不滿,接著又狠狠地拉著葉豐都胳膊,用力將他拉過來,貼著自己,心安理得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才說道“不是不好,而是定義不同,用在九叔身上自然合理,而在你身上就行不通了。”
葉豐都翻了翻白眼道“這是哪門子道理,明明是一個概念,怎麽還區別對待。”
聶怡鸞無比愜意的笑道“一個人的出生環境和成長經歷往往就能決定自身所擔負的使命和責任,九叔生在凡人之中,所看到的只是那些經受苦難的凡人,他以慈悲為藥,法力為刀,自然能護的那些普通人一時周全。”
葉豐都無言思忖片刻,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九叔所作所為正是這樣,他最看不慣那些學有所成卻罔顧生靈的修煉之士,對茅山的看法尤為嚴重,應該是和祖師被迫離開有關,可我的出生和九叔並無二致啊,怎麽慈悲到我這裡就行不通了?”
聶怡鸞搖頭否認“不,你的出生早已在拜師的那一刻改變了,相對所背負的責任與使命也比九叔沉重,九叔雖然從林無涯前輩口中得知了過往,可他本身並未在茅山生存過,根本看不到其中的齷齪傾軋,而你即將面對的就是那些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或許九叔現在已經放棄通過無塵大會來證明你們這一脈的打算,僅僅是想讓你見識一番別樣的修煉世界,但這個想法很可能讓你葬送在茅山上,你還要堅持去嗎?”
葉豐都聽後頓然陷入沉默,事實上,聶怡鸞猜的很準,現在的九叔早已不想證明誰對誰錯,更不奢望能讓茅山承認他們這一脈了,只是想讓自己通過無塵大會看看真正的修煉者,然而,九叔這麽做或許是真的放下了,也或許是為了保護自己,但自己作為這一脈的信念秉承者,於公於私都不能放棄。
想清楚後,葉豐都長舒一口氣,堅定的說道“必須去,從公來說,九叔對我有救命之恩傳道之情,我無以為報,他就算放下勢必會留有終生遺憾,作為弟子理當為師分憂,哪怕丟了性命。從私來說,我自己也想見識一下,總不能一輩子留在一眉居苦修武道與法術,真這樣放棄,我恐怕到死也難有進步了。”
聶怡鸞宛然一歎“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算了,懶得勸你了,不過,你要答應我,做事不要再像今日這般猶豫不斷了,那種自以為是的慈悲只會讓你萬劫不複,當狠則狠,當殺則殺,到時候,我會去保護你的。”
葉豐都噗嗤一下樂了,笑道“慈悲就是慈悲,我哪裡自以為是了,再說了,你一個小小的茅山女弟子去保護我這個無塵大會的冠軍,真虧你說的出口,難道被我美色所迷惑後就變得口不擇言了嗎?”
聽他調侃自己就知道已經走出殺人陰影了,聶怡鸞心頭一喜,嘴裡卻冷哼道“還不是自以為是嗎?狹義的慈悲只能標榜自己的大義,隱藏自己的懦弱,而廣義的慈和悲是兩層意思,慈者給予眾生快樂,悲者拔除眾生痛苦,也就是說真正的慈悲應該一手握慈悲,一手化雷霆,而不是一味的饒恕。”
明明是柔嫩的雙唇,不經意觸碰在一起,發出的卻是驚雷之聲,瞬間便讓葉豐都猛坐而起,僵直著身子透出深深的凝望。
凝視許久,葉豐都仍有震撼的說道“我一直認為擁有容貌和氣質的你很吸引人,現在看來是我膚淺了,真正牽動人靈魂的是被賦予的智慧。”
聶怡鸞臉頰驀然一紅,旋即撇了撇紅潤的嘴巴,嗤嗤道“我終於明白上天為什麽會給了你重瞳,那是因為你傻,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本姑娘雖然容貌出眾,氣質如仙,但自幼熟讀各種典籍,可是靠腦子吃飯的。”
葉豐都無語的靠在後背上,拍了拍額頭道“上天給了我重瞳只是讓我在億萬的人海中發現你的美,沒曾想發現的不僅僅是美,還有你的自戀,誇自己都能誇的毫無壓力。”
聶怡鸞扶嘴嬌笑道“還有意外收獲,至少不算傻的徹底,今天本姑娘再給你上一課,九叔的格局和實力只能做到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小慈悲,真正的大慈悲需要更大的格局和至強的實力,如此,才能達到想饒人時便饒人的境界。”
葉豐都嘴裡咀嚼了片刻,不覺間頭腦空靈,心胸豁朗,緊繃的身體逐漸趨於自然,整理了一下被聶怡鸞蹭的褶皺的衣裳,語氣讚賞的說道“你說的比九叔在理,我明白了,不過,現在我隻想達到另一種境界,那就是想吃飯時便吃飯。”
說完還挑了挑眉毛,目光留戀在她的肚子上,甚至還向上挪移了幾分,打趣意圖十分明顯。
聶怡鸞初聽前半句還有些欣喜,畢竟九叔對於葉豐都來說意義不同,可他還能如此相信自己,著實讓她有些滿足,甚至是感動。
可還沒等她好好體會這份獨特的恩寵,就被葉豐都的乾飯理論扼殺了大半,再迎上他肆意亂掃的目光,微弱的感動又化作了絲絲赧怯,最後,他的目光上移,定格在自己胸口的刹那,殘留的羞怯頓然發酵成潑天羞怒。
忍無可忍之際,聶怡鸞一把抓住葉豐都領口,生生將其拉了過來,以迅雷不及之勢,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靈巧的貝齒一瞬間在上面印下了兩道淺顯痕跡。
葉豐都赫然身體一僵,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零距離接觸,隻覺暖暖的熱氣撲打在臉上,令他毛孔綻放,香甜的氣息撬開鼻腔,直衝靈魂深處,這一刻,他有種橫臥雲霄隨意蕩漾的快感。
感覺來的出其不意,去的也措手不及,仿佛蜻蜓點水又像清風拂面,流連忘返中還帶著難以言明的遺憾。
回味片刻,他轉首望著聶怡鸞的紅唇,吧唧著嘴巴道“這種感覺好神奇,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探索呢?比如嘴巴,試試除了吃飯還有沒有其他的功能?”
聶怡鸞神色怔怔,恍然臉上暈開一絲詭異的笑容,接著,一巴掌驟然拍在他的頭上,張牙舞爪的笑道“想什麽好事呢?剛剛咬那一下是為了懲罰你,誰讓你在人家感動的時候說那些敗興的話,現在也讓你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
葉豐都身體一歪,猶如敗退的公雞,嘟囔道“真夠摳門的,連懲罰都那麽短暫,以後非得讓你拖延一些時間不可。”
聶怡鸞玉面悄然塗丹,呸了一聲“直接美死你算了,就惦記這點破事呢,本姑娘提醒你一句,是不是忘記了什麽?比如說某些人呢?”
葉豐都疑惑的看著她似笑非笑的樣子,旋即心頭一亮,猛然的拍著大腿道“靠,怎麽把他給忘了,那死猴子鬼精鬼精的,下次想遇到得猴年馬月了,小爺這次真是虧大了。”
聶怡鸞看他捶胸頓足的樣子,啞然竊笑道“就知道小葉子不靠譜,幸虧姑奶奶還留了後手,等著吧,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自己送上門的。”
說完後,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在距離武道場不遠處,袁小七鬼頭鬼腦的左顧右盼,審查了許久才松了一口氣,氣急敗壞的自語道“真他媽的晦氣,怎麽又落到那王八蛋手中了,要不是那丫頭片子不好弄,老子暗中乾死你。”
言語之中,似乎對聶怡鸞有幾分莫名的恐懼。
待他正要離開的時候,一絲徹骨寒意從後背襲來,他轉身瞧了瞧,並無任何危險氣息,又小心翼翼的觀察了四周, 仍舊毫無發現,只是那股寒意越來越盛,直滲心底。
袁小七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饒有所思道“難道是那死丫頭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麽手腳?可是不應該啊,除了被她拍了一下脖子外,再無任何的接觸了,難道是那個時候……。”
想到這裡,他兀的打了一個冷戰,右手下意識的摸向脖子,隻覺後面的脖子上有一點凸起,形狀參差不齊,如硬幣般大小,細細撫摸,像是某種花瓣的樣子。
奇怪之余,袁小七用手指按了按,冰冰涼涼的,與四周的皮膚完全不同,突然,手指上傳來一點刺痛,抽手細看,光華的皮膚上竟然沾著一粒剔透的冰晶,在太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不僅不會融化,反而還在慢慢擴大,散發的寒意與之前一模一樣,好不詭異。
大為吃驚之下,他用力摳除了半天,又用匕首刮了很久,只見冰晶依舊不為所動,反而在這個過程中又擴散了不少,幾乎覆蓋了整個手指。
袁小七嘴角撕裂,雙目充血道“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了。”說完,從衣服中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火之後,把手指架在上面烤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冰晶無一絲一毫的減少,刺心的涼意愈加強勁,直讓他打起了哆嗦。
如此不合常理的情況讓他看出了幾分蹊蹺,思慮片刻,袁小七哼然冷笑“好陰險的臭女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下了法咒,你們以為老子能束手就擒嗎?想瞎了你們的心,老子也是修道者,現在就回去起壇做法,不信破不了這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