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點了點頭,讓人將那太史令府上之人請到堂前敘話,心中卻也不禁嘀咕:我即將辭官返鄉,偏巧這個時候來找我,不知所謂何事,怕是怕來者不善啊。
雖然說這位宮崇大人平日裡四面玲瓏待人友善,曾經更是替袁盎說過話,不過自從在袁基和袁紹口中,得知漢桓帝所服用的五石散是此人獻上去的時候,就猜測這個宮崇怕是佛口蛇心,絕不是他之前所估計的那麽是個老好人。
不一會兒功夫,只見一個家仆打扮的人上前對袁盎行禮說道:“家主知道袁大人辭官返鄉,特地命我前來請袁大人到府上一敘!”
“煩勞你和宮大人說一聲,我瑣事纏身不便前去他家,替我多謝他的好意。”
不料那個仆從卻笑道:“家主早就猜到袁大人會說此話,來時已告訴我,袁大人若是不肯前去,那他來也是一樣的,只不過袁大人若是去的話,便是以客人的身份,他自當以禮待之,但是家主若是前來,恐怕就是一個不速之客了!”
袁盎哪裡聽不出這話中威脅的意思,心中冷笑道:你雖厲害,我卻也不是俗人,既然你給我擺下這鴻門宴,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當得了項莊!
“告訴你家大人,我前去就是了。”
仆從聽到之後會心一笑,又朝著袁盎行了一禮,便自顧自退了出去。
袁盎雖說心中不懼,但是也不得不預備些東西以防不測,先是在案上起了一卦,推演出此行雖然並無什麽災禍,只不過卻騰蛇執首,恐怕是會碰到仇敵。
袁盎看著卦象有些皺眉,又轉身到後面供奉著六丁六甲護法神的神壇之處,提筆揮墨又再次書了幾道六丁六甲神符。
雖然不知道宮崇找自己去幹什麽,但自己有感覺對方是來者不善,想了想又找來了家中奴仆吩咐道:“你去市集上買些美酒,要最貴的!要是旁人問起來,就說是宮大人邀請你家老爺去太史令府上吃酒。”
“奴知道了!”
宮崇或許厲害,但是他為人謹慎,愛惜羽毛,能夠這麽多年都不被旁人給看穿,但凡提起他來,百官印象當中也不過是個“老好人”的術士,仗著些許會看天相,才收獲桓帝的寵愛。
想來也不會輕易冒失,把自己隱藏多年的形象給破壞掉,袁盎就是要大大方方的出門,不用馬車而是騎著高頭闊馬,最好弄的人盡皆知,為孝辭官的袁大人前去宮大人府上吃酒。
除非宮崇是要撕下偽裝,破壞他多年營造的形象,要不然的話,絕不會讓袁盎在他府裡頭出任何的事情。
果然,當宮崇看到袁盎大大方方地騎馬而來,就已經把袁盎的心思猜的差不多了。
“這位袁小郎君果然有些意思,看來我當真是沒有看錯他。”
嘀咕了一句之後就迎了上去,袁盎急忙下車行了晚輩之禮,道:“下官怎勞宮大人親自出門相迎,實在是折煞我了!”
宮崇始終保持著那張常年不變的厚道笑臉,對袁盎道:“早就盼著子隱前來了,我是遲一刻見到你也不願意,這才翹首以盼。”
兩人相顧一事,隨即都哈哈大笑起來,不過笑聲當中又藏著幾分的真心實意,就不由而知了。
“子隱請(宮大人請)!”
兩人一起走了進去,太史令府所處位置本就在街上,免不了也被幾個朝中官員看到,紛紛議論道:“這位宮大人是朝裡頭出了名的謙尋,無論對於上官甚至是下屬,都是謙卑謹慎,實在是難得啊!”
宮崇將袁盎親自引到了大廳,只見那裡早早就預備了三桌席面,卻不知道除了宮崇自己和袁盎以外,還有哪個人前來赴宴。
等宮崇和袁盎分清主次順序,已然坐定之後,宮崇率先舉杯對袁盎慶賀道:“此一杯酒先恭喜子隱了。”
袁盎微微一笑反問道:“不知喜從何來?”
“從此以後龍入大海,虎入山林,天地之廣闊,任君施展,此不為喜乎?”
袁盎心中微微一動,答道:“承蒙大人厚愛,請!”
說罷也不再客套,將這杯酒一飲而盡,宮崇見狀也是連連誇讚袁盎好爽快。
“不知道子隱日後有何打算?”
“自然是在老家奉養祖父終年,閑來之時讀書垂釣,或尋上一兩個好友探幽尋古,不被那些案牘瑣事煩勞,得閑雲之飄逸,野鶴之清閑啊。”
宮崇連連搖手說道:“這些事情都是那些酸儒腐朽可做之事,你正當少年青春之際,怎能學這些白面書生?唯有指點天下,留名青史方能夠不負你這一腔之才!”
袁盎正想回答之際,猛然間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颶風呼呼之時, 他本已練成了順風耳,但凡有些風吹草動,便能察覺得一清二楚。
一陣笑聲傳到大廳當中,隻不見人影,但聞其聲道:“哈哈哈!宮大人說的對,若有才能夠施展起來,這不就是浪費了上天的一番好意嘛?”
從外面忽然飛進一道黃光,大如栲栳,從內看來便像一個碩大的火球,那火球直逼到了大廳裡面,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整個大廳消了個乾乾淨淨不可。
然而卻有靈性一般停在了大廳正中央,隨即冒出一陣白煙,只見火球中央走出一個胡人,生得是金瞳赤發,渾身有些烏黑,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身上披著一掛黃色的袍子,露出兩隻壯碩的赤臂。
最讓袁盎忍不住的便是這胡人頭上之地方都是光禿禿的,卻偏偏編著一條辮子,且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
“石納**師可來晚了,得要自請罰酒三杯才行!”
石納連一根指頭都沒動,就見到酒壺當中緩緩飛出一道酒水使那隻將嘴巴張開,那酒水便自己飛了進去。
不提石納在大廳賣弄本領,袁盎心中卻是激起了千層浪,暗自叫苦道:怎麽偏偏來的是他!我前腳將他的弟子給打發了,後腳便又碰上了這個老胡人,當真因果之力不可思想,萬不能叫他知道那弟子是我殺的。
宮崇卻向袁盎介紹道:“這一位是身毒國婆羅門教的大祭司,也是我早年的一位好友,今日為子隱送行,也為石納接風啊!”
沒想到這宮崇竟然還和石納有勾結,這位宮崇遠比自己想象得要藏得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