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青後到,見到常連庸,嘴巴微開剛要打招呼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自殿內傳來。
來者正是於溫,於溫慢條斯理道:“常老將軍,石老請吧。”
石中青,常連庸兩人對視一眼而後跟著於溫踏入了生元殿。
生元殿的前殿擺設和以往沒什麽不同,左邊刻畫著一些飛仙的壁畫,右邊乃是刻畫打下這諾大江山的功臣名將。
兩列藤椅整齊擺放,當中一張桌案後面一屏風遮擋。
不過,於溫卻並未在此駐足,而是領著兩人走過屏風朝著內殿的暗門而去。
暗門後以往都是陛下所在,石中青和常連庸並不是沒有進入過,所以也並未開口多問。
內殿,一少年負手而立。身後乃是屏風,屏風後擺著一具楠木棺材。
石中青和常連庸兩人看向站立少年,這少年穿著普通,消瘦的身材,只有一雙眼睛清亮出眾。
兩人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妖精,看到這少年,心裡哪裡還能不明白遺詔內容中的四皇子之事。
咳。”
於溫清咳一聲,而後看向常連庸和石中青道:“不可無禮,此乃新君。”說著話亮明了陳勉留下的聖旨給兩人看。
兩人聞言抬頭看去,看過後心中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泛起嘀咕。
從未聽說也從素未謀面的少年人竟然被立為新君,這其中定有許多蹊蹺,然此時也不得不行禮跪拜。
當即下拜到:“拜見陛下。”
“免禮,平身。”木一鳴語氣平和道。
“兩位愛卿皆是大穹重臣,國之脊梁,快快請起。”
“汗顏得陛下看重,自當一心為君,一心為國。”石中青首先表態。
“陛下,老臣常連庸隨先皇南征北戰,此時先皇駕去,可否容我見先皇仙顏一面。”
“此乃常情,朕準了,於監首。”
“奴才在。”
“去吧,帶著國公老將軍去見見父皇。”
話音畢,石中青跪拜下道:“陛下,自消息傳出,老臣這兩日無不在哀慟之中。老臣也請求去見先皇仙顏最後一面。”
“一並準了,去吧。”
說完後,木一鳴轉過身看向慢慢走向屏風後的二人。
片刻後二人自內而出,常連庸眼角有淚痕,石中青兩眼通紅,也是哭過的。
一旁的余溫看向二人,心中略松一口氣,棺材裡的並不是先皇,他自然是知道的,慶幸沒有被發現什麽。
瞻仰完遺容的二人來到木一鳴下首左右站立。
木一鳴知道,該說治喪事宜了。
想了想道:“父皇的喪典一切從簡,王權監禮樂閣已將時間定於五日後,卿等約束好下屬,不要好大惡功,弄得朝堂烏煙瘴氣。”
“是,陛下,臣等遵旨。”常連庸,石中青兩人異口同聲道。
“既然如此,且去準備吧。”
木一鳴打了個哈欠說道,而後轉身朝著簾後而去。
於溫不管離開的二人,跟著木一鳴道:“陛下,先皇聖旨中言明的一切,奴才自當謹記心中。
只是,這朝堂中,人心才是最大的不可揣度,武將方面不疑,文臣卻容易滋生禍端。”
快速瞟了一眼木一鳴臉上表情沒有不耐之色余溫又說道:“老奴的四季閣得知,近日石老石中青之子石中竹和大皇子陳潮生書信來往越發密切,且以往二人交情深厚,書信來往幾十年從不間斷。”
“五日後舉辦喪典,其他三位皇子自會返回。或許,此時已經在路上了。”木一鳴語氣平淡說道。略思量後又對於溫吩咐道:“於監首,去讓富貴監監首來見朕。”
“是,陛下老奴親自去。”
於溫退下後。木一鳴,在內殿裡矗立靜思起來。
木一鳴也驚訝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快速的轉變了身份,只能歸結受到那人的記憶影響吧。
隔著衣服摸了摸肩膀那獸掌印記,苦笑後微歎了口氣。
思緒隨即飄呀飄,飄到了白涯山。
白涯山我的家啊,也不知阿傑叔,花茹他們兩父女如何了,他們若是得知村子的大仇已報得多麽高興。
他本一孤兒,在村中吃百家飯長到十三歲,但也是十三歲那年村莊被匪徒劫掠屠戮,隻他們三個人傍晚去山上守抓野豬的陷阱逃過一劫。
之後半個月時間三人將慘死百姓屍體安埋後便暫時在山裡安頓了下來。
阿傑叔拿出了攢下的花茹嫁妝錢,一共二兩銀子,交給了自己,而自己立下出村學藝為全村慘死百姓報仇的誓言後,花茹親手準備好乾糧送自己離開了白涯山。
但剛走出大山不到三天就被人騙走了二兩銀子和乾糧,隨後靠乞討給人打財主家短工為生。
兩年半後又被財主家賣給礦山挖礦,直到那一次礦難……
那一次礦難,在木一鳴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徹底黑後,本以為必死無疑了,不料卻被不知名的力量挪移到一處石洞空間中。
石洞中四周鑲嵌著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映照的整個石洞明亮如晝。
木一鳴發現如自己一般的人有十多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礦工打扮,其中一個男子木一鳴認出是自己那條礦洞的監工。
一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正各自四處觀望,企圖能察覺出此處是什麽樣的存在時。
一股實質的火焰風卷過,除了木一鳴之外的其他人通通化為了灰燼。
木一鳴,兩股打顫,額頭豆大的汗滴如雨下著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隨即古怪的聲音忽然自木一鳴喉嚨發出,明明才十幾歲的少年此時一副沙啞的嗓音。
“呷。”
自聲音發出後,忽的一大段莫名記憶湧入木一鳴頭腦中。
記憶畫面是從一位砍柴少年開始,直到執掌一方界宇的仙尊。
在成長到仙尊的一路上,砍柴少年經歷了多少艱辛,付出了多少苦心,他卻從未在道路上停頓腳步。
修仙路途漫長且孤寂,踏過屍山,漫過血海,白骨成林,畫面的最後定格到青年白衣,一頭青絲飄飄,嘴角噙著萬古不化的一絲笑意,身邊僅跟著一隻似虎非虎似狐非狐的古怪野獸。
“好,弱,的,身,體。”
自接受記憶後,木一鳴已經能聽懂了這些語言。
“你,是誰?是他?”木一鳴壯著膽子問道。兩種不同的聲音來回切換著。
“我是誰?你問我是誰?呵呵,他?”
“喏,看看那邊的一抔塵土?他便在那。”
聲音雖在笑著說,但木一鳴聽出了其中的憤恨和不甘,也明白為何會有這不甘和憤恨。
“你是?”難道!”木一鳴瞳孔瞪起。
“不錯。嘿嘿,倒是不傻。”
木一鳴視線挪到那塵土旁的一具獸骨上。
“你怎麽在我身上。”
木一鳴還是先關心自己身體的,不解問道。
“小子本郎君送你這一場造化,你不感謝本郎君反倒問東問西的。”
“造化?是那些記憶嘛,那人是誰?”
“哼。”一聲悶哼自胸膛發出,木一鳴隻覺頭疼欲裂。
“給你好臉色了小子,還問,你怎麽不問問你能否活著離去?”聲音翻臉說道。
木一鳴聞言心裡咯噔一下。自那同十幾個人同時化為灰燼,木一鳴就知道對方絕非善類。
“你太弱了,讓你瞻仰他的風姿,只是為了種下一顆種子。”
“種子?”
“不錯,你可知本郎君為何獨獨留著你沒殺掉?
讓本郎君告訴你吧,你的心裡有恨,無終恨意,有執念,無始執念。”
木一鳴聞言愣了一會。道:“無終恨意,無始執念?”
“當你完全承受他識憶後,小子你自會明白一切。”骨獸的聲音慢慢弱了起來。
“滾蛋吧,此處很快便會徹底坍塌,本郎君便需要在你身上沉睡。
而本郎君下次蘇醒前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小子惜命點,你現在有著他的記憶了, 稍微用點心,自保不是問題。”
木一鳴隻感覺自己肩膀處灼熱疼痛難忍,解開衣袍一看果然如此,左肩膀處一隻暗紅色小獸紋刻,在虎與狐之間不時變幻著仿佛活的一般。
木一鳴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事已至此問也沒用只能被動接受了。
等疼痛後回過神來木一鳴才想起問如何離去,剛準備開口時隻覺眼前昏暗刺痛,不得不閉上眼睛,待再睜眼已經發現自己在一處山腳。
與此同時腦海中響起了那獸最後的聲音:“本郎君的大道烙印已經印刻在你身上,他的記憶傳承你也得到了,這是一筆巨大的遺藏,接下來的路怎麽走,你自己相機行事。
本郎君下次蘇醒時若是看到活著的你,還是如今這副弱雞樣,太丟他的臉,也丟本郎君的,那時你也不必再活著了,本郎君可不喜歡廢物。
“另外本郎君提前提醒你一下,你若下定決心選擇起他走過的路,劫元生殺經、弛星術……”
獸骨語氣已經非常虛弱了,剛說完‘術’字後便不再有任何聲音。
對此,木一鳴也比較無奈只能等著腦海記憶慢慢消化再慢慢找尋獸骨所提之術。
“陛下主子爺,您…”於溫不知何時回來了,見到木一鳴沉思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道。
思緒被打斷,木一鳴回過神,看向下方。
“於溫,富貴監監首可是到了?”
於溫:“回陛下主子爺,富貴監監首推脫,皇太后身體不適,離開不得。”
“好一個王權富貴!哼,於溫,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