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雲道:“丐幫規矩,向來甚嚴,不意竟然生出這等事來。”
衣秀道:“謝家寶樹,不免偶有黃葉。丐幫弟子,遍布天下,無慮十數萬人。間或有一二不肖之徒行為不檢,只須處分得宜,於丐幫素日威名其實絲毫無損。展兄,衣某這話說來,不免流於一面之詞,你將來見了歐陽幫主和張長老,自能問明原委。三日之後,石教主與歐陽幫主另有一會,那時咱們再一同敘話不遲。”
言盡於此,展凌雲也不好多說什麽,與蝶谷雙姝辭別了衣秀,又往城東而去。
三人穿過竹林,繞過卞梁東南城角,來到城郊大路,便施展身法往衣秀指引的城東莊園趕去。
展凌雲心想,只須見到了歐陽雄和張鐵腳,問明情由,與衣秀所言兩相印證,未必不能理清其中誤會。
展凌雲盼著早日和歐陽雄夫婦會齊,腳下越發用力,不多時一處闊大的莊園已在眼前。
莊園屋舍連排成片,夜裡雖不能察見其是否精致,但看火光亮處連成一片,僅以規模而言,卻也甚是宏偉。
突然莊外野地裡兩個身影一伏一竄,又有一個人影緊隨其後。
展凌雲凝神看去,見前頭兩人各持一根竹棒,身上依稀負得有六七個布袋,知道兩人均是丐幫弟子。其後那人腰背雄闊,身穿一襲寬大錦袍,在荊棘中發奮疾馳,似乎正在追趕前面兩人。
展凌雲叫道:“不好,恐怕此地的丐幫弟子已經露了蹤跡,正被敵人追捕。”當下不及細想,顧不得一步跨進莊門便能見到師姐沈茹,忙向那三人追去。
錦袍男子大步奔去,步子著實不慢。展凌雲三人直追出二三十裡,才奔到錦袍男子身後十丈遠近。錦袍男子距兩名丐幫弟子,也不過只剩幾丈而已。
展凌雲見錦袍男子功夫不弱,倘若他當先一步追上前面的丐幫弟子,一交上手,兩名丐幫弟子難保沒有損傷,當下高高躍起,一掌憑空往錦袍男子背門拍去。
錦袍男子聽得背後生風,也不回頭,就勢往地上一滾,躲過展凌雲掌風,一腳橫掃,踢斷一棵碗口粗的樹木,又一腳蹬出,把樹乾往展凌雲來路遮去。那人連滾帶踢,去勢兀自未緩。三人瞧他模樣,不過是個尋常地主老爺,卻有這等功力,心下均是一驚。
展凌雲被樹枝阻得片刻,錦袍男子已脫出十余丈外。三人忙施展身法趕上,又追到錦袍男子身後七八丈處,只聽那人沉聲道:“後面的朋友是什麽來路?為何窮追不舍?”
葉霜嘻嘻一笑,也道:“前面的朋友是什麽來路,為什麽又對前面的丐幫朋友窮追不舍?”
那人冷冷的道:“我追我的,與諸位有何相乾!”
葉霜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偏喜歡大晚上的到處瞎跑,跟你可也毫不相乾。”
那人沉默片刻,道:“各位若再糾纏,莫怪在下不客氣啦!”
葉霜道:“不客氣就不客氣,難道你現在就很客氣麽?”
那人再不答話,雄闊的身子原地拔起,躍到半空,向展凌雲三人倒卷而來。幾個翻身之後,連連數腳往展凌雲面門踢來。展凌雲見他來勢極其威猛,也不硬接,向前踏進幾步,阻在男子去路。展凌雲心想,只須纏得他片刻,兩名丐幫弟子必已跑得老遠,倒不必與他拚死相鬥。
錦袍男子見展凌雲身法利索,讚了一聲:“好本領!”
展凌雲道:“冒昧相問,為何閣下一定不肯放過那兩位朋友?”
錦袍男子拳腳齊出,使了十二三招,始終不能突破展凌雲擋路之勢,聽他問話,哼道:“怪不得一意阻我去路,原來是兩個賊子的接應之人,那可當真客氣不得了。”這人一連數腳,橫掃、豎劈、直踢、斜掛,一時呼呼生風,刮得人臉生疼,威勢當真驚人。
展凌雲避得一陣,道:“是‘二十七路逍遙腿法’,張大哥,是你麽?”
錦袍男子停下腳來,道:“閣下何以知道是‘二十七路逍遙腿法’?”
展凌雲大喜,道:“爹爹傳大哥腿法時,小弟正在一旁,怎會不知道?”
原來這人正是丐幫長老張鐵腳。
張鐵腳忙上前幾步, 借著月光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是我凌雲賢弟!”
展凌雲正要說幾句親熱的話,卻被張鐵腳拉著往前奔去,只聽他道:“賢弟,咱們先追那兩個賊子,然後敘話不遲。”
展凌雲聽他聲音嚴厲,知道事關重大,忙快步跟去。
經了一番周折,前面那兩名丐幫弟子已去得老遠,所幸張鐵腳平生慣會追蹤,過不多久,終於又趕到兩人身後二三十丈處。
葉霜笑道:“張大哥,前面那兩個人,難道是貴幫叛徒?”
張鐵腳點頭笑道:“姑娘可聰明得很啊。”
葉霜道:“莫不是和明教赤焰令一事有關?”
張鐵腳一怔,奔跑中難於細問,道:“正是。兩個賊子多半受了奸人指使,意圖挑撥本幫與別派的關系,當真可惡得很。”
葉霜笑道:“既然幕後另有主使,咱們為什麽不慢些追?悄悄的追?”
張鐵腳道:“好主意!兩個賊子要在我手上逃得性命,急切間隻好往依主謀之人,盼那人能保他們一命。”
四人說話間放慢腳步,隱去形跡,一路悄悄追到卞梁城下。只見那兩人甩出一根長繩,攀援而上,一會兒的功夫便翻過了城頭。
葉霜笑道:“貴幫弟子果然個個都是好本領!”
張鐵腳歎道:“敝幫有此不肖之徒,讓姑娘見笑了。”
四人攀上城牆。
張鐵腳瞭望一陣,看定兩人去路,領著眾人落到街巷,快步追去。追得一陣,瞧見兩人七轉八轉之後,終於放慢腳步,四下張望一番,走進一處畫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