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關河 第9章 1擲0金

“在下洛語霏，多謝前輩上次相救，感激莫名”洛語霏欠身行禮。

“你方才都說了，是他救了你，不是嗎?”鬼奶奶指了指林陽道。

“這…”洛語霏頓了頓，旋即像是明白了什麽，隨即點點頭道:“前輩說得是，是這位公子救了我，與前輩無關，與其他人都無關。”

鬼奶奶哈哈一笑，連聲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完了，這下完了，林陽相信，再過不久，自己救了魔宗之女的事，便會傳遍整個江湖，屆時，自己的麻煩，同樣會來自整個江湖。他心想，這老人家有病吧，芊芊作為醫者，不知情的情況下，救了魔宗之女，尚可說得過去，可為何偏偏將自己往火裡推。

只是，他不敢問，並且明知自己問了，除了挨一次冷眼，並不會有什麽實質回復。

“既然上次我救了你，姑娘是不是該還這份人情”一想到方才洛語霏的出手，明白反正這些麻煩，自己注定躲不了，抱著死活不吃虧的態度，林陽試著道。

“人情?”洛語霏一愣，道:“人情，方才不是還了嗎?一萬兩銀子，十粒培元丹難道不重嗎?”

“這…”林陽啞然。

“請你們乘坐豪華馬車，帶你們進快活林享受貴賓服務，難道不夠嗎?莫非真的要將命還給你?”

林陽徹底失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在支支吾吾中，見女子噗嗤一笑，大呼“蠢貨”，便領著兩名侍女，同樣朝殿內走去。

山河殿一共七層，從采兒言中得知，每一層隻對相應的顧客開放，每一層所拍賣的物品也會有所不同，當然，越往上越貴，越貴自然越好。

只是，越珍貴的東西，往往不多，所以，從第一層往上，開放的時間間隔，就會越長，到了第七層，一般會間隔一個月。

沿著寬敞的實木樓梯，越往上走，人便越少，每個人的步伐，都異常小心，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破壞了這莊嚴而又神秘的氣氛，抑或是因為哪怕一點的不莊重，引來周圍巨富巨貴們，發自內心的鄙視。

走到第七層，走進乙四號包間，眾人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包間很大，如晟國中都城某個高檔酒樓的豪華套間一般，一應設施相當齊全，布局亦是雅致。

推開房門，外面是走廊，走廊之外，空蕩蕩的，向下才是圓形中央大廳，大廳沒人，不過，很快就會有人，非但有人，更有稀世珍寶。

在林陽看來，這些東西跟自己似乎沒什麽乾系，與其極不情願地乾過過眼癮，不如安心坐下，品嘗著好茶。

茶再好，終究是茶，不可能是酒，偏偏包廂裡沒有酒，林陽喝了兩口，便放下茶，走出房門，趴在走廊欄杆上，四處張望著。

會場很大，光包間就分為甲乙丙丁四層，層級不一樣，包間大小亦是不同，甲層才三十多個包廂，可到了丁層，則有將近兩百多個包廂。

此時，許多包廂的走廊上都站了人，一般是隨行的仆從丫鬟，真正的主人，是不會這般有**份地拋頭露臉的。

很快，林陽便探出了洛語霏所在的包廂——甲六號包廂，那名探頭探腦的俏麗女子，正是手捧銀票的丫鬟。丫鬟同樣看到了林陽，只是嬌羞地低著頭，淺淺一笑。低頭淺淺一笑的丫鬟，絕不止她一個。

不管內在如何，光看外表的話，林陽生得很是英俊，比一般美貌女子，都顯得清秀，這一點，唐衝比不上，鬼奶奶死了多年的老冤家比不上，天底下沒多少男人比得上。

於是，今夜拍賣場第一件轟動的事情就此誕生，在一些丫鬟的鼓噪下，那些躲在包廂裡的小姐貴婦們，紛紛出現在廊道上，朝著乙四號包廂望，有豔羨，有傾慕，更有貪婪……

忽然，“嗖”地一下，一支帶火的羽箭，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巨大的中央吊燈上，點燃了燈裡的一把火，火光通過各種反射，形成光彩奪目的燈光，瞬間將會場照得通明。

隨著，會場上的大幕徐徐拉開，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緩緩走到了會場中央，中年男子輕縷下頷胡須，聲音如同洪鍾，穿透力極強，一番簡短地開場白後，很快，便出場了第一件競品。

一幅畫，懸掛在會場中央，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就只是一幅畫，絕非什麽江湖秘籍，藏寶圖之類，起拍價卻整整十萬兩。

畫中是一名女子，站在一泓碧水之畔，碧水輕輕流淌，幾隻魚蝦嬉鬧地翻著身子，女子身後是幾株蘭花和一些青草，女子身著白衣，裙角在風中搖曳著，腰間懸一柄劍，儼然一代俠女的做派。

女子側著身，所以隻畫出半邊臉，可這半邊臉，就令人心中一顫，不覺讚歎，天底下真有這等美人?

女子很美，林陽仿佛一下子就進去了畫中，仿佛真的見到了那名女子，至於容貌，則全靠想象，要多美有多美，林陽隻默默看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野有蔓草，零露漙熙，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再好看的美人，終究只是一幅畫，最多只能過過眼癮，光憑一幅畫就要十萬兩銀子，在場沒有傻子，所以，眾人只是一驚，便沒有了下文。

中年男人見會場沒了動靜，便闊步走向畫前，介紹道:“此畫乃是畫聖馮道子所畫，馮道子身故後，後代不擅經營，以致家道中落，故將本畫以十萬兩賣於拍賣場，所以，這是成本價……”

拍賣場自然不會說謊，既是馮道子的真跡，拍賣場願意花十萬兩銀子買這幅畫，那麽，這幅畫的價值一定比十萬兩，於是，有人舉了牌“十一萬兩”，“十二兩”…“十五萬兩”，便沒有人再舉。

舉“十五萬兩”的正是甲六號包廂，洛語霏的那個丫鬟。

中年男子看了看價格，輕輕搖搖頭，似乎不太滿意，他提高了聲音道:“畫中所畫之人乃是洛青霜！”

全場鴉雀無聲，很快，便是巨大的騷動，洛青霜，曾經天下第一美人，若非洛青霜，誰又有此等傾國之色，誰有能隻憑半邊臉，就讓人如此心悸。

各個包廂紛紛舉牌競拍，價格一路飆升，很快就飆至“二十萬兩”。

“奶奶！只是一幅畫，這些人瘋了嗎?”芊芊望眾人舉起牌來，毫不手軟，仿佛將錢不當錢似的，忍不住發問。

“光憑洛青霜和馮道子這兩個名字，這幅畫便不止二十萬兩，這些人拍下了畫，往外轉手一賣，少說還能賺個幾十萬兩”鬼奶奶含笑道。

芊芊似有所悟，悔道:“看來還是學畫畫掙錢，早知道我就專心學畫了，專門替師尊畫，每年畫個百八十幅，掙他個幾百萬兩。”

鬼奶奶道:“這作畫好比習武，非數十年苦工不成，非有絕佳天賦亦不成，馮道子號稱畫聖，乃是幾百年才出一個的人物，據傳，他為習畫，曾十年不出房門，專為描摹前代名畫，又用二十年遊歷天下，畫盡名山大川，真正成名時，已年逾五十，還沒到六十就已駕鶴西去。”

“啊！這人莫非是呆子?”芊芊不解道。

“不是呆子就是瘋子，但凡能在某個領域達到極致的人一定如此，比如孤劍仙燕南飛，不惜殺盡妻兒，隻為悟得劍中孤獨之意”鬼奶奶道。

“鐺鐺鐺！”

鑼鼓敲了三下，最終這幅洛青霜的畫像，以三十萬兩銀子被甲六號房拍下。被甲六號房拍下，林陽等人卻並不懷疑，因為洛語霏，本就是洛青霜的親侄女，關鍵，洛語霏很有錢。

第二件拍品登場，是一個人，一個看起來威風凜凜的男人，長得很壯，滿面胡須，像是一個沒有完全進化的野人，看起來，除了口味特別重的貴婦們，這個男人，似乎讓人完全提不起興趣。

此人無名，不是真正的無名，而是身為奴隸，喪失了擁有名字的機會，這人是一名真正的武道高手，一身橫練功夫異常強悍，武道境界已突破品階限制，達到了天涯境。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武學之道，共分九品，前三品為下品;四到六品為中品;七至九品為上品，九品之下，在習，在人為;九品之上，還有四境，天涯境、止水境、歸真境、太虛境，九品之上，在悟，不在人為。

“能夠將天涯境的高手當作奴隸，進行買賣，這快活林果真令人驚歎”唐衝歎道。

“世人皆有價，此人既然肯當奴隸，一定有事求快活林，只要出得起價，快活林幾乎可以做到任何事”鬼奶奶回道。

“任何事?比如謝家才女那事也可以嗎?”芊芊問道。

“或許吧，不過，這件事的代價，卻一定比當奴隸大上百倍”鬼奶奶瞧了唐衝一眼，欲言又止。

“前輩請說”唐衝躬身問道。

“采兒，你久在快活林，你來說吧”鬼奶奶沉聲道。

“參加生死局，一旦闖過生死局，就有機會請主人答應一件事，當然，得在主人的能力范圍之內，只是…”她皺著眉頭道:“若要生死局開啟，得有一定條件，並且，生死局中定要分生死，不死不休。”

“什麽條件?”芊芊忙問。

“賭！只有賭術上的天才，才能獲得認可，才能開啟生死局”采兒應道。

“切！”芊芊冷眼瞥一眼林陽，沒好聲道:“看來這快活林的主人也是一個賭鬼。”

“快活林創立五十余年，能夠獲得參加資格的一共五人，死了三人，獲勝兩人，最近獲勝的那人，便是在殿前石碑上徒手刻字的雲飛揚，據說，當年他一人一劍，接連殺了四名九品，兩名天涯境，一名止水境高手，才……”采兒道。

此言一出，唐衝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憑自己九品巔峰的實力，天涯境的高手，或可奮力一搏，可在止水境面前，唐衝明白，自己沒有任何機會。

“唐門小子，你可知此人來歷?”鬼奶奶問。

“此人名叫鐵膽，出自金剛門，人如其名，有一個顆膽，性情疏闊，急公好義，人稱鐵膽震關東，只是……”唐衝皺了皺眉，卻不再說下去。

“此人家境殷實，出身名門，何以會淪落至此?”鬼奶奶歎了口氣，接過話頭道:“此人之所以淪落至此，是因為一個女人。”

“什麽樣的女人?”芊芊問。

“薔薇，薔薇雖美，一般男人卻一定不能碰，因為薔薇帶刺，一不小心就會被扎傷，以致身敗名裂，可天底下的事，就是這麽奇怪，明知是南牆，卻偏要一頭撞上去，甚至，撞破了頭，仍不知道回頭。”

“奶奶，我是問你這女人是誰?”芊芊又問。

“我剛才明明說過，這女人叫薔薇，一個令名震關東的鐵膽， 都淪陷的薔薇”鬼奶奶回道。

“這女人很美嗎?”芊芊好奇道。

“的確很美，可女人真正征服男人，從來靠的就不是美貌”鬼奶奶道。

“那靠什麽?”芊芊問。

“溫柔，只有刻進骨子裡的溫柔，才能征服一顆鐵膽”鬼奶奶道。

“可為何鐵膽竟成為了奴隸?”芊芊道。

“因為薔薇是一種花，有的花越美，就越有人欣賞，據說，欣賞薔薇的人很多，並且各個都很有來歷，薔薇還帶刺，扎心的刺”鬼奶奶道。

“啊…”芊芊似乎明白了什麽。

天涯境的高手，放眼整個江湖，不過寥寥數百人而已，這些人或者開宗立派，或者貴為一宗宗主或長老，或者成為某些龐大勢力的雇傭。被送上拍賣場，如奴隸一樣被人競拍，卻是頭一回。可歸根到底，擁有一名天涯境高手，無論自保或是殺人，都是值得的。

所以競價從起拍價的十萬兩，一路飆升，最終，已三十八萬兩，被乙二號包廂拍下。

唏噓，再唏噓，再三唏噓，幾乎是會場上絕大多數人共同的心聲。

山河殿第七層拍賣場，每間隔一月啟拍一次，每次隻拍十件物品，所以，當第三、四…八、九件拍品競拍完畢後，會場眾人的心再次被懸了起來，因為接下來出場的便是壓軸拍品。

壓軸的一定是最好的，最好的一定是最貴的，絕大多數人心知，最貴的，一定不是自己能拍下的，可是，眼看著那些大富大貴之人，為一件拍品，爭來爭取，不惜來個大出血，卻一定是非常有趣的。