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跳上一步,抱著蘇麻衣手臂,嘻嘻笑道:“老和尚倒也識趣,打不過便灰溜溜的走了。只是如此一來,那本《青衣素書》你們還要不要?倘若今天走了,明天又來,咱們可不耐煩和你囉嗦。”
宗巴千戶瞧著李述,似有深意的道:“是啊,那本《青衣素書》,咱們還要不要?倘若就此铩羽而歸,燕王面上,須不大好看。”大手一舉,身後馬隊呼啦一聲,強弓硬弩已齊刷刷對準了蘇麻衣展凌雲等人。
顧劍卿神情恢復如常,瞧著宗巴千戶,笑道:“不錯,不錯。上千弓弩,一時俱發。難道還怕對方手上一挫,把《青衣素書》給毀了?這位先生武功縱然再高,也不見得能在弓林箭雨之下,把一個千人隊殺得不剩半個活人。又算他能把千人隊殺完,必也耗去不少功力,那時我與大師、道長,三人聯手,說不定能討個便宜,勝得一招半式。到時咱們得了《青衣素書》,燕王面上,便好看得很了。”
宗巴本來計議已定,正要發令,聽了顧劍卿的話,不由心念數轉。
一來弓弩再勁,終也防不住對方搶先一步,把《青衣素書》毀去。二來蘇麻衣武功之高,是他所親見。不論蘇麻衣能否將一個千人隊殺得乾乾淨淨,自己頭一個就要死,卻是毫無疑問的。三來,倘若自己身死,千人隊與蘇麻衣鬥個兩敗俱傷,卻讓別人摘了桃子,那可大大的劃不來。
如此一番猶豫,如要發令,便實在下不去手。
宗巴乾笑兩聲,道:“在下來時,阿合馬大人曾說,漢人有一句話,叫‘江湖事,江湖了’。你們中土武林的規矩,我半點兒也不懂得。三位都是燕王府上賓,李公子又是燕王所深信任之人。此間之事該當如何了卻,在下仍聽幾位吩咐便是。倘若各位決意作罷,在下也隻好秉命而行,回帳繳令,又有什麽別的話說?”
顧劍卿朝蘇麻衣拱手笑道:“當真弓弩齊發,先生神功蓋世,自必無恙,兩位嬌滴滴的小姑娘卻難保不蹭破點兒皮,那可未免太煞風景。因此上,晚生倒有一個計較在此,不知是否能蒙先生賜聽?”
葉冰來到蘇麻衣身邊,把這兩日來的諸般情由向他扼要說過。
蘇麻衣聽到葉青衣受傷一節,神色微微一動,露出幾分難以言說的異樣眼神,在戒嗔諸人身上冷冷掃過。
顧劍卿道:“大師、道長與在下三人,曾研得一門‘三相生’法陣,從沒用過一次,也不知中不中用。或許能與先生過得幾招,又或許一接上手,便即大敗虧輸。不知先生肯否賜教,指正一二?”
顧劍卿三人武功家數全然不同,涇渭分明。但世上的武功,無論是佛門神通還是道家玄功,練到登峰造極之處,總是大道相通。三人曾發願心,要把三門武功熔煉一爐,創出一門兼具三家之長的神妙功法。其後事雖不成,卻無意中練成了一門能使三種功法契合無間、相生互補的聯手功法,這便是顧劍卿所說的“三相生”法陣。
三人已是江湖上有數的大高手。任意兩人聯手,世間便已難有敵手。而若三人同時對敵,即便沒有什麽聯手功法,實力也已駭人聞聽。倘若有一門功法能將三人武功融匯貫通,使將起來,威力之大,實是無法想象。
其實顧劍卿提出己方三人聯手對敵,於他們而言,也是極掉身份的事。只是他平素率性而之,頗有一些癲狂,說話行事未可以常理度之。
他既已自承武功比蘇麻衣相去太遠,又仍想見識一番對方武功到底高到了何種境界,自然而然便想出了這個主意。況且在他看來,如此比鬥,仍是以己方一門武功去敵對方一門武功,只不過己方這門武功須三人同使而已。他既如此盤算,便不覺臉面上有什麽難堪。
戒嗔和柴道公既不癲,也不狂,自然大為躊躇。其實他們何嘗不想見識蘇麻衣還有什麽高明招法,同時一試“三相生”法陣是否當真管用。但要三人聯手,總是太過為難。
葉霜刮刮臉蛋,大笑道:“倚多為勝,原是你們的拿手好戲,否則也不必來這許多阿貓阿狗。昨晚倒還知道立個‘三掌之誓’, 如今圖窮匕現,便隻好一擁而上了。我瞧也用不著費這許多功夫,姐姐,咱們把藏在地下的兩千斤火藥點了,大夥兒一齊完蛋大吉,豈不痛快?”
其實地下並無火藥,只是葉霜深知三人已是絕難對付,又加上一門聯手法陣,豈可等閑視之,心下雅不欲與他們再定什麽規矩。
葉霜信口胡扯,面不改色,葉冰隻覺好笑,接口道:“不錯,大不了同歸於盡,還有什麽好比的?等師伯把他們打得大敗虧輸,他們又當另有一番計較在此啦。”
兩人一唱一和,那些在蝶谷迷陣中吃過虧的兵士一聽之下,不由驚惶失色。若非蒙古軍中紀律嚴明,眾人腿肚子又抖得厲害,只怕就有人要拔腿開溜。
千人馬隊多為色目人,不通漢話,倒沒什麽動靜。宗巴千戶不幸而通漢話,卻是面如死灰,再難安坐。
蘇麻衣向戒嗔三人掃了一眼,微微笑道:“諸位有什麽厲害本領,盡可使來瞧瞧,看能不能把蝴蝶谷挑了。”
戒嗔一番猶豫,終於雙手合十,低低的頌了一聲佛號,道:“倘若先生不嫌咱們本領低微,願意指點,那也好得很啊。”
三人當即分開站定,把蘇麻衣圍在垓心,各自凝神聚氣,潛運內力。
四人站立場中,過了許久,卻是誰也沒有挪動半分。
展凌雲奇道:“霜兒,他們在幹什麽?”
葉霜人雖機靈,武學上的見識實在也不怎麽高明,嘻嘻一笑,隨口道:“他們在比誰先餓死。”
展凌雲道:“那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