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墨,將瑰麗丹霞潑向西面,似錦雲般的霞光漂浮在空中,絢麗閃耀,渲染了整座山頭。
“小姐...這也太美了吧!”商嫿佇立在積石山腳下,看著眼前從未見過的盛景,驚歎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第一次見到,韓城外的世界,竟真如書中所說‘茫茫雲海動波瀾,散綺流金奪目妍’”
晉長珂也被這般景象所震驚,細長的睫毛微顫,感歎道:書中所寫既為事實,心中漫出種見此美景,生死無憾的壯志想法。
她不禁想起,幼時用來墊桌積灰的書籍,懊悔不已。
一想到家中,神色憂鬱。
她父親晉書厲是軍中將領,長姐晉長環在三年前出嫁,小弟晉長琅也隨父親住在軍營。
她是韓城晉家的二小姐,從小被困在後宅中,睜眼就是四方天地,連天空的雲霞都看膩了。
自從長姐出嫁後,除了商嫿與她能聊上幾句,她只能日日坐在涼亭喂魚,無事與木樁切磋武藝。
那日她聽到阿母會客時,談起要把她嫁到韓城東方家,她氣的奪門而出。
她何曾不知父親軍中缺糧,近年九城接連出現乾旱,大多平民的收成不如往年一半,軍士又耗糧極快,朝中又遲遲不肯撥糧。
她阿母口中的東方家,富甲九城,那人,指的是東方啟的小兒子東方鈺舀。
東方鈺舀她何曾不知,紈絝子弟的名聲連商嫿都對她提過,整日留戀煙花柳綠的場所,身上的脂粉氣濃鬱的能把人迷暈過去。
再想起長姐的一生,她更加堅定,自己不願那樣活下去。
她走在街上,看到那張告示,駐足了下來。
“彌道界,招女弟子,八月十五至九月初一...”
因為這張告示,她帶著婢女商嫿,踏上了修仙之道。
臨走前,還去東方鈺舀經常出沒的留香閣守株待兔,那日,她搶來了三千兩銀票,喬裝打扮後兌換成別家商行的銀票,放在自己的梳妝匣中。
隻取出一些常用的首飾,讓商嫿帶上。
那有些皺巴的銀票上壓著一封信,孤零零的躺在梳妝匣中。
夜間,她雙腿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默念:阿父阿母,長珂不孝,此去山高路遠,望卿安泰。
自她不辭而別後,留下一個日日守著空宅的婦人,抱著那封信,每每深夜,淚如雨下。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萬籟俱寂,黑幕傾瀉而下,月色如水靜謐無聲,浩瀚星空鋪滿銀河,猶如珍珠散落在黑絨上,神秘瑰麗。
這裡不似韓城紛擾,這片荒野深邃平和,整座山巍峨蜿蜒,靜靜沉睡,是被遺忘的破落蠻荒之地。
主仆二人抱著雙手,蜷著腿,背靠在岩石上,面前生著火把,依偎而眠。
晉長珂細長的睫毛微動,好像耳邊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喊聲。
她疲憊的睜開雙眼,揉了揉肩膀,打量著四周。
浩渺的天空呈靛青色,繁星漸淡,平靜如鏡,偶爾吹來一陣凜冽寒風,不禁打了個哆嗦。
“額啊!”
晉長珂倏地轉過頭,找尋發出聲音的地方,這聲音聽似微弱遙遠,她站起身來,有些戒備的拍醒商嫿。
“嗯?小姐!怎麽了?”商嫿看到晉長珂將一把銀劍握在手中,警惕的環顧著周圍。
“我聽到有人說話,天也微亮,我們往山上走過去看看。”晉長珂彎腰撿起火把,就打算上山。
“等等!小姐,你頭髮亂了,我給你理理。”商嫿拍了拍晉長珂的臀處,有些沙灰。
晉長珂溫柔的笑了笑:“商嫿妹妹,我們都來彌道界了,家裡那套就忘了吧。”
商嫿圓圓的眼睛委屈起來:“小姐,我是你的婢女,就一輩子是你的婢女,是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的。夫人也不在,身邊要是連我都不對你知冷知熱了,那你豈不是像個孤兒了!”
晉長珂被商嫿說的有些感動,背過身彎腰,不再說話。
商嫿看到她細長的睫毛下升起水霧,嘴角上揚,直起身高興的為她整理發絲。
在商嫿心中,晉長珂是她一個人的神女,是需要一輩子捧在手心的人。
背影一高一矮主仆二人,在日升之前,踏上了上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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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啊!”
媯寧被一隻野獸襲擊,他的大腿處被那野獸的角所攻擊,月白色錦衣溢出猩紅的血,來不及疼痛,那野獸就發出吼叫想要震懾住他。
只聽那吼叫如同敲擊石頭般響亮在他耳畔,媯寧腦袋發懵,瞬間耳鳴。
辛蒲生此刻手裡正拿著幾顆新鮮果子,看到媯寧被一隻赤色的野獸騎在身上,那野獸長有五條尾巴,頭頂有尖銳的角,上面沾滿了鮮血。
那野獸凶惡野蠻,不好!媯寧兄有危險!
他手中的鮮果滑落,掉在地上,連忙從包袱裡拿出一把粗壯短刀,往那野獸衝去。
“媯寧兄!我來助你!”
少年大吼的聲音傳入媯寧耳中,他此時握著那野獸的角,野獸怒氣滿滿,張開比媯寧臉還要大的血盆大口,裡面長滿了一排如頭角般尖銳的黢黑牙齒,一股屍體腐敗的臭味向他噴射而出。
媯二死死扼住野獸的頭角,可那野獸似有蠻力,他堅持不了了。
整個人躺在樹葉上,雙手不停顫抖著,根本顧不上大腿傳來的劇痛,面目猙獰的抵抗野獸的進攻。
野獸又是一陣吼叫,轉頭一口咬在媯二手臂上,強大的咬合力就那樣將媯二拖拽進林中。
媯二的左手被野獸密密麻麻的牙齒緊緊鎖住,那些腐屍黏滑也跟著一起鑲嵌在他肉體裡,無法承受的劇痛讓他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