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又去往了广阔的山川湖海。
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感到一股引力将他重聚、唤他苏醒。
零落在大陆各处微薄的神力带着最后的慈悯与留恋,涌入了他新生的躯体,边布散福泽,边进行一场缓慢且盛大的道别。
如今已到了最后阶段,一切术法和封印即将彻底失效,而他也终将获得自由。
……他赌赢了。
再也不会留给狄萨弗森离开的背影,从今往后,他会永远坚定地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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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一帧帧隐忍与旖旎穿插交替,大颗大颗的汗珠从狄萨弗森额际滚落。
他终于惊醒。
午夜时分,绯红的双目对着床顶花纹,仿佛在盯着虚空中的什么,好一会儿后,才恢复神智。
口干舌燥,那团被挑起的诡异欲.火甚至燎烧至胸口,夹杂着蚀骨却难言的思念。
狄萨弗森忽然跃下床,跑向了寝殿的仓库。
一片昏暗杂乱中,男人粗鲁翻找一通,拖出了落满灰尘的箱子。
箱子上了锁,锁头生了锈,而钥匙早已不在。
他直接抡起拳头砸下,急切地将箱盖破开。
一眼见到,里面有被黑布半蒙着的两幅画像。
砸碎的木屑扎入了画布露出来的一角,狄萨弗森莫名地口头一紧。
迟疑了数秒,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将木屑拔出,而后将其中一幅拿近,借助小窗洒入的月光细看……
他看得很艰难,视野好像因充血而模糊,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完全清晰起来……
画中年少的王子美艳而带着几分阴郁倨傲,在与他对视。
同幻梦中的身影,以及废弃神殿所见到青年,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
王子殿下……兰曼斯特国……乔密尔……巫师……
无论是残缺记忆告诉他的,还是暗地里寻找到的过往线索,都融汇成了一个答案——
他中了操控心智的咒术。
身陷兰曼斯特王宫期间,对囚禁侮辱自己的王子产生了古怪的情愫,不作反抗任其玩弄。后来,又将王子扮作的巫师留在身边,无理由听信依从,直至发生那场雪原的恶战……
沉寂的咒术近期有了苏醒的趋势……
而记忆之所以会残缺,是他人为之,还是自己想摆脱蛊惑的自救行为?
狄萨弗森握住相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纯金打造的表面留下了指印。
他目眦欲裂,最终仍旧默默地将画像原样放了回去,用其他物品盖上破烂的箱口,起身离开。
……本来这些耻辱往事都将随着那人的消失而尘封,可出现的所谓“新神”又与那人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难不成是特意化作乔密尔王子的模样?咒术也是由祂在唤醒?……是觉得这样做能够影响自己么?
但自己居然真的倾向于相信祂的话——只需放任祂继续被囚困在神殿,等待祂的力量耗尽,便可以将最后的信仰之源摧毁。
尽管这与神职者所言,入驻神殿获取民众信仰以强化神力的初衷,分明是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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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段时间,狄萨弗森每日都会去确认祂的存在。
祂还是如之前见到的那般,被枝藤牢牢缠缚着,整个人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透露出一种宁静且不真实的质感。
祂大多数时候都在闭目沉睡,只有在察觉到自己来了后,才会抬起头展现出喜悦的笑容。
……祂好像很高兴自己来看祂。
可如果某天,祂的身体不再有自愈的能力,将祂的四肢折断,皮肉一寸寸割开……还会有这样的笑容吗?
狄萨弗森不禁残忍地想。
以及他忽然发现,这样的一天,似乎不远了……
多个灾情严重的城邦都传来了消息,说地震和洪涝造成的损毁得到了恢复,土地得到了丰收,民众不再暴乱。
几支从王城出发去镇压的骑士团原封不动地又返回了。
廷议之上一派祥和,大臣们连声称颂他的英明,感谢新神对大陆至高之王的认定。
与这一切相对应的是——
神殿里的祂,明显变得虚弱了。
正如祂所说,祂体内的力量一直在消耗。
躯体不再如先前那么轻盈,被枝藤束缚之处渐渐出现了勒痕,就像一具正常的肉.体一样。
可祂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安,反而,在见到自己时,眼中的神采更加熠亮欣喜……传达出一种名为期待的光。
祂在期待什么?
大陆在耗尽神力后得到和平么?
狄萨弗森心底不禁冷笑。
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有的是满怀野心者不惜利用那份缥缈的神权……
“我找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紧盯着乔密尔的眼睛,狄萨弗森面无表情道。
蓝眸中出现了一缕微漾,“什么人?”
“一个宣称是最开始发现你塑像的人之一。”狄萨弗森道,“有趣的是,和他一同发现的邻居中有一个外来者,专门在那之前买了村里一间死了人的空草屋,居住了两个月,后来就离开了。”
“通过调查那人居住过的痕迹,以及行踪线索,得知他叫罗麦尼,是一个有名的雕刻师,与神职者们接触甚密。”
乔密尔:“……你想说什么?”
狄萨弗森面容阴鸷,上前一步,迫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乔密尔当然明白狄萨弗森的追查意图,莞尔一笑道:“是,我的来历是神职者编造的谎言。”他如实说,“我其实是被复活的。狄萨弗森陛下,不是告诉过您了么?我的名字叫乔密尔。”
狄萨弗森:“!”
恼意再次涌聚至狄萨弗森心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想象中的答案,同时这又是一个他不愿接受的答案。
这些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再不想办法彻底杀死眼前的青年,自己将又一次被蛊惑操控。
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帝王,既然对方胆敢主动现身招惹他,那他也不介意陪玩到底。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拉长,后种念头竟越来越难以忽视。
狄萨弗森望着青年身上被勒出的淤痕出神,视线又从那仿佛一掐就断的腰肢往下……
呵,是啊,祂怎么可能会没有弱点呢?
对于“圣洁的神明”而言,任何一点污迹都将是莫大的耻辱。
不知道当祂浑身布满脏痕,再去接受民众的朝拜,心里会在想什么?
狄萨弗森银眸中危险的光芒渐盛,“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我最忌讳有人敢戏耍我。”
“你对我施加了什么小把戏?你出现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见对方不言,他又道:“即便现在还无法杀死你,但有太多比死亡更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