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皇劫 第26章 仲春之夜 蓮皇獨行

人們傳說神仙世界裡不分四時晝夜，這都是糊塗話，一成不變的世界還算什麽至美勝境?早就令人生厭，主動逃離了。此時的神界，正值仲春，冰雪融盡，萬物更新，花團錦簇，彩蝶飛，群蜂鬧。那些未開智，未修煉的生靈，和修煉成人身，修煉成神的人們同在這個多彩的時機生息繁衍。神界的上神們雖然神通廣大，但通常也是依循自然規律而為，只因自然流動的規律原本就是最好的，若有背規律而為者，會蒙受巨大損失。

亦清看到這美好的春天景象，就想到蓮湖公主，他唯一的妹妹。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了，是該去看看她了。於是亦清便尋向不久之前安頓蓮族時所做的規劃圖裡公主府的位置，按圖索屋，找到了“公主府”。所謂公主府，不過是一處小小的院子而已！亦清站在院子裡，院子裡冷冷清清，他知道蓮湖不在家。春天來臨，勸導幫助萬民生產，從事畜牧農桑之事，他交給了蓮湖，蓮湖從小也對春天萬物生長有著濃厚的興趣，春天一到，便如脫籠之鵠，難見其蹤影。

亦清情不自禁微微一笑:脫籠之鵠?蓮湖小時候就十分跳脫，昔年跟著父母兄長征戰多年，性情逐漸變得勇敢果決甚於男兒，確實是脫籠之鵠。

“我說呢！誰能打開我得結界，擅自闖入我的公主府，原來是你這個日理萬機的蓮皇哥哥呀！”

亦清正兀自回憶，微笑著，蓮湖清脆爽朗的聲音響起，他方才回過神來。

“還公主府呢！不過是個農家小院罷了！有什麽進不得的！”

“尊上忒會出爾反爾了，‘公主府’不是您給賜下的名號嗎?如今是不敢認了嗎?”蓮湖笑著把亦清領進廳堂。

蓮湖的公主府，比之亦清的蓮皇宮，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三個仙侍，都不夠為公主跑腿的，府裡雖不至於凌亂，卻也是日久生塵。侍女紅蜓連忙把正廳上座給拭檫乾淨，亦清便在上位就座。蓮湖公主衣袖一揮，拂過下座，把灰塵掃了，就勢坐下。紅蜓就立在旁邊，微笑著，眼眸似水。

亦清只是看了紅蜓一眼，隻一眼，紅蜓美豔的臉龐就讓亦清感到不自在。紅蜓卻在亦清看過來的時候，又朝他嫣然一笑。

“你叫什麽?”，亦清有些不悅，語氣不自覺就冰冷起來。

“小......小......小仙名叫紅蜓”紅蜓聽出亦清不悅的語氣，惶恐不已。

“兄長您是無聊透頂嗎?幹嘛嚇唬我的仙侍！”，小時候蓮湖對自己身邊的人就非常護短，現在也一點都沒有變。

亦清看了蓮湖一眼，沒有接她的話，反而看向紅蜓:“身為仙侍，公主的居所如此髒亂，你失職了！”

“兄長！她每天都跟著我，忙碌奔波不曾停歇”

“還不快去給公主準備膳食茶點嗎?”

“小仙這就去！”紅蜓在蓮湖公主出言維護她的那一刻，就不再惶恐。亦清見她走出去，也就收斂了尊主的威嚴。

“蓮湖，下屬就是下屬，不要毫無界限地對她們好！必須保有你作為公主，作為上神的威嚴”。

“兄長你忒嘮叨了！你與那個蓬周相處，怎麽不擺擺你的威嚴?”

“蓮湖！那不一樣！蓬周是上神，他為了我族能居可安，耗盡心力，我豈敢不尊重於他?”

“兄長就是把仙階等級劃分看得太重了！不就是覺得紅蜓只是個小仙罷了！有那麽多理由說嗎?”

“蓮湖，我不小瞧任何人，但我所看重的是不管自己在什麽位置上，都努力把本職之事做好的人，你的侍女忙能忙的過蓬周將軍和蓮舟將軍嗎?他們二位的居所可以說是纖塵不染，蓬周那裡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各盡其力。你這麽小的公主府，落滿灰塵不說，我這個蓮皇坐在上位，你的侍女紅蜓卻只知道在一旁笑，並不知燒茶侍候主子及客人，日子久了，以下欺上的事情就會屢屢發生了！”

“現在不是沒有發生嘛！”

“蓬周作為上神，每次與我論事，皆是親自動手烹茶。對上如此，對下亦是如此，對下屬蓮舟等愛護有加，如此是上神風范。蓮舟作為下屬，對蓬周敬重有加，萬事皆會及時分憂，這才是作為下屬應該有樣子。”

“真嘮叨！三位仙侍，紅蜓最小，她少點費心勞神怎麽啦?”

“作為皇者，我對你的要求是馭下要嚴格，你只需做到這一點，沒有理由推脫。”

亦清知道自己的妹妹狹義豪爽，自是不會去苛責任何人，隻得以蓮皇身份要求她。

“兄長若是如此說，蓮湖只能遵命”

亦清見自己沒心沒肺的妹妹答應了，也不再多說。紅蜓準備好了飯食茶點， 亦清陪著蓮湖吃了遷徙以來第一餐團圓飯。

吃罷飯，亦清並不離開，而是向蓮湖詢問蓮族最近的一些情況。蓮湖雖然性情豪爽，不拘小節，但公事卻從來不含糊，於是便事無巨細，說與她的蓮皇哥哥聽。蓮湖所管之事畢竟繁瑣，亦清與她談到深夜，才離開“公主府”回去。

“兄長從我這‘公主府’出去，大概不需要邁三步就出了大門口了”，蓮湖送亦清出門，又拿“公主府”三個字開玩笑。

“蓮湖，是兄長無能。沒有守住碧蓮湖，沒有給你一座像樣的府邸。兄長答應你，等我們蓮族強大複興，會還你一處碧蓮湖一樣的公主府”，月光下，亦清回頭看站在門口的蓮湖，滿是愧疚心疼。

“兄長不必如此，蓮湖開玩笑罷了”蓮湖看亦清如此，趕緊勸慰他。

“進去吧！”亦清微微一笑，這笑容在仲春的月色裡，卻顯得疲憊蒼涼。

失去家園的人，再掙回一處家園何其艱難。亦清也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敢露出疲倦不堪，憂傷的神情來。

亦清一個人就著溶溶月色走在小路上。回他的蓮皇府，若是使用仙法的話，不過是瞬間的事，此時他卻不急著回去。長途跋涉之後，他終於讓族人安定下來了。即便以後的日子可能更加危險艱難，但無論如何，他都只能肩負著他的責任朝前走。如今他能以蓮皇之力布下千裡結界，他日他就可以在這個大荒澤國建立一個廣袤美麗的蓮之國。此刻他再疲倦，也隻想在寧靜的夜晚，用自己的雙腳去親近它，蓮皇亦清圈禁起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