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雲看著手裡的解藥,心下一松,隨口道:“你這個小姑娘,可也太難對付了。”
葉霜臉色大變,劈手奪過藥丸,連同藥瓶裡的解藥倒在掌中,運起勁力,搓得粉碎,厲聲道:“原來你剛才那些話都是用來對付我的便宜話,姑娘險些著了你的道兒!”
展凌雲見她把解藥搓成粉末撒了一地,連連叫苦,跺腳道:“你美與不美,其實與我何乾!何況剛才的話,源自我心,出自我口,何嘗有半句假話?”
展凌雲沿著葉霜來時的路,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葉冰身邊,道:“姑娘莫慌,我來助你!”
李述見了展凌雲,先是一怔,然後才施施然拱手道:“原來展兄也在此間,難道又要與在下為難?”看他神情語氣頗是輕松,大不以曾在展凌雲手上吃過大虧為意。
展凌雲道:“你不與這位姑娘為難,我自然也不與你為難。”
李述道:“好得很!那日得與展兄切磋技藝,實是三生有幸。可惜當日未能盡情快意,未免稍有余憾。既然今日機緣湊巧,正好再向展兄討教幾招。”
展凌雲道:“那樣也好,咱們正好兩番功夫一番做,把那日沒打完的架打完。”
葉冰拉過展凌雲衣袖,低聲道:“霜兒把解藥給你了?”
展凌雲搖頭道:“解藥已被霜姑娘毀了。那人武功本就在我之上,如今更不知能與他過上幾招。冰姑娘,你快帶霜姑娘避上一避,我盡力拖延幾時也好。”
葉冰急道:“那怎麽成!霜兒的毒雖不是什麽要緊的劇毒,但是一旦被它克制內力流轉,不與人動手則罷,一旦與人動手,非吃大虧不可。”
展凌雲神情委頓,歎道:“我倒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對李述道:“不知李公子能否容在下休息片刻?”
李述自從那日在太湖上與展凌雲動手吃了虧,連日來反覆思索,更得前輩高人指點,便即明白自己只是一時大意,讓對手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要自己謹慎從容一些,取勝本不在話下。更兼自己的內傷已在“無相玄功”的護持下痊愈,還怕他何來?於是道:“自然無妨,只是不知閣下要休息多久?”
展凌雲道:“半個時辰足矣。”
李述拱手道:“請便。”走到一旁的青石上悠然而坐,正好瞧瞧展凌雲要搞什麽名堂。
展凌雲當即盤腿坐下,凝神觀想。
展凌雲修習的全真內功中有一門“先天搬運”的功法,是全真祖師王重陽所創的一套氣功搬運法門。
王重陽武學修為高深莫測,究竟高到了何種地步,人莫能知。但武功越高明,修煉越難,全真門下弟子雖眾,諸般高深武功卻無可傳之人。
王真人思索再三,苦心孤詣,化繁為簡,終於從畢生武學裡化出一套氣功搬運法門,叫做“先天搬運功”。
修煉這門功法之人,只要修煉得法,於意念存想中,在周身經絡穴脈間時時搬運內力。小則能收強身健體之效,中則可以氣貫諸穴,使真氣在體內圓融流轉。其最上之效,莫過於使內力在不經意間自行流轉周天,令修習之人即使在睡夢中也能漸漸增強功力。
這門功法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呼吸睡覺行走坐臥而已,實則其觀想搬運之法高深已極,妙用無窮。
展烈少年時,曾得丹陽子馬鈺傳授此功的入門功法,便於兩三年間,功力大進。
展凌雲此時打的主意,正是要用修習已熟的“先天搬運功”,強行衝破手三陽經上的滯礙之處。雖說不免有傷身體,卻也顧不上了。
葉霜一時氣憤,毀了解藥,待展凌雲去後,細想一陣,知道以此人性子,並沒有吹牛胡扯的本領,內中也後悔起來。這時來到谷口,見展凌雲盤腿坐在地上,旁若無人的運起功來,好奇道:“姐姐,這人在幹嘛?”
葉冰瞪她一眼,一心一意站在展凌雲身旁,以防對方趁機偷襲。
葉霜討了老大一個沒趣, 終究知道自己理虧,也不強辯。
百無聊賴間往李述一眾來人瞧去,見劉百戶領著三十來個鐵甲騎兵,暗道:“三四十人就想闖入谷中,還差得遠了。”
但看李述志在必得的神情,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於是站起身來,往李述走去,拍了拍手,笑道:“這小子與人動手,卻臨時提出要休息練功,已算得上是一件奇事。而你當真願意坐等,可又更奇怪了。這麽看來,你這人倒還不那麽討厭。”
李述起身笑道:“展烈武功蓋世,威震江湖,在下向來仰慕,隻恨無緣識荊。今日能與展烈傳人切磋一番,互參得失,於學武之人而言,豈不是一番極大的機緣。等展兄休息好了,咱們傾力一戰,豈不也是一件痛快事?”
葉霜道:“痛不痛快我不知道,聽著倒像你篤信自己贏定了,因此故作大方。”
李述微微一笑,也不辯白。
葉霜又道:“就算你勝過了他,那又怎樣。難道你們當真以為自己能闖進谷去?”
李述知道她旁敲側擊,為的是探知自己有何後手,說道:“若是為了私事,在下倒不至於兩次三番的前來攪擾,招人討厭。只是使命在身,可就不由得在下不全力以赴了。即便在下不濟,自然還有人上門拜訪。”
過不多久,展凌雲頭頂慢慢騰起一陣迷霧,自額頭以下渾身都是汗水。
李述及蝶谷雙姝均知他運功已到緊要關頭,都目不轉睛的瞧去。
又過不久,只見展凌雲猛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子整個向前僵撲,伏在地上不住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