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姝見他總是該勝而不勝,漸漸的也著急起來。
在展凌雲心裡,卻只有比她們更急。
展凌雲性子樸直,不善機變,與“繽紛落英掌”的繁複變化大不相合。“繽紛落英掌”固然神奇,可要他在四手相鬥之際,臨敵變化,把其中虛實相替、變而再變的好處使出來,可真是強人所難了。
李述道:“展兄這門武功當真厲害,若再練得熟些,在下已經敗了。”
展凌雲道:“慚愧得很,這門‘繽紛落英掌’,在下確實練得不好。讓兄台見笑了。”
“繽紛落英掌”已經用老,展凌雲隻好再行變招,雙手翻飛之際,猶如風雷激蕩,迅捷無倫的向李述欺身攻去。
李述見他此番出招倒不重於變化,只是太也霸道。招架之際,渾如對方舉起一座山峰向自己砸將下來,直驚的大汗直流,叫道:“展兄,這又是什麽招法?”
展凌雲道:“這叫‘風雷九變’,公子可要小心啦。”說話之間,雙手又快幾分,攻勢驟然大盛。
李述見展凌雲隻以迅捷凌厲的掌風劈頭蓋臉的亂打一氣,反而應了武學中“大巧若拙”的精妙奧義,一時竟然難以招架,漸覺呼吸不暢,眼冒金星。
李述素以機敏智慧自許,此刻卻想:“他展氏一門,武功家數繁多,既受業於一代神丐洪十三,兼得全真教內家功法,又有蓬萊老人創下的諸般武功,或許還有其他什麽厲害功夫。展凌雲身為展烈嫡派傳人,身兼數家技藝,實是最自然不過之事,我卻為何偏偏當他只會‘降龍神掌’?真是糊塗透頂!”
兩人又交手數十招。
李述心灰意冷之際,悄然發覺展凌雲攻勢漸漸緩了下來,隱隱已如強弩之末,李述應對起來,總算不再般束手束腳。
兩人四掌相交,掌風呼呼之間,過了十來招,又回到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李述心底漸漸明亮起來,不久便即恍然大悟,暗想:“創出‘風雷九變’的前輩高人內功修為必然已臻化境,故能以強橫內力駕馭這等霸道招法。這門武功若由內力深厚之人使將出來,當真有泰山壓頂之勢,威不可當。”
“可是以這門武功與人過招,自身消耗必也巨大。正如‘疾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的道理,最後終是難以為繼。”
“今日一番纏鬥,展凌雲內力雖然純正,卻未如我深厚。我佔了內功上的便宜,故能與他這門霸道異常的‘風雷九變’相抗。”
展凌雲一身武功,均由展烈舒瑛親授。
展烈教授子弟武功,重的是根基強健,穩扎穩打。只要肯下苦功,日以繼夜,未始不能學得一身驚人藝業。
即便各人根骨所限,不能成就高深境界,只要能堂堂正正的做人,那也好得很了。武功強弱,反是細枝末節。
因著這個緣故,展烈至今教給展凌雲的,除了扎根基的武功,便只有“降龍神掌”中的三招掌法。
舒瑛與展烈雖是情投意合的夫妻,性子卻大不相同。
展烈只收得歐陽雄一個義子,舒瑛也只有沈茹一個徒兒,年屆四旬才得了展凌雲一個男孩。
舒瑛是慈母心性,隻說視之有若心肝,怕還說得輕了。
又想到,歐陽雄近年用功頗勤,放眼江湖,已算得一流高手。可惜資質有限,將來恐怕難入絕頂之境,究竟難承衣缽。日後能承繼他夫婦衣缽的,到底只有展凌雲一人。
因此上,她可不管展烈那番大道理,一得空閑,便給展凌雲教授諸般武功。
若如展烈那個教法,只怕展凌雲學到胡子發白,還隻學了兩人一成不到的功夫。
展凌雲空自白頭,那也罷了,可惜她夫婦的許多武功,不免從此失傳,那可又對不起前人的開創之功了。
展烈每見舒瑛不待展凌雲把一門武功練熟,又傳他新的功夫,總要勸上幾句:“夫人,咱們學武之人,最忌分心。雲兒性子樸實,學得雜而不精,只怕有害無益。”
舒瑛卻總是笑著打趣道:“大哥,你在二十歲上,還不是學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武功。你倒掰著指頭數數,看兩隻手數不數得過來?”
展烈聽了,也只有苦笑。他對賢妻素來敬愛,事事加意遷就,且也實在說不過她,隻得任其自便。夫婦倆各教各的, 反叫展凌雲有點兒無所適從。
展凌雲以“風雷九變”與李述鬥了三四十招,氣力越發難以支撐,暗想:“這樣打下去,怕還沒打倒對手,自己卻先累死。我這一死,倒不打緊,葉姑娘她們的性命可就交到對方手裡了。”
心下一急,便叫嚷起來:“兩位葉姑娘,你們快走罷!”
葉冰道:“展大哥,你不用管我們了。”抽出蛾眉鋼刺,輕點腳尖,飛身上前,躍到李述身後,出手如風,往李述背門刺去。
李述畢竟身負“無相玄功”絕學,與展凌雲酣鬥一場,招式上雖幾次落了下風,內力卻幾乎無損,今番幸而得見“繽紛落英掌”和“風雷九變”這等神妙武功,更是神采飛揚,越打越有勁頭。
他見葉冰加入鬥場,哈哈大笑一番,叫道:“來得好!”身形一轉,兩手各接住一人,又鬥了起來。
瞬息之間,已經過了十七八招。
李述以一敵二,尤有閑暇,朝葉冰微微一笑,道:“葉姑娘,你生的真美!”
葉冰臉上一紅,又羞又惱,斥道:“我美與不美,與你有何相乾?看招!”
葉霜見場上鬥得好不熱鬧,笑吟吟的道:“我也來湊湊熱鬧!”
葉霜手上一揚,掌中已經多了一條軟鞭。瞅準場上三人相鬥的空隙,高高躍起,身法輕盈曼妙,直如花間蝶兒一般,翩然而至。“啪”的一聲,軟鞭劈空而下,打在展凌雲和李述之間,把兩人分開。
葉霜落到展凌雲撤出來的空當,呼的又揮出一鞭,道:“你也打得夠了,讓姑娘也來玩上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